柳永青和許臻實在不是一個圈子的人。
柳永青最近十幾年來始終在深耕諜戰劇領域，對其他劇種鮮少涉獵，而許臻這還是頭一次正式參演諜戰劇。
因此，第二天下午，當他看到許臻換上八路軍的制服，在即將拍攝這段戲的山谷中按照規定的路線精準地縱躍前行時，柳永青立在場邊，忍不住一陣咋舌。
“乖乖，這真真是個狠人啊……”
他站在山頭上，抽著煙，眯眼看著許臻在片場中的表現，將劇中馬小五對宮庶的感慨原封不動地用在了許臻身上。
這段戲是真的非常非常難。
無論是對於劇中的宮庶而言，還是對於劇外扮演宮庶的演員而言。
半夜三更，宮庶要闖過國共交界的一處山谷，雙方各有哨兵和機槍在兩側把守，地上則埋著不計其數的絆發雷。
倘若光線條件足夠，他可以透過經驗和謹慎來繞過絆線，不觸發地雷，但卻會引來雙方哨兵的集火。
所以宮庶選擇的辦法是：
先扔出一隻耗子作餌，誘使哨兵打掉探照燈，製造出黑暗的環境；然後利用腦中對於絆線的記憶，摸黑闖過雷區。
這說得好聽點是藝高人膽大，說得難聽點就是在賭命。
但偏偏宮庶就敢賭，而且還賭贏了。
這場戲，可以說是劇中對於宮庶身為一個王牌特工實力的最巔峰的展現。
而對於演員來說，這段戲既存在一定的危險性，又要拍得驚險、刺激、漂亮，難度不言而喻。
因此，饒是時間這麼緊張的情況下，柳永青還是拿出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來專門排練這場戲，把所有細節都仔仔細細地過了好幾遍，力求做到萬無一失。
“跑動路線你一定要記牢，”臨開拍前，劇組的煙火師握著遙控器，向許臻反覆叮囑道，“爆炸的時間我來控制，你專心跑你的就行，不要想著別的。”
導演柳永青也道：“如果有問題咱們立刻停止，多拍兩條沒關係，一切以安全為第一準則。”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袁野的鏡頭也不是非用不可，你千萬不要用這個來束縛住自己，還是怎麼順手就怎麼來。”
許臻聞言，一臉認真地道：“柳導，那不是束縛，是示範。”
“之前的拍攝方案是經過反反覆覆實驗才敲定的，我照著探好的路線走，這是撿了現成的便宜，應該感謝袁野學長之前的努力才是。”
“哈哈哈哈……”
柳永青大笑著搖了搖頭，拍著許臻的肩膀道：“哎，我說你啥呢……好好拍，安全第一！”
……
這場戲的拍攝在當天晚上6點多正式開始。
前期用耗子做誘餌、誘使哨兵打掉探照燈的部分可以沿用之前拍好的鏡頭，此次要補拍的就只是趟雷的這組鏡頭。
許臻飾演的宮庶趴在一處矮坡後面，眉頭微蹙，眼睛死死盯著前方漆黑的山谷。
片刻後，他一咬牙，低聲罵道：“人死鳥朝天！”旋即矮身跑進了雷區。
許臻的神情嚴肅，身體緊繃，但他的身子卻靈活得像是一隻狸貓，飛快地輾轉躍動，驚險地躲避著腳下的一根根絆線。
然而就在他即將成功穿過雷區的時候，終於還是失誤碰到了其中一根。
剎那間，許臻神色一凜，立即抱頭向前一撲，便聽“轟”地一聲巨響，爆裂的氣流伴隨著周圍的砂石、泥土沖天而起，地雷爆炸的爆鳴聲瞬間打破了山谷中原本的寂靜。
“噠噠噠噠噠噠！
！”
這一刻，迎接他的不是“什麼人”的腦殘喝問，而是一梭子密集的子彈。
許臻暗罵一聲，不再刻意隱匿身形，而是用最快的速度飛快向前方衝去，腳步飄忽猶如鬼魅，槍械根本難以將其鎖定。
然而子彈無法有效打中許臻的身體，卻觸發了山谷中的雷陣。
他一路向前跑，伴隨著周圍“轟”“轟”“轟”的劇烈爆炸聲，瘦削的身影在氣浪中看上去像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
就在許臻即將闖過雷陣的一剎那，一枚離他只有三四米遠的地雷被引爆了。
這一瞬間，他只覺周身汗毛炸起，勐地縱身向前一撲，看上去幾乎像是被爆炸的衝擊波給推了出去。
“呼，呼，呼……”
許臻就地打了個滾，頭也不回地繼續咬牙向前跑去。
然而這裡已經沒了地雷陣的威脅，此時的他速度之快，像是一枚離弦的箭失。
片場邊，導演柳永青看著許臻的表現，沒有急著喊卡，而是安安靜靜地舉著自己的手機，正在拍攝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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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許臻已經跑出了雷區，他一臉澹定地按下結束鍵，然後把這段剛拍好的影片發給了袁野。
柳永青想了想，又加發了一段文字：“忽然想起，之前地雷陣那段戲，我給你錄過一段影片，從這個角度看著還挺帥。”
發完這段文字之後，他才從容不迫地收起手機來，朗聲喊了聲“卡”。
旋即，柳永青走到攝影組這邊，用監視器把三個機位的畫面都看了一遍，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叫道：“非常好！”
“剛才這條沒有問題，過！”
他這話一出，在場全體工作人員紛紛松了口氣。
太好了！
這場戲如果要重拍，地雷還得重新埋，絆線還得重新布，現場也得好一番清理，沒有幾個小時根本搞不定。
跟厲害的演員合作可真是太舒心了！
“嗡嗡！”
就在這時，柳永青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來一看，只見袁野給他發來了一連串的回覆。
“！
什麼時候拍的？！”
“我去，這個角度看著巨帥啊！”
“可惜已經沒有用了（大哭）”
柳永青看著手機上的文字，嘴角微微翹起。
他剛想再逗逗袁野，卻見對方忽然道：“不是，六哥……這個拍攝時間，為什麼是今天？？”
“我傻了，這什麼情況？”
“等會兒，劉導身上穿的這件T恤好像是我上禮拜從網上給他買的那件？這啥情況？到底是誰穿越了？！”
柳永青看到訊息一條條往外蹦，袁野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懵圈的狀態，忍不住得意地翹起了嘴角，打字道：“觀察挺仔細啊小夥。”
“誰也沒穿越，這個不是你，是許臻。”
“怎麼樣，從背後看是不是跟你拍的那條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