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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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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洛鳶姑娘聲音婉轉如百靈清鳴,更難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琴藝。李沐對於這首著名朝鮮民歌的瞭解僅僅是大致的聲調,卻不知道這首曲子經過伽倻琴的演奏,居然如此悠揚靈動,感人至深。

一曲終了,餘音未絕,李倧便點頭以示讚賞,輕聲說道:“阿里郎是我國流傳已久的民歌,朝鮮上至公卿貴族,下至黎民百姓無不耳熟能詳,我也是唱過無數次的,卻不知還能演奏的這般清新脫俗。”

“對於這首民歌,我也有所耳聞。”李沐也是表示同意,在後世,阿里郎幾乎是朝鮮和韓國的代名詞,在世界上就是朝鮮民族文化最耀眼的符號。“殿下,夜已深沉,不如我們還是先行回去吧。”

“是啊,不早了。”李倧望著外面的夜色,笑著對熊成說:“伯功,你隨我來,讓雲琪和洛鳶姑娘好好討論一下琴藝。”

熊成平時一張嘻嘻哈哈的臉這時候卻並沒有笑出來,只是微微點點頭,目光從洛鳶的身上一掃而過。

李倧和熊成在李沐驚愕的目光中,二話不說拍拍屁股站起身來,一人拿起一個酒杯,推開房門就要出去了。

卻在這時,李沐眼前突然一道寒光閃過,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極快的銀光已經衝著朝鮮國王李倧的後背飛馳而去,仔細一看,竟然是那伽倻琴上斷掉的一截琴絃!

“彭”的一聲脆響,待李沐反應過來,熊成的酒杯卻已經剛好擋在李倧的身後,穩穩的攔住了那一支琴絃,那弦只是寒光一閃折過方向,直奔洛鳶而去。

隨著“嗯”的一聲悶哼,琴絃一下子扎進洛鳶的右肩之下,鮮血迅速染紅了胸口的薄紗漢裝。

李倧受驚不小,隨後勃然大怒,大喊一聲:“賊子安敢!”便出手來抓罪魁禍首,也就是琴藝大家洛姑娘的右手,只是這一下若是捏實了,洛姑娘怕是這輩子都彈不了琴了。

出身王族的朝鮮王,當然不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人。

誰知那洛鳶只是身形一閃,就迅速的閃到了李沐身後,手中變戲法一般多出了一截琴絃,堪堪橫在李沐的脖頸之上,讓準備出手的熊大公子投鼠忌器,未敢輕舉妄動。

李沐是從遼東的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再可怕的絕境也見識過,自然不會害怕一個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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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姑娘,沐乃一介白身,你挾持我是威脅不了任何人的。”李沐輕嘆一口氣,說道:“你可以去抓那個,那個就是現任朝鮮王,綾陽君殿下。”

“我知道。”洛鳶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來一陣芬芳的氣息。

“不知姑娘到底有何困苦之處,大可以說出來,同為族裔,異國他鄉,沐很願意為姑娘做力所能及之事。”李沐輕聲說道。

洛鳶冷笑一聲,對李沐淡淡的說:“勞煩公子掛念,洛鳶並無所求,但求一死爾。”

“真是奇怪事,洛姑娘身為漢人,又怎麼會與朝鮮王室有如此大的仇怨呢。”李沐問道。

李倧也疑惑的看著洛鳶,努力的想回憶起這位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物。

“因為她是反賊。”熊成冷笑一聲,看著洛鳶調捏素琴的潔白皓腕:“你們白蓮教本事不小啊,主意都打到朝鮮來了。”

“白蓮教?”李沐呆了一下,這是個在電視劇中無數次出現的名詞,究其根本就是一群天天想著要推翻當局政權的邪教分子,從漢代一直到清末,幾乎一直在造反,但是同樣,也一直沒有成功。

每到王朝末年,總有各處白蓮起事,天降佛母揚言要普度眾生,可惜據有史以來,尚沒有起事成功的先例。

上千年來,只要對於能推翻朝廷,造反鼎革的事情,他們就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去做,比如,幹掉明顯親明派的綾陽君李倧,就是非常好的選擇之一。

“這位公子好眼力。”洛鳶也知道既然對方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底細,想必隱藏也毫無意義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人應該是高官,且是高階武官的後代,才能在無數次的平叛過程中對白蓮教的印記瞭如指掌。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白蓮教啊。”李沐似乎還正在為這個重大的歷史發現洋洋得意。

“李公子是世襲的寧遠伯,在遼東立下戰功無數,小女子實在是佩服。”洛鳶冷冷的說。“想必王上也不願看到大明的堂堂伯爵,有功之臣在朝鮮有什麼不測,如若有何意外,想必朝鮮定是不好向朝廷交待的。”

李倧陰沉著臉,並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問道:“你待如何?”

洛鳶嫣然一笑,用琴絃挾持著李沐站起身來,“既然如此,就勞煩李公子和我走一趟了,還請殿下為我二人準備一輛快車,洛鳶不勝感激。”

“好。”李倧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只是雙手握住輕聲吹了一個兩短一長的口哨。

屋外靜謐無比的黑暗中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參加殿下。”

堂堂朝鮮王就算是逛窯子也是扈從如雲,保鏢無數的,只是李倧為了自己能夠自在的飲樂才把人全部趕了出來,結果差點出了天大的禍事。

“準備一輛上好的馬車。”李倧吩咐道。

“諾。”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從這裡後門出去,就能看到一架馬車,車上有義禁府的標誌,只要你們上了這輛車,就隨時處在義禁府的嚴密監控之下。”李倧說道:“但是,這個標誌也能夠讓你們在我國的國境內暢通無阻。”

李倧到底還是一國之君,明白的告訴你坐義禁府的馬車會時刻處在監視之中,但是他知道洛鳶再能打不過一介女子,而李沐更是一點武學不通的勳貴子弟,義禁府的標誌對於洛鳶來說必不可少。

其實也是在提醒洛鳶,你跑不掉的!

“多謝殿下關心。”洛鳶只是清脆回道,似乎並不怎麼擔心。只是挾持著李沐,一步一步的退出了東海館。

等到洛鳶和李沐坐上馬車,揚鞭而去,李倧和熊成站在路邊,眼中閃爍著無邊的寒意。

“著令全城戒嚴,封閉九門,義禁府,內禁衛,漢城府全部出動,要是跟丟了這輛車,孤決不輕饒!”李倧斬釘截鐵的說道。

“諾。”黑暗中,似有眾人應諾。

想必整個漢城府緊張到極點的氣氛,馬車裡的氣氛卻要輕鬆的多。

此時的洛鳶靠在車廂的一側,穩穩的控制著馬車飛馳,看都沒看窩在車裡錦墊上的李沐。

對於白蓮教,李沐根本沒有什麼切身體會,遼東之地大多都是軍隊和民夫,普通百姓數量很少,基本沒有傳播白蓮教的土壤,更何況李沐對於這個作亂多年的邪教組織,一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實,好奇要遠大於厭惡。

“姑娘就這麼放心我一個老爺們坐在你的身後嗎?”李沐覺得自己作為人質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何況瀋陽之戰之後,李公子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大,雖沒做到把身死置之度外,也不是洛鳶這樣一個女孩子可以威脅的了的。

洛鳶只是冷笑一聲:“想不到威震遼東,殺得老建奴吐血三升的李伯爺竟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連小女子都打不過。”

問聽此言,要是一般人,哪怕是勳貴子弟,也必然勃然大怒,在這個時代,罵男人不如女子是莫大的侮辱。

但是李沐無所謂,因為在他的觀念中,有比男人更強的女子實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在後世社會中,家裡家外,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強人根本不稀奇。

李沐點點頭,只是問道:“姑娘年輕貌美,又出手不凡,為何潛心要與朝廷抗衡,行謀逆事?”

見李沐沒有絲毫的生氣,洛鳶頗有些意外,但也很快回過神來,嬌叱一聲:“像你這等勳貴家族,朝廷走狗,錦衣玉食,醉生夢死,怎會知我山東百姓之悲苦,人肉為市,易子而食,並不只是朝廷邸報上的文字而已。”

“說道勳貴子弟,我認,但是說道醉生夢死,別家不說,只我寧遠伯府,從萬曆十一年家祖鎮守遼東至今,陣前陣亡著不計其數,家父,幾位叔伯,還有無數看著我長大的族老長輩,幾乎全部陣亡在寧錦前線!”李沐沉聲說道。

隨後他直直的盯著洛鳶的長髮,那鏡子一般的長髮中似乎能印出無數熟悉的畫面。“大明若無遼東軍,你山東之地早就是建奴馬蹄下的一片焦土,建奴之兇殘,比大明官府之重稅要殘忍百倍,千倍。”

洛鳶只是無言,默默的控制著車馬。

李沐的目光流轉,流著流著就流到洛鳶飽滿的胸口處,那裡已經被鮮紅的血液浸透了,洛鳶因為失血過多,體溫急劇下降,身體還在微微的顫抖著。

“洛姑娘,我知道你身受銳器貫穿之傷,可能傷及經脈,血流不止,如果不及時予以救治,肯定會引起失血性休克,危及生命的。”

“不勞關心。”

“我大明官兵在除了駐紮在國賓館,殿下還在城東賜了我一處別院,院中除了幾個僕婦,只有我的一個貼身丫鬟,雖然被跟蹤是免不了的,但你不用擔心會有人想傷害你。”李沐說道。

洛鳶像看怪物一般看了李沐一眼,意思很清楚,你是人質,我是綁匪,拿錯劇本了吧!

李沐笑著說了一個地址,就自顧自的躺在車壁上小憩了起來。

洛鳶真是一陣氣苦,多想一手刀劈死他,但是想到自己還處在天羅之網之下,殺死李沐,自己也絕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也就恨恨的咒罵了一陣,駕著車奔著李沐所說的別院去了。

眼看著到了城東的李府別院,洛鳶還是警惕的把李沐擋在胸前,雖然李沐說這裡防備鬆懈,但洛鳶還是不信堂堂寧遠伯世子,住處沒有幾個人衛士。

更何況李沐隨行之白桿兵,早就在瀋陽之戰中被朝鮮百姓吹得如天兵下凡,無所不能一般,區區一千餘官兵,攻陷建奴新都城,火燒後金王宮,大火燒了三天三夜都不熄滅。這樣的戰績無不顯示這是一支多麼恐怖的精兵。

李沐一進府門,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歡快的向他飛奔而來,走到近處,卻硬生生的站住了,看著李公子被一個身量極高,絕美可人的姑娘,背後環抱著走了進來。

誰能知道那姑娘拿在手裡的一根琴絃,卻是能置人於死地的神兵利器呢!

“公子,這是。。。?”穿著白色漢裝的女孩兒,自然是李大公子天上掉餡餅撿來的小侍女伊寧。伊寧站定,只是越過李沐,細細打量著李沐身後的佳人。

看那女子服飾,似是青樓妓館中人,奈何生的似乎比自己好看,身量略高,可是該凸的該翹的好像都勝過自己一籌,伊寧不覺顧影自憐起來,聲音也低了下去。

“公子,吃。。。過。。。晚飯?”正在努力學習漢語的伊寧傻傻的說道,隨後又懊惱的拍了拍小腦袋,難道朝鮮國君請李沐出去玩還能不管飯嗎?

你別說,李沐還真餓了,從剛才到現在,除了兩口能把苦膽倒出來的苦酒之外,什麼也沒撈著,於是笑著對伊寧搖了搖頭,說道:“沒吃。”

倒不是李沐故意裝高冷,說多了字伊寧就理解不了了。

於是,呆萌的小丫頭又高興了起來,似乎對於公子還記得回家吃飯非常興奮,於是快活的說道:“等著。”然後留給李沐一個美好的背影,徑自往廚房去了。

李沐只是溫和的笑笑,對洛鳶說道:“洛姑娘,這裡是後宅,衛士們不會靠近的,你大可以放心,沐不通武學,蠻力也沒有一絲一毫,姑娘不必緊張,你的傷勢若是不管,想必支撐不了多久了。”

洛鳶聽了,也沒有反對,思忖著總不會有那不長眼的衛士隨便往主人的後宅闖,也就把手中的利刃放了下來。

李沐帶著洛鳶信步走向自己的臥房,一路上還不忘向洛鳶介紹院中幾乎他得意的美景,氣的洛鳶好幾次都差點想發飆。

兩人進了臥房,李沐翻出藥箱和紗布,遞給了洛鳶。

洛鳶接過紗布,面罩寒霜的對李沐叱道:“看什麼看,轉身!”

李沐也不著惱,笑呵呵的轉過身去,找了張軟墊坐下,等著自己的伊寧送晚飯來。

不多時,身後的洛鳶突然出聲道:“那個。。。你過來。。。幫我一下。”

李沐詫異的轉過頭,看到穿著粉色薄紗素衣的洛鳶已經褪下左邊的衣物,只露出包裹著雙峰的褻衣,原本雪白的左肩以下,已經是一片鮮血,而一根斷掉的琴絃,穩穩的插在洛鳶左乳上方五公分的地方,看上去深入其中,直透肌骨。

“你幫我,把這個。。。拔出來。。。”洛鳶紅著臉,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讓伊寧來吧。”李沐也知道這個年代男女之防不可輕視,於是搖了搖頭。

他知道洛鳶雖然敢下狠手刺殺朝鮮王,但是畢竟是女人,剛才一時血勇,現在安靜下來,女人的柔弱就顯露無疑,想必是自己沒有勇氣取出銳器,想讓李沐幫忙。

想起門口見到的那個嬌嬌怯怯的小丫頭,洛鳶嚴重懷疑她會不會被這滿屋子的血給嚇暈過去,氣呼呼的對李沐說:“快點動手!哪有那麼多廢話,你現在小命還在我手裡呢!”

李沐嘆氣一聲,站起身來:“好,是你說的,像你這麼漂亮的姑娘,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別說我佔你便宜啊。”

洛鳶冷笑一聲,說道:“你要有那時間囉嗦,不如趕緊過來幫忙,否則我若是傷重不治,也一定先把你殺了陪葬。”

李沐走近洛鳶,一低頭就能看到她褻衣裡一團耀眼的白膩,呆了一下,就趕緊把左手摁住洛鳶雪白的香肩。

女孩子對男人褻瀆的目光何其敏感,感覺李沐窺視自己的敏感之處,洛鳶差點忍不住暴起結果了他,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感覺到李沐的手按上自己的肩膀,那一瞬間的感覺讓洛鳶心中好一陣慌亂。

李沐一手摁住肩膀,一手揪住露在外面的一截琴絃,對洛鳶說道:“咬住我的胳膊。”

桀驁不馴的洛姑娘好像也很緊張,聽話的把上下皓齒輕咬住嘴邊的李沐的小臂。

李沐的手臂並不是滿滿的腱子肉,畢竟他是養尊處優的李府大公子,當然武將世家的李公子,也不全是瘦骨嶙峋或者肥油滿溢,只能說鬆軟正好,口感宜人否,就只有洛鳶自己知道了。

只見李沐開口說道:“姑娘既然旅居朝鮮,又為何會加入那白蓮教呢?”

洛鳶用嚴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正咬著你呢,怎麼說話?!

突然,洛鳶的瞳孔急劇的收縮,李沐頓覺得洛鳶的牙齒上下大力襲來,像是要把自己的胳膊生生撕下一塊來,原來趁著洛鳶分神的一瞬間,李沐飛快的抽出了嵌入洛鳶體內的半根琴絃,留下一個手指尖兒大小的口子咕嚕嚕的往外冒血。

李沐知道這年代沒有什麼輸血裝置,血流多了還是必死無疑,於是迅速的把金瘡藥塗抹在傷口止血,然後用紗布緊緊的纏繞住洛鳶的左肩,不管好看不好看,直到把洛鳶的血完全遏制住,這才放開她,卻發現可憐的姑娘因為失血太多,已經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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