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陵頂端共八百一十丈方圓,其正中便是雄踞於赤金龍椅的魏主金像及魏後金像。
楊畫全然不受帝陵封禁影響,很順利的便爬上頂端,順便還有心記下臺階數目,共一千三百一十四階。
楊畫放眼一掃,空蕩蕩的帝陵頂端一張赤金龍椅無比扎眼,但距離很遠卻沒見到坐在其上的兩尊金像。
楊畫沒靠近,只當是一張鍍銅石椅。如果讓他知道這是比黃金貴重數重的赤金鑄造,怕是眼珠子都會撐爆。
到了地兒,自然要看看後面追著的張甲。
楊畫沒看到張甲被伏龍大陣擊退的場面,只看到張甲盤坐在地,沒有絲毫要上來的意味。
“不進來?守株待兔?”楊畫摸了摸然佳期準備吃食飲水,滿滿一包裹,氣哼哼說道:“道爺我有糧有水,還耗不過你!”
不過楊畫深刻明白,他真的被困在了這兒。
“要是能有一道劍指,一道就好!”可任憑楊畫怎麼驅使,都無法調動一絲長氣,陡然洩力,轉而四處尋覓石塊,準備在張甲爬上來時丟下去把他砸下去。
整座帝陵用巨大的黑石嚴絲合縫的修建,楊畫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塊兒能搬起來的,不自禁的打量起遠處的赤金龍椅,“這個應該挺重吧?”
楊畫邊搓手邊往前走,口中喃喃自語給自己打氣:“哎呀,小道無意打擾,也是沒辦法了才想借您些東西用用,您別見怪,別見怪......”
楊畫越走越犯怵,就算墳地大了些可也是給死人住的地兒,尤其是剛才又像是有人在他心間竊竊私語……一想著現在沒準就是踩在別人的屍身上走路,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生氣就要撒氣,楊畫狠狠罵著張甲,反正四下無人乾脆直接罵出聲。從師傅楊三道那裡學來的陰損罵話吐的乾淨,心情暢快,靠近了赤金龍椅。
楊畫看到了坐在龍椅上的兩尊金像,男像有面而女像無面,下意識自語:“還是座夫妻墳?”又看著不顯光華的赤金龍椅及金像,“難不成真是金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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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畫越走越近,忍不住想要摸摸金像到底是不是金鑄的。男人總是喜歡女子的,就算金像無面身段也是嬌柔的,楊畫幾乎是下意識的摸向女子臉頰。
“你與無生老人是何關係?”
突兀且冰冷的男子聲音。
楊畫被嚇得慘叫,猛的往後一跳,跌坐在地,指著魏主金像,“活的……活的?”
……
蜀漆正驅馬趕至陽雲城,一道熟悉聲音於心湖響起。
蜀漆勒馬止行回首望去,黑袍人已乘風而來。
黑袍人立於前路。
蜀漆翻身下馬走到黑袍人面前,恭敬垂頭,低聲道: “師傅。”
黑袍人只是大致一掃,便從蜀漆紊亂的氣機察覺端倪,輕道:“受傷了?”
蜀漆回道:“二品武夫襲殺。”
黑袍人點頭,問道:“與你同行的正一道道士引走了那位二品武夫?”
蜀漆鄭重道:“求師傅救他。”
黑袍人沉吟片刻,沉聲道:“我與正一道有舊怨未清。”
蜀漆眼神奇怪,輕道:“他不是正一道修行人。”
黑袍人奇道:“不是?”
蜀漆十分確信,道:“的確不是。”
“有趣……”黑袍人未說,以他所觀楊畫分明凝出修最正統的正一道修行法才能凝出的氣丹,若楊畫不是師承正一道,那他究竟師承何人?
“你想我救他?”
蜀漆低頭,沉聲道:“終究算是救我一命,於心不安。”
“好,如你所願。”
“師傅。”蜀漆欲言又止。
“講。”
蜀漆正聲道:“那人或許是中二品武夫……”
黑袍人輕笑打斷,霸氣無比說道:“不過爾爾。”
黑袍人輕拍漆黑鬼袍,遮罩全身的黑袍自下而上由黑迅速轉白,濃重的黑色不斷褪下化成一攤漆黑濃重的液體,一滴一滴凝聚最終成為一尊猙獰且遊離的無面巨鬼。
黑袍人已是一身白袍,但其上八處漆黑刺繡仍在。
蜀漆看著眼前這尊比他還高兩頭的無面巨鬼,倒吸冷氣,入目所見每一滴黑液都是一尊鬼物!
黑袍人輕道:“等你到中二品境,這件萬鬼袍傳你。”
萬鬼,便是萬尊鬼物,一萬是萬,十萬是萬,百萬也是萬,千萬當然也是萬……
黑袍人伸出白潤右手向著蜀漆一抓,一道淺淡清氣被拘禁出,黑袍人再次確認這的確是正一道長氣無錯。
黑袍人彈指,清氣被送入無面巨鬼面前,被一口吞下。
“去。”
萬尊鬼物所凝成的無面巨鬼向著黑袍人所指的方向奔行,每跑一步數滴黑液灑落化成尊尊鬼物,全然不受正午烈陽影響。
萬鬼日行。
蜀漆望著越行越遠的萬鬼日行的震撼場面,駭然莫名。
這是蜀漆第一次見到黑袍人施展此等手筆的鬼術,以他認知只知道黑袍人境界應該很高,但沒想到會這麼高!
黑袍人目露回憶,感慨道:“有萬鬼法,自然有請神法,當年……算了算了。”
黑袍人顯然是不願多提當年舊事,輕道:“無面最擅尋人,天涯海角亦逃不過。”
蜀漆強壓震撼,終於鼓著膽子問了一個想問許久的問題,“師傅,您的境界?”
“境界?活人才有境界。”黑袍人伸出白潤的右手,仔細觀看竟然有幾分模糊透明!落寞笑道:“孤魂野鬼哪有境界……”
蜀漆沉默,弱聲道:“師傅您的意思是您死了?”雖然御鬼師與陰物為伍,對生死看的並非那麼重,但事關身邊人的生死當然不同。
黑袍人思索半晌,道:“活著的死人更貼切一些。”
蜀漆擔憂問道:“沒事吧?”
“死人又不會死第二次。”黑袍人坐上馬車邊沿,輕道:“走吧,去陽雲城。”
蜀漆無言,問道:“那他?”
“無面即是我的分身,不必擔心。”
鬼無實體,速便不止。無面巨鬼所化萬鬼每一尊都分散不同方向,順著一絲幾乎淡不可覺的氣息追逐,沒過多久便匯聚於楊畫與蜀漆分別之地。
萬鬼擴散將此地殘留氣息盡皆吞納一空,復又聚攏合一化作無面巨鬼,向著楊畫所逃廢都方向奔行。
三百裡外的黑袍人猶如親至,對著架著馬車的蜀漆輕道:“原來是下二品巔峰武夫,嗯,應該還活著。”
……
楊畫心思急動,“無生老人?是誰!”,楊畫確信他連聽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不認識。”
魏主金像毫無異動,當然無言,以至於楊畫都覺得難不成他方才太緊張聽錯了?
一道淺淡人影突兀出現,立在楊畫與魏主金像之間。
楊畫心都縮了一下,大喝壯膽氣,道:“你是陰物!不對!難道你是魏主!也不對!”
越說越心虛。
人影雖淺淡,但勾勒出的形體卻很魁梧,面容也與魏主金像分外相似,可以說是丰神如玉。
人影盤坐於地,“都對,我是百年前西魏國主,魏恆。”
楊畫想罵娘,現在簡直是前虎後狼。眼前這位不說別的起碼活了一百年的人物是好招惹的?後面那位二品武夫他能打得過?
楊畫自暴自棄,連註定無用的掙扎都懶得做,認命道:“你想咋的?”
“聊聊事。”
楊畫一呆,這麼一位擺明了是老怪物的人物就這麼點兒事?
魏恆道:“我如今是被封之體毫無作為,外面那位武夫闖也不進伏龍陣。”
本來前虎後狼的局面被魏恆一說好像峰迴路轉?楊畫瞬時來了精神,神采奕奕盯著魏恆身後的赤金龍椅,垂涎三尺。
魏恆輕笑:“少年郎切記貪心不足蛇吞象。”
楊畫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沒舍得收回目光,道:“過過眼癮,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大塊的金子。”
魏恆哭笑不得,說道:“你看一會兒我們再聊?”
“不了不了,你還是問吧。反正我知道的也不多。”
魏恆沉吟片刻,問道:“你真不認識無生老人?”
楊畫誠實回道:“聽都沒聽過。”
“那你身上怎麼會有她的氣息?”
是她,不是他。
楊畫聽的是他,回道:“不知道,無生老人是誰?我倒是和一個三品境御鬼師結伴而行,難不成他是無生老人?”
魏恆不吝嗇講述一些百餘年前的秘聞,道:“無生老人是當年我西魏境界最高的御鬼師,或許與你同行的御鬼師得自他的遺傳吧。”魏恆神色有些蕭索。
楊畫面不改色,一絲一毫破綻都沒有,“遺傳?記得蜀漆說過他師傅會來援,難不成蜀漆的師傅就是無生老人?魏恆與無生老人是敵是友?”
楊畫隨口瞎問,實則試探,道:“難道是那位無生老人把你封在這兒了?”
楊畫自認為輕描淡寫的試探又怎麼會瞞得過魏恆的帝王心?楊畫作為若放到朝堂這便是欺君的滅族大罪。但時過百載早已不是當年,孤寂的時間太久,魏恆也想傾訴一些。
“不,我是固步自封。”魏恆伸手指天,道:“或許也是被算計的。”
楊畫不明魏恆指天意義為何,擺擺手道:“活著可不就是被算計來算計去的麼,沒事兒沒事兒,活著就行!”
魏恆輕笑,指著自己淺淡的人影,問道:“你覺得我還活著?不過生魂未滅罷了。”
“呃……反正沒死。”
魏恆無奈搖頭,不在這個話題繼續,“我和無生關係就不與你說了,不至於打生打死。”
楊畫沒繼續問,言多必失。
魏恆輕道:“給我講些大荊滅我西魏後的事吧。”
楊畫尷尬撓頭,道:“其實我沒來長恨州前,沒聽過西魏……”
魏恆笑容一頓,但下一瞬便回覆如常,“成王敗寇不必多說,與我講些新事就好。”
楊畫試探問道:“我講一些,你講一些?”
魏恆不在意楊畫談的條件,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