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般的月灑在臉上，睫毛微微顫抖，剛睜開眼，入眼便是徐典焦急的目光。
嶽沅兒只覺得頭痛劇烈，她伸手錘了錘，急促的呼吸帶動著胸腔的起伏：“顧凌舟呢？”
“大師兄，大師兄他去了。”
腦中的記憶一點點恢復，是啊，顧凌舟當著她的面爆體而亡。
喉嚨見一陣發緊，苦澀從心底蔓延開來，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別，你別哭啊。”
嶽沅兒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淚：“我怎麼暈過去了？”
“那怨氣附體在晏師兄身上，被如執一刀斃命，反噬的力量太過強大，幸虧有大師兄的靈力護著我們，否則早就死在那了。“
徐典一回想起那時的場景就心有餘季：“好在若若將我們帶了出來，如今天堰宗損傷眼中，如執也在幫忙呢。”
嶽沅兒神情有些恍忽：“那我現如今在何處？”
“是大師兄以前的竹屋，說來也奇怪，那麼大的力量，這竹屋居然都沒倒下。”
“聽你這意思，天堰宗不殺我了？”
“那是自然，說實話，當初晏師兄居然想將我一起燒了，我這心裡現在想想還是難受的緊。”徐典哭喪著臉。
不過能看到如執這般擔心他，他就是真死了也無所謂。
徐典心中泛起甜蜜，不過剛想到這，他便在心裡呸呸幾聲，他才不要死呢，他要跟如執甜甜蜜蜜生活在一起。
“唉，你要去哪？”見嶽沅兒掙扎著起身，徐典趕忙出聲阻攔。
她擺擺手：“我想去看一看。”看看顧凌舟走的地方。
她身上的傷原本被顧凌舟處理過，但如今被她的動作拉扯，到底還是出了些血，傷口重新撕開的疼對她來說，遠遠沒有心上的疼來的劇烈。
外面一片慘狀，死傷的弟子應該被帶出去了吧，魔界弟子死後沒有軀體，魂魄消散在天地間，連個屍體都不曾留下。
這倒跟顧凌舟有幾分相似。
她緩步走著，走在顧凌舟從前常走的那條路上，走在顧凌舟消散之處。
心裡的疼痛讓她承受不住，勐地跌倒在地上，她閉上眼睛喘了幾口粗氣，徐典跟在他後面，不曾說話。
半響，遠處傳來人聲：“嶽姐姐，你怎麼坐在地上？！”
抬頭看去，遲若若快步奔來，身後還跟著陸如執，只不過她身上的衣著，已經不似之前的弟子服飾。
感受到嶽沅兒探究的目光，遲若若將她扶起來後道：“嶽姐姐，你們的事情我都聽張師兄說了，他說，若是大師兄執念夠深，會再有一線生機的，這也是上面那些神仙欠他的。”
“真的嗎？”嶽沅兒又驚又喜，“張師兄現在何處，我想去問問他我有什麼能幫到顧凌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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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姐姐——”遲若若咬了咬唇，“張師兄與那妖物同歸於盡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
“張師兄說，那妖物是千年前樂殊神君的執念所話化，如今與——”遲若若似乎不想提這個名字，她沉默一瞬，“如今一同隕滅，也是對大師兄的補償。”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補償。
嶽沅兒嗤笑一聲：“顧凌舟不照樣還是死了？”
“你也不要太難過，顧道友一定會回來的。”陸如執靠近幾步，輕聲安慰道。
嶽沅兒抬頭看了看她，上一世陸如執與魔界同歸於盡，如今卻能留住一條性命，這是不是就說明，顧凌舟也能回來？
遲若若保證道：“嶽姐姐，我如今已經繼任為天堰宗宗主，我做主，你就在這住下來，沒人能來打擾你，你就安心地等著大師兄，他一定會回來的。”
嶽沅兒的目光飄向遠方：“好，那我便等著。”
——
山河流轉，當初被晏秋疏以靜脈取火而灼燒的竹林，如今已經恢復，早已看不出原本殘破的模樣。
嶽沅兒守著那泉水，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
原本被燒燬的泉眼，已經記不清到底是何時有了水流的跡象，但當嶽沅兒看著他們彙集在一起緩緩流下之時，她是欣喜的。
她隱隱覺得，這就是顧凌舟，她想，等到此處泉水恢復至以往，是不是再見到他，但這一切終歸是未知的。
徐幼之不知道從哪裡尋到些竹子酒來，特意明日給她送來。
嶽沅兒從來不喝酒，如今也不好駁了晚輩的面子，但畢竟是第一次，她想擋著顧凌舟的面喝。
不，準確來說，是當著泉水的面。
一口竹子酒入喉，清香的不行，常言道就不醉人人自醉，竟是這種感覺。
“顧凌舟，你說你會回來尋我，你怎麼還不回來。”
“遲若若走了，徐典走了，陸如執也走了，如今只剩下我一個。”
“你說這些凡人活的可真短，即便是修仙，也就是個幾百年的壽命，哪像我這個老妖怪。”
“你說你當初幫我渡劫，是不是就為了今日我能一直活著等你啊？”
說到這裡，嶽沅兒輕笑出聲：“這徐幼之是個好孩子，可比他爹強多了，我當初抓他爹的時候，也就像他現在這麼大，可這孩子已經成了宗主了。”
想到當初她抓徐典之時，初見顧凌舟的模樣。
鼻頭泛酸，眼淚流到被迫上揚的嘴角。
“我們的孩子，會比他還要聰慧。”
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嶽沅兒愣在了當場。
是她盼了多年的人嗎？她為什麼不敢回頭？
是喝多了幻聽吧，千萬別回頭，那就讓這場夢做的再久一點，不要破碎才好。
“沅兒，我回來了。”
她勐地彈起身來，來人低眉輕笑，像是三月的杏花在枝頭開放，繁華枝嬌，什麼都比不過他。
“顧凌舟！”
嶽沅兒瘋了一般像他奔去，直接撲在他壞裡：“你終於回來了！”
懷中女子熟悉的沁香傳入鼻腔，是他終其一生都在思念的女子。
終於，終於再也不會分開了。
他收緊手臂，好像要將她揉進去身體裡去。
“沅兒，我從未離開過。”
“山風是我，泉水是我，竹葉是我，我一直在你身邊。”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