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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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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綿綿一愣, 顧老眯著眼笑了笑:“看起來他的傷已經大好,真是天時地利人和, 該是出山的時候了。”

唐綿綿的手指一顫,她儘量不去回頭看蕭豐年。

蕭豐年走到他們面前, 渾身的煞氣未散。他看了一眼唐綿綿。

顧老笑了笑,對蕭豐年道:“看現在這個狀態和炎焚天對上一時半會死不了,我看外面生靈塗炭, 你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蕭豐年一頓, 他看向顧老, 然後微微抬起手。

顧老正等著他回話,沒想到自己的領子被蕭豐年一扯,他轉眼就被撇出了山外。他看著一片安靜的山頭,哭笑不得。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唐綿綿就看到蕭豐年的衣襬又回到了她的眼前, 她一愣, 慢慢地抬頭。

蕭豐年捏了捏唐綿綿的手心:“餓了嗎?”

唐綿綿猶豫地看向山外:“你不是.....”

蕭豐年打斷她的話:“吃魚可以嗎?”

說著, 他轉身去了湖邊。唐綿綿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晚上,唐綿綿和蕭豐年躺在院子後的古樹上, 她看著樹葉之間灑下來的星光, 深吸一口氣:

“天氣變涼了....”

蕭豐年捏著她軟軟的手心, 輕輕地嗯了一聲。

唐綿綿輕輕地道:“門前的草都變黃了,這棵樹也開始掉葉子了。”

蕭豐年和她十指相扣放在腰腹處,然後抬頭看了看漏下來的星光, 微微點了點頭。

“湖邊的水也退了好多。”

“晚上睡覺都不能開窗了。”

“早上露水更涼了....”

蕭豐年靜靜地聽著,偶爾捏一下她的指腹。

唐綿綿說了半天,直到終於說不下去了,她才沉默了一會。

風聲漸漸大了,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唐綿綿的喉嚨動了一動,回過頭,深吸一口氣:“所以,你是不是....要走了?”

話說到一半,她的聲音就輕到只剩下了尾音,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接受的,但是不知為什麼,一句話沒有說完,嗓音都在顫,如果不是蕭豐年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臉頰,她都沒有發現自己早就淚流滿面。

蕭豐年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右臉,沉默地抱緊了她。

唐綿綿摟緊他的脖頸,把臉埋進他的脖頸:“你去吧...只不過要小心,炎焚天他吸了你那麼多修為,你跟他對上肯定吃虧,你打不過也別勉強,最重要的是要救出掌門。”

她說著,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如果碰上了那些偽君子你也不要怕,你就要當眾戳穿他們的真面目。再然後是炎焚天的身份.....我知道他們肯定不會相信的。等你救了掌門回來咱們就一直在這裡待著吧,以後我學做飯行嗎?”

蕭豐年握緊了她的手,若有似無地應了一聲。

她把臉藏起來,想說什麼喉嚨卻像是堵住了一樣,半晌,她啞聲道:“總之,你千萬要.....”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堵了回去。

唐綿綿一愣,她垂著眼看著蕭豐年發紅的眼眶,忍不住摟緊了他。

唇瓣不斷被吸吮,鹹澀的眼淚滑到兩個人的嘴角,被輾轉廝磨到唇舌裡,唐綿綿被苦到哽咽。

蕭豐年摟緊了她,抹去她臉上的淚:“小樂.....我對不住你。如果....如果我有以後的的話,我就永遠和你待在這裡。”

唐綿綿哽咽著點頭:“我等你。”

第二天一早,蕭豐年就消失了。唐綿綿起床,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開始發愣。

窗外有樹葉飄然落下,旋轉著落在桌子上的一枚戒指上,唐綿綿拿出了東西,發現是一些沒用的靈石還有丹藥,裡面最顯眼的也就是一把長劍,然而長劍雖然鋒利,卻也比不上銀霜。

她恍惚走了出去,外面陽光晃得刺眼,她眯起眼抬頭,發現周圍那層透明的的幕布變得更加清晰了些,不由得一愣,她趕緊跑到山腳,用手一摸,那層幕布猶如實質,輕易就把她的手彈了回來。

唐綿綿看了看自己的手,喉嚨一動。

她這次直接把雙手都抬起,輕輕地向外一推,她沒有出得去,反而被彈得後退了兩步。

唐綿綿愣了一下,忍不住嘆了口氣。蕭豐年為了不讓她跑出去,真是想盡了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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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幕布就像是一個雞蛋殼,將唐綿綿牢牢地罩在裡面。她看不見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見她。山中無歲月,恍惚間她不知道過了幾日。

這天早上,她剛起床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氣,這股氣息不是若有似無,而是鋪天蓋地的,她不用用力聞就能分辨出來。

她趕緊跑了出去,之間天空中那個“蛋殼”一陣轟隆隆的響,緊接著像是被人敲開了一個口,只聽一聲清脆的裂響,以那枚鏡子為中心,“蛋殼”開裂了。

她一驚,下意識抽出長劍。

只見那個裂縫越來越大,這層保護罩終於碎了。在碎裂的一瞬間,鋪天蓋地的黑霧被風吹了進來,天空陰沉,隱隱有紅色的閃電在蜿蜒,似乎有萬鬼哭嚎,哀鴻遍野。

唐綿綿這才發現,山裡如同世外桃源,而山外,已經成為人間地獄。

猛然間,從空中突然掉下一個黑影,“砰”地砸在地上。

唐綿綿一驚,她上前一看:“.....顧老!?”

顧老吐出一口血,他掙扎地抬起頭:“盛姑娘.....小心。”

唐綿綿看他渾身是血,頭頂格外嚴重,特別是額頭上有四個發青的指痕,像是誰狠狠地按過他的頭,她呼吸不由得一滯,下意識地就想要扶起他。

手剛剛伸出去,就感到眼前一陣腥臭,犀利的勁氣襲來,她猛地收回手,一抬眼就看到一個一身灰衣的人慢慢落下。

這人渾身灰撲撲的,四肢奇長,尤其是手指,像是枯枝一樣,遠遠望去彷彿是一棵乾枯的柳樹。

唐綿綿聞著空氣中的血腥氣,不用猜也知道他是這麼人,能有這麼大的煞氣,不是魔門的人又是誰?

顧老艱難地翻過身:“他、他是魔門的右護法,叫白灼....慣會攝魂術,你要小心!”

唐綿綿一驚,她看著顧老頭上的幾個指痕,咬牙道:“他對你用了攝魂術?”

顧老還沒有說話,白灼就一腳踩上了他的背,發出嘶啞的笑聲:“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找到你的?”

說完,他狠狠地碾著顧老的背。

顧老吐出一口血,痛吟了一聲。

唐綿綿抬起劍,穩穩地指向白灼:“放開他!”

白灼一笑,反而更加用力。

唐綿綿強迫自己冷靜:“說吧,找我幹什麼?”

白灼一笑,深深凹陷下去的臉頰扯出層層褶子,他舔了一口灰白的指甲:“當然是帶你去見蕭豐年。”

說完,他叫用力一跺,瞬間飛了過來。

顧老慘叫一聲,片刻就沒了氣息。

唐綿綿一驚:“顧老!”她的眼眶剛一熱,周圍就瞬間圍上了一群人猛地衝了上來。

她最後看了一眼顧老的屍體。強迫自己轉過頭接將長劍橫在眼前,擋住了前面的攻擊,一個旋身衝出了圈外,白灼伸出手掏向她的胸口,長劍勉強擋住,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眼看著長劍微微變彎,唐綿綿一咬牙,一股真氣注入劍中,立馬將他揮退。

白灼甩了甩手指,玩味地一笑:

“門主說你不好對付,原來不是開玩笑。”

唐綿綿的胸膛起伏不定,她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白灼窄小的瞳仁一動,唐綿綿的身後自然有人衝了上來,她反手擋住,真氣瞬間溢位,幾個魔門弟子一個哆嗦僵在了原地。

白灼冷哼了一聲,伸出尖利的五指,一股黑氣猛地襲向唐綿綿,她側身躲過卻還是免不了吸入了一些,這些黑氣帶著迷藥,她頓時就覺得有些恍惚。白灼乾枯的五指掏向她的心口,唐綿綿用劍艱難地挑開,踉蹌了兩下。

魔門弟子看她力有不逮,紛紛猙獰著祭出黑絲,將她團團圍住,唐綿綿踉蹌倒地,只覺得眼前迷濛一片,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像是要鼓出來一半。

眼看著白灼的手向她的面部抓來,唐綿綿捂住胸口悶哼一聲,頓時,有磅礴的真氣湧了出來,瞬間席捲了一切。

只見她周圍所有的弟子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被一層冰霜矇住,唐綿綿深喘口氣,用劍一揮,他們的屍體頓時散落了一地。

她踉蹌地站起來,對腳下的屍體視而不見,轉身看了一圈。

在顧老的旁邊,有一團黑霧慢慢地湧現,它抽長成一個灰撲撲的身影,白灼抖了抖身上的白霜,嘶啞地笑了一聲:“幸好我早有準備,否則得被你這個臭丫頭凍死。”

說完,他瞬間衝了上來,一拳搗在了唐綿綿的長劍上,唐綿綿的長劍頓時一彎,她控制不住向後一退,一下撞在了牆上。

本來就脆弱的木屋頓時裂出一道縫。

唐綿綿知道這房子對蕭豐年意味著什麼,她一驚,胸前的這口氣猛地洩了。白灼看準時機,他一眯眼化拳為掌,瞬間將長劍沖斷,徑直插進唐綿綿的胸口裡。

唐綿綿的眼鏡猛地瞪大,她吐出一口血,只覺得胸口劇痛,痛到她眼前都恍惚了。

白灼抽出鮮血淋漓的手,微微笑了一下。

“竟然浪費了我所有的弟子才殺死你,怪不得門主說你難纏。”

唐綿綿捂著胸口癱倒在地,她大口大口地嘔著血,心臟的傷口處開始不斷溢位真氣,將周圍的血液和草葉染上冰霜。她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只覺得渾身漸漸發冷,白灼的臉在她的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

白灼慢慢地蹲下來,用尖利的指甲刮著她的臉蛋:“痛嗎?放心吧,很快就可以得到解脫了。”

唐綿綿的呼吸開始變得微弱,她身下的血開始蔓延,慢慢地染紅了草地。

他看著唐綿綿變得灰白的臉,挑起眉梢長嘆一聲:“也是一有氣性的女子,只可惜...”他一笑:“這樣自以為是的人我看多了。”

他抬起手,躍躍欲試地放在唐綿綿的胸膛上方:“實在是很抱歉,為了不讓你礙事,我必須得殺死你。”

說著,他猙獰一笑,猛地落下手掌。

風不知何時停了。

空氣中的血腥味更加濃郁,有鮮紅的血液滴了下來,瞬間灼穿了草葉。

有人的的手鮮血淋漓,顫抖地用力。

白灼的胸膛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又看向唐綿綿,吐出一口血。

唐綿綿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慢慢地扒出斷劍,白灼按住她的手腕,腥臭的血液流了下來:

“你.....”

唐綿綿推開了他,斷劍在空中拉出一道血線。

白灼目眥盡裂。他枯瘦的手指不甘地在空中抓撓,無力地倒了下去。

唐綿綿邁過他的屍體,她扔掉了斷劍。抖著手拉開了衣領。明明剛受了傷,胸口上卻沒有半點傷痕,光滑如初。

她閉了閉眼,慢慢地展開鮮血淋漓的手心。

在她的手心上,有一根閃著熒光的草葉緩慢浮著,這根草葉微微一轉,她手上的傷口頓時消失不見。

想來是這根無根之草救了她的命,這根草似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唐綿綿有喜有悲,喜的是自己撿回了一條命,悲的是,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如果蕭豐年帶著它,就不會生死不知。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地上的顧老,踉蹌地走了去。

剛蹲下身,就感到腳腕一緊,她嚇了一跳。顧老咳了兩聲,艱難地抬起頭:

“放心,我沒死。你以為我這個神醫白當的....”他慢吞吞地爬起來,吞了一枚丹藥,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我打不過他,但我會裝死。”

唐綿綿苦笑不得,她嘆口氣,一瞬間癱軟在地。

顧老看著她渾身的血跡不好意思一笑:“我年紀大了幫不上什麼忙.....沒想到你還真能殺了他。不過....”他的視線在唐綿綿的胸口轉了一圈:“你剛才不是.......”

唐綿綿緩慢地張開手。

顧老一頓,他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眼睛快要貼到唐綿綿的手心上了:“這是....無根之草?這可是能救人的好東西啊。”

唐綿綿問道:“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嗎?”

顧老搖了搖頭:“那倒不至於,這東西是只要你不死,就能救回你一條命,但如果你死了,只有求仙人下凡才能救得回來了。”

唐綿綿垂下長睫。

突然,顧老想到了什麼一樣,微微眯起了眼,他指了指唐綿綿的胸口:“但是如果加上你胸口的那朵花....可就不一樣了。”

他說完,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是興奮之中摻雜著一些憐憫。

唐綿綿摸著自己的胸口,陷入了沉思。

天空越來越陰沉了,漸漸地有細雨落下,沖刷著這裡的血腥。

“顧老,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哎.....說來話長。”

蕭豐年出了山,就一路飛到靈霄劍派,這一路上,看見無數魔門人在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時有渾身閃著光的仙門弟子與之周旋。

他一路緊鎖著眉頭,直奔靈霄。

彼時天地大亂,所有門派都彙集在此地,這算是最後一片淨土,遠遠望去,有無數層弟子守在城外。

蕭豐年皺了一下眉,他手中的無煞瞬間湧出火焰,這火焰漸漸增大,將他裹成一道火球,火球衝破層層守衛,瞬間衝到靈霄的廣場之上。

金升正與俞洪海商議怎樣找出魔門所在,剛拿起茶杯就聽弟子慌忙趕到:“掌門不好了!天外有一火球襲來!”

“火球!”金升皺起眉:“難道又是魔門之人?”

他和俞洪海對視一眼,瞬間閃身到了廣場。

那火球瞬間來到了廣場上方,猛然一停。

金升皺眉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我靈霄劍派!”

火球在空中一轉,猛然現出蕭豐年的身形。

所有人大驚,下意識地向後一退,反映過來對他竟然如此害怕之後,無地自容,又咬著牙湧了上來。

金升也是呼吸一滯,他拔出金劍:“蕭魔!是炎焚天派你來送死嗎?”

蕭豐年的人格自從開始融合之後,性子也變了許多,他直接不屑地哼了一聲,抬起手中的無煞,瞬間向前一揮。

所有人大喝了一聲,不約而同地在自己面前豎起屏障,連俞洪海都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無煞沒有衝向人群,反而插向廣場上那個石碑,只聽”砰“地一聲,“靈霄劍派”四個大字瞬間分崩離析,緊接著廣場開始搖晃,石碑下猛然開裂。

金升一驚,他目眥盡裂,大吼一聲:“蕭豐年!你欺人太甚!”

俞洪海有些意外,就算蕭豐年此舉是為了侮辱門派,然而金升身為一代掌門不至於如此動怒,接著從地裡湧出來滔天的火焰讓他明白,原來蕭豐年動了金升的命根子。

蕭豐年來到這裡不是為了折辱靈霄,而是為了靈霄煉劍的靈火!

那一條火龍咆哮著衝向蕭豐年,灼熱的溫度讓所有人一驚,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他們知道靈霄的鍛劍地點是個秘密,然而從來沒有想到就在他們的腳下。

蕭豐年眉頭一斂,他將無煞推向身前,瞬間將火龍吞噬,無煞變成通紅一片,狂熱的火浪吹起他的頭髮,將他的眸子映得通紅。

巨大的能量波動讓天上的弟子慘叫一聲,紛紛落下。

靈火與內丹的威力讓無煞開始不斷嗡鳴,蕭豐年的手開始滲血,他的額頭上漸漸冒出汗,卻絕不鬆手。

俞洪海看得心驚:“他到底是要幹什麼.....”

金升的額上青筋暴起,他本來是一臉憤怒,此時看到蕭豐年這樣,也是一驚:“難道他.....”

蕭豐年一口吞下巨蛇的內丹,然後暴虐的真氣瞬間衝破了他的筋脈,他吐出一口血,緊接著從身體湧出的紅焰靈火成為一個迴圈,無煞嗡鳴一聲,漸漸化成一團火球,消失在了他的紅焰裡。

蕭豐年閉上眼,感受身體裡湧動著的龐大力量,微微舒展了四肢。

他想到蕭煥在靈魂狀態下,觸控他時傳達的一句話:“想要殺死炎焚天,只有人劍合一。”

只不過這代價,是要犧牲自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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