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說哭，素意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上來就是一頓嚎啕大哭。
女人如果真的放開來哭, 那是一點都不好看, 也不好聽的。素意覺得這時候如果有人在外面偷聽, 那絕對會被嚇到。
其實真正的痛哭在爆發的一瞬間就已經緩解了大部分的壓力, 接下來斷斷續續纏綿不盡的基本就是抽噎，素意連這都覺得浪費精力，她爽了那麼一瞬間後，立刻深呼吸冷靜了下來，抬頭正好看到芳芳悄摸悄歪頭點菸。
注意到她在看她, 芳芳咬著煙道：“別動，燒你頭髮了。”後腦勺那手正在打火。
素意：“……”
等芳芳點燃了煙, 狠狠的吸了一口，遞給素意：“來嗎？”
搖頭。
芳芳聳聳肩，自顧自吞雲吐霧：“我覺得與其怕所謂的精神藥物影響思考，還是一時的放鬆最實在。”
“我再變傻你們只能賣身了。”
“哈！”芳芳笑了一聲, 張開懷抱，“來, 傻媽抱抱。”
素意早就退開三米遠, 轉頭在鏡子前觀察自己的脫妝情況，搖搖頭：“歲月不饒人。”
“我想念你做的化妝品。”芳芳眼神遙遠, “那時候真是又美又省錢。”
“會有的。“素意把淚痕抹掉，吸了吸鼻子，“麵包會有的, 牛奶也會有的，買我們化妝品的男人更會有的。”
“哈哈哈哈！我們的科學家居然還這麼有商業頭腦，請問你打算給我們的品牌起什麼名字呢？“
“三民？共和？解放？”
“什麼？”
假洋鬼子就是不懂我們中國人的梗，素意很沒趣的搖搖頭：“我不知道。”她舉起一隻手：“請不要再問我任何和潘多拉無關的費腦的東西了好嗎。”
“就叫潘多拉吧。”
“什麼？”
芳芳抽完了煙，掏出個隨身菸灰缸塞了菸蒂，又掏出一根，沒點燃，把玩著，抬頭笑看她：“你遲早會解決潘多拉的，但這玩意兒可不能只活在歷史書裡，我們得想個辦法讓人類永遠記住它。”
`素意微微抬頭，眼裡閃著光：“挺有意思。”
“只是有意思嗎，簡直有意義，我都興奮了，我要再來一根。”
素意看她那麼言行無忌，終於忍不住抬抬頭，果不其然沒在天花板中看到任何類似監視器或者煙霧檢測器那樣的東西，想到這是在廁所，又不敢確定那些喜歡在廁所裡相互比大小的男人會不會懂得尊重女性的隱私……
看到她的動作，芳芳笑了笑：“都說了媽媽來了，你就不用擔心那麼多了。”
“你別告訴我澤洛是我爸爸。”素意忽然對這個說法牴觸起來。
“啊……”芳芳認真想了想，“雖然不至於，但是好像確實哪裡不大對，嗯，哎呀，你真的很無趣，真的，寶貝兒，你別這麼無趣，你說騎士大人是不是被你無聊到了才寧願到前線送死的？”
“這話你等她回來你自己問，扛得過一拳算你厲害。“
“哦哦哦你果然不喜歡我了，親愛的，明明我們才更有共同語言。”
“不，科學家和政客是永遠不能有共同語言的。”素意洗了手，“你可以給我建議，但不能讓我跟你一樣。”
“我建議你接下來努力讓男人滅絕。”
素意表情冷漠：“那我們還折騰什麼，坐著嗑瓜子就行了。”
“emmmm…可我們得活著啊……”
“說實話，全是男人的世界和全是女人的世界我一個都受不了。”素意認真道，“要不我還是選擇死亡吧，你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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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芳目瞪口呆：“你越來越不可愛了。”
“我可愛過？”
“當年那個哭著向我求助的小姑娘是真的催人淚下啊。”
“是嗎，當年那個聽我故事聽得哭出驢叫的小姐姐也真的是感人肺腑啊。”
兩人對視兩秒，互不相讓。
“哎……名單傳你微訊了，這些人你記得收，別任性，他們雖然是垃圾，但是是能迴圈利用的垃圾。”芳芳說著，摸了摸耳畔。
素意開啟微訊，果然接收到了一個軟體，確認安裝後，就什麼都沒了，她，“……名單呢？”
“快說：我是文盲。”
“我是文盲，名單呢？”
芳芳很得意的笑了一下才解釋：“這是個人臉識別軟體，等你需要的人坐在你面前，會幫你圈出來的。”
“都是些誰。”
“我的人。”
“比如？”
“你又不認識。”
“真的？”
“你連這個都不相信我了嗎？”
“不信。”
芳芳嘟嘟嘴加死魚眼，素意無語，轉身走了出去：“走了。”
“是，陸教授大人。”芳芳笑著調侃，拿起了桌邊的貝雷帽。
這次她穿的是一身軍綠色制式便裝，並非之前的那身硬核戰甲，穿起來格外英姿颯爽，尤其是那雙馬靴跟著素意在走廊裡咔噠咔噠響，讓素意冷不丁想到了“魔鬼的步伐”。
走廊上依然空無一人，但是她知道這時候的自己與進廁所前已經截然不同，她那因極度不適的談判而逆向運轉的大腦此時再次速率驚人的開動了起來，一個個待辦事項像是實驗計劃一樣被列了出來，並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首先，給芳芳弄個修復霜，她的雀斑和曬斑簡直要混合成高原紅了。
她回頭瞥了一眼芳芳，芳芳莫名其妙的看回來。
一出走廊，迎面又是一個全明的大廳，幸而這次不再有一眾雜七雜八的人，施燁、麥坎和澤洛還有幾個工作人員一起商量著什麼，看到她，都閉嘴看了過來，端詳她的臉。
看來他們都知道她哭了。
身後咔的一聲，是芳芳稍息立正，只見她昂（裝）首（模）挺（作）胸（樣）的大聲道：“報告！我是近聯體參謀部近衛隊一等兵席琳·薛博德，授命將陸垚教授安全帶到！“
她的聲音有點粗了。
“你叫席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芳芳吸引了過去，實在是席琳這個名字太振聾發聵，他們無法無視，麥坎眯起眼：“這麼巧？”
芳芳挑挑眉，疑惑的看向澤洛。
澤洛很浮誇的翻了個白眼，低頭暗罵了一句“我就知道”，抬頭道：“別多想，他本名亞當斯·薛博德，變性後改的名。”他還指指施燁：“當初傳統節日慶典的時候不是還給你們看過他的資料嗎，他情人也在我手下服役。”
麥坎望向施燁，當初是他主動要求看這個女護衛的資料，施燁表情有些微妙，但還是肯定的點了點頭，表示預設。
“報告，是前情人！”芳芳高聲道。
“哦，咳，對。”澤洛撓撓了頭，嘿嘿一笑，“對，前的。”他看著芳芳，芳芳白了他一眼，眼神繼續堅定向前。
這眉來眼去的……
這戲演的……
素意在一旁看的雞皮疙瘩上上下下來來去去，就差露出一個驚恐的眼神了。
“哦，傳說中你跟人，咳咳，就是她？”麥坎問。
“當然。”
“不是！”
澤洛和芳芳隔空對峙了一瞬，芳芳率先大聲道：“很久前我就是教授的堅定支持者了！在陸垚教授的使命完成前，我絕對不會和任何男人發展特殊關係！“
“喂！”澤洛瞪大雙眼，指著芳芳，“你！”過河拆橋！
“教授，你累了嗎，想休息嗎？”芳芳理都不理他。
素意沒說話，她不得不對這混亂的場面表示拜服，並且強迫自己開始梳理面前這兩隻手不到的人數中複雜得猶如幾何方程一樣的錯亂關係。
現在她和芳芳相互認身份這點沒毛病。
對別人來說她是陸垚，芳芳是變性人席琳·薛博德。
而對澤洛和歸璞大多數人來說她依舊是陸垚沒錯，芳芳卻是伊甸園流落在外的女性餘孽席琳·法蘭……
對澤洛和歸璞大對數人來說，芳芳一個人有兩重身份。
而對她來說，芳芳一個人，有三重身份。
一言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她忽然不想和芳芳說話了，每次開口都要考慮當下語境和在場人員，這聊一次天比她在實驗室關一晚燒腦多了。
光這麼想想，她果然毫無障礙的露出一臉疲憊。
“恐怕還要等一會兒。”麥坎有些無奈，“我知道你很累了，但是這次……議會動作很快，羅賓來要預算了，如果不想他們拖延，我們自己首先不能成為他們拖延的理由，所以……”
“這麼快？我以前碰到的難道是個假議會？”澤洛嘲諷道，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人已經蹭到了芳芳身邊，芳芳眼風都不給他一個。
所有人都無視他那種強行製造狗糧的幼稚行為，堅定的將注意力放在素意身上。
素意心裡申銀了一聲，忍不住感到窘迫。
她當然知道在要經費的時候需要提交預算，而且必須有合適計劃來配合這個預算的執行，畢竟議會不是親爹，不可能不限量的給錢。在規定的時間後，他們還要派人來審計，確認你嚴格執行了你的計劃，才夠資格得到下一次撥款。
可她對組織這類事情，心裡真的一點數都沒有，只能硬著頭皮說出自己原本的計劃：“看來我們不得不拖延一下，我需要先有一兩個懂行的工作人員為我擬方案才行。”
“但你在你的個人集會站裡貼的是面向全球招聘。”麥坎眯起眼。
“是的。”
“那你想招聘到什麼時候去？”他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忍住了，“現階段接受推薦嗎，我覺得我們能直接找到的人才肯定比你全球招聘來的合適的多。”
在他們看來，這個節骨眼才開始操心人才問題，而且還是面向全球，這絕對是大海撈針的行為，顯得素意非常不專業。
可素意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啊，她剛提出這個設想就被議會找茬直播談判了，根本沒有給她尋找人才的時間！
聽起來麥坎的提議是很好，但她還是搖搖頭：“不，我的工作人員也必須是特別人群……這樣他們才能對他們即將幫助和服務的人盡心盡力。”
必須關上任何議會“健康人”插手的大門！這個原則絕對不能動搖。
麥坎懂了，他攤攤手，朝施燁聳了聳肩，彷彿在說“看吧”。
施燁自始至終沒說話，一直沉默的在旁邊觀察著所有人，這讓素意如芒在背，她相信芳芳和澤洛也是如此，她微微皺眉，思索著怎麼解決當下的困境。
“報告！陸垚教授！我能自薦嗎？！”芳芳忽然立正道。
早幹嘛去了！素意心裡松了一口氣，假裝一臉狐疑的回頭看芳芳：“你？”
芳芳昂首挺胸，與她雙眼對視：“我從近聯體灰區底層傭兵一直幹到近衛隊，曾經有組建變性人互助會！並且成功從灰區議會申請到了常規活動經費！雖然規模不大，但是還算有經驗！我希望能獲得這個鍛鍊的機會！”
素意抱著批判的心情聽完了她這一串瞎話，心底裡只有為芳芳曾經的老闆點蠟的想法，這個隨口編簡歷的能力也是絕了，而且芳芳這麼講著，素意敢打賭一旁的澤洛聽得最認真，而且轉頭會把她這段經歷變成真的……
她心情更累了，連演戲的心都不大有，但是還是強撐著微微抬頭看著芳芳，以一種菜場買肉大媽的眼光觀察了許久，才勉為其難似的點點頭：“給你……多久，你可以出一個預算方案？”
芳芳又啪的立正：“一天！謝謝！”
“一天？”喂藏著點啊大姐，這麼大個事一天出預算是不是有點……
“我有專業顧問的！”芳芳大聲道。
哎，她都覺得沒問題，那素意只能認同：“好吧，明天等你結果。”
說罷，她歪頭，指著芳芳對澤洛道：“那，她，我先帶走了？”
澤洛臉色黑成一坨，咬牙切齒：“嗯。”
“議會安排了專門的酒店，我送你們去休息吧。”麥坎在前面帶路，施燁狀似無意的走在了素意身邊，他看了看後面貌似護衛的芳芳，微微低頭問素意：“你相信她，是嗎？”
素意一愣，她看向施燁，剛想答是，卻在下一秒變成了嘲諷的翹起嘴角，輕聲反問：“就憑她是所謂的女人？”
席琳終究是男人啊，施燁，這個世界，只要是男人，她都不會輕信。
素意覺得自己的態度表達的很明顯了，她不敢確定這是施燁的又一次試探，但是她確實差點露出破綻，這讓她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畢竟她都那麼明言表示不會相信施燁，可是卻對一個只見了兩面的女護衛表現出信任，那這個名叫席琳的女護衛的身份就真的值得商榷了。
“抱歉。”出乎意料的是，施燁竟然道歉了，他陪著素意走出自動門，在她上車之前攔住了她，低聲道，“我是個多疑的人。”
素意看著他不說話。
“我本身更傾向於暗中查證，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習慣和作風，但你很敏感，我並不希望我們的關係更壞，所以我告誡自己，如果有問題，直接問你。”
“……”
“可是……顯然我還沒有適應很直接的詢問，所以問的問題或許會有些過於委婉，可能讓你更加不適。”
“……呵呵。”
施燁看著她，坦然道：“沒錯，我確實是在試探。”
素意有些驚訝的抬頭望向他。
“我不相信這個席琳，我覺得她有問題，我不希望她呆在你身邊。”
“……如果我堅持呢？”
“別緊張，我的態度對你的影響只取決於你個人，但我，會忍不住去查她，希望她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你的直白真是可怕。”素意笑起來，她很誠懇的對施燁道，“那最好不過了，謝謝你。”
施燁頷首，將她送上車，目送他們離開。
素意看著地面上漸漸變小的施燁，心裡竟然並不覺得有多緊張。
果然最大的威脅永遠都來自於施燁啊，不過這對她或者對芳芳來說其實真不是什麼大事，可能唯一會對此感到焦頭爛額的就只有對面這個抖腿失愛青年了。
澤洛，頂住！
影子醫生和伊甸園黨魁的名譽，要由你來守護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卡了一陣
然後現在好了
我發現芳芳果然最牛逼啊
另外：芳芳的臉我假想的是天國王朝裡的女主……越想越美，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