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的表白來得快去得也快，快到素意一時間都無從下手。
接下來羅蘭開始興致勃勃的介紹他新研究的點心和小吃, 一邊詢問素意的口味一邊講他的新設想, 講完又說他寒假攢了錢的旅行計劃, 他要去土星。
“土星軌道競速是男人的浪漫！”他甩了下長頭髮, 雙眼閃閃發亮, “你知道嗎，土星的行星環旅行真的太刺激了，我每次去遊樂場都要玩好幾遍它的4d體驗機，這次我爸爸終於同意帶我去了！”
“恭喜。”
“不過你去過綠星了。”羅蘭又洩氣，“你比我們去得都遠, 我一直在等那兒開通旅遊航線。”
“可那兒還是戰爭狀態。”
“是啊……教授，那兒什麼樣？美嗎？”
“……就那樣。”素意對綠星最大的印象大概就是腦子裡的嘶鳴和燒焦的枝幹了。
“聽說你還在薄荷綠住了, 住在上面還是薄荷綠色嗎？”
“不是，白的。”
“啊……要是真的是薄荷綠的就好了。”
“大概吧。”素意一點都沒有這種想象，她覺得星球就是星球，啥顏色就啥顏色, 根本沒什麼可以期待的。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一會兒，一首舞曲終於到了盡頭, 可是在尾聲的時候, 舞池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澤洛竟然從人群裡衝出來, 氣勢洶洶的大步走向素意。
他的眼神直愣愣的，腳步有些不穩，素意一看就知道, 他喝醉了。
她放開了羅蘭，轉身正對著他，昂首站著，等他走到她面前才將將立定，使勁眨了眨眼：“陸垚？”
“有事？”
“陸垚？”
素意不回答了，她往旁邊一看，遠處果然有警衛衝了過來，排開人群。
澤洛身上酒氣並不濃，但是眼神卻很是渙散，他張張嘴，素意忽然覺得有點不安。
他很有可能說些不該說的，她抬手制止了正要衝上來的警衛，另一只手攔了攔羅蘭，微微側頭：“羅蘭，我跟他聊聊。”
“跟醉鬼有什麼可聊的？！”
“他沒見面擰斷我的脖子就說明他沒醉。”素意難得開個玩笑，“走開，謝謝。”
羅蘭張張嘴，很是不放心的又看了澤洛幾眼，才後退著走開。
澤洛到了陸垚面前，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就像是個捕獵失敗的黑豹，在樹下舔舐著傷口，茫然的看著整片草原，找不到焦點，惶惶不安。
“你，”他終於開口，“你們……根本不可能，愛上我們的，是不是？”
啊……這麼回事……
大過年的失戀？
嗯……這不是百分之百的嗎？
素意不回答，澤洛便也不動，他此時已經有些清醒過來了，眼神逐漸聚焦，於是獵豹深沉了起來，垂眸低頭看著她。
“是不是？”他又問。
“啊，這個問題……”素意覺得周圍人還是聽得到的，至少他剛才衝動之下喊出來的問題已經足夠舞池周圍的人聽到，可一旦有人注意到了，那麼她除非壓低聲音，那自己說了什麼就絕對會讓注意她的人看出來。
澤洛表現得很耐心，他竟然還有空擰開一個套著皮套的銀質酒壺，仰頭喝了兩口。
“快告訴我。”嚥下酒後他又問，“他們馬上過來了。”
雖然不知道他說的“他們”是誰，但是有一點卻很明顯。
“你清醒了？”素意好笑得問。
“我沒醉！”他不耐煩的回答，“快點！”
“知道答案有什麼用呢？而且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嗎？”
澤洛點點頭，他的面色有些灰敗，為了掩飾這點，他再次仰頭喝了一口酒，咽下去的同時卻嗆住了，連綿不斷的咳嗽聲從他的喉嚨口溢位來。
他咳得太劇烈了，甚至彎下了腰，眼眶通紅。
素意歎為觀止，芳芳到底是做了什麼，能把澤洛這樣的人迷成這樣。
但是想想也不奇怪，她一把年紀了，惡聲惡氣還長相普通，照樣有羅蘭這樣的絕色小少年反覆表白。或許這一些不應該全歸結於魅力，但是光戀母情節或者獵奇心理也無法徹底詮釋這樣的現象。
她忽然想起之前綠星上施燁開玩笑似的說的那句話：“該死的荷爾蒙。”
真是該死的荷爾蒙，簡直像生化武器一樣。
澤洛還在咳，甚至也抬手阻止他自己的部下上來。
素意冷眼看了一會兒，一點也不想故作賢惠的去給他拍拍背，不僅不上，還打了個呵欠。最後觀察了一會兒，還是探手，從澤洛胸前的西裝袋裡，掏出了一塊手帕，然後反手拍在他臉上。
澤洛：“……”
素意一臉無辜：“這可不光光是個裝飾。”
澤洛擦了把臉，他的眼眶紅不說，臉上還有明顯的淚痕，他剛才竟然哭了。
“抱歉，失態了。”他冷著臉道。
“哦，人生總會有那麼幾回，你得習慣，而且你得慶幸……有些經歷，你有，別人沒有。”
澤洛聽懂了，他的臉色風雨欲來：“我不會失敗的。”
“可你已經失敗了啊，瞧你那喪家之犬的樣兒，你就差跑進我懷裡求抱抱求捋毛了。”
“陸……垚！”他咬牙。
“又生氣了……你見到我有喜笑顏開的時候嗎，為什麼還要過來找氣受，我不是很想做你的打氣筒。”
“為什麼？”他忽然問，語氣強硬，卻隱藏著一絲軟弱，“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要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告訴我為什麼！”
可是光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足夠解釋了啊，素意感到很無助，芳芳不喜歡男人還需要理由？她喜歡才奇怪好嗎！
澤洛雖然失態，但他還死守著不暴露芳芳的底線，她就更不想暴露芳芳了，兩人打啞謎似的說話，聽的人都一頭霧水。
他們自然而然的把故事的另一個主角想象成了希雅，因為這個地球上沒有第三個女人了。
說曹操曹操到，希雅忽然從邊上另一條過道跑過來，沿途猶如摩西分海似的自動讓路，她身後還跟著麥坎，人還未至，聲已經先到：“澤洛！你在做什麼？！”
澤洛背對他們翻了個白眼，隨後很不爽的看著素意，忽然抬手抹了把臉，手指順便捏了捏耳垂。
素意的微訊忽然叮的一聲，一個數據量巨大的檔案包突然出現在她的微訊資料夾中，儲存路徑在她的眼前高亮閃爍了兩回才消失。
新時代的藍芽傳輸嗎？是為了防止網絡追蹤？
素意有些驚訝，她看向澤洛，卻在下一秒被希雅攔住，她表情緊張：“他對你做了什麼？你還好嗎？”
“啊，我……”素意又去看澤洛，他傳輸完了檔案，本已經完成了任務，卻顯得有些頹喪，他看也不看素意，正要轉身，被趕來的麥坎一把攔住：“你在幹什麼？！你不是說你不來嗎？！”
“我又想來了。”澤洛很不耐煩，“怎麼？我不能來？”
麥坎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邊咬牙低語了一句，表情特別緊繃。
澤洛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聽完只是嗯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誰料他還沒轉過身，希雅忽然一步踏前抓住他的領子上來就是一拳！
而這還只是個開始，在澤洛震驚回頭的功夫，希雅鬆開手，右手呈手刀狀直劈他的喉口，同時長腿一掃，兩股力道一起作用，她直接卡著他的脖子將他摜倒在了地上！
澤洛一米九的大個子猝不及防之下轟然倒下，觸地那一瞬間發出砰一聲巨響，震得周圍所有人心裡都顫顫巍巍的。
希雅還穿著她那身俏皮華麗的騎馬裝，可是這完全施展開的身段卻已經帶出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殺氣，她半跪著，右手將澤洛的脖子卡在地上，一條腿壓在他胸前，臉往下湊近了澤洛。
“沒有人。”她說，“沒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傷害她……”
澤洛瞪著他，他躺在地上的樣子近乎平靜，表情甚至有些哭笑不得：“我沒有傷害她。”
“那也不行！”希雅猛地一用力，大聲咆哮。澤洛腮幫子一緊，顯然是掐得重了，他表情漸漸發紫，卻緩緩抬起自己雙手，五指張開，向希雅示意著他的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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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雅……”麥坎很為難，他頭頂的毛都要豎起來了，這場面實在亂得可以，而更可怕的是，周圍的人都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完全不想給個臺階打個圓場什麼的。
誰叫他們幾個的事情卻是不好管呢？
“希雅，你冷靜一下，澤洛不可能傷害陸垚的。”他也伸出雙手，想去把希雅扶起來，希雅沒等他碰到就猛地回頭，冷冷的瞪著他：“我需要一個解釋。”
“什麼？”
“你們說她很安全，你們說她有人保護。”
“是有的，沒錯。”麥坎一口咬定，轉而一臉憤怒的大叫，“警衛！負責安保的人呢？！”
此時人群中的警衛才畏畏縮縮的站了出來，他們很委屈的看向素意，表情很是幽怨。
素意嘆了口氣，還是不屑於欺負這群小蝦小米，站出來澄清：“是我不讓他們過來的。”
麥坎等的就是這句，回頭很不高興的責怪她：“你明知道澤洛喝醉酒了！他的人不敢架走他就算了，你怎麼也能不顧自己的安危，還不讓警衛上前？難道你也能像希雅一樣幹倒他？”
“等等，我是沒有反抗，不代表來個誰都能幹倒我！”澤洛不甘了，“讓我起來！有機會我們好好打！”
希雅這才站了起來，解除了誤會，她卻一點沒緩和，反而更生氣：“人渣。”
“什麼？”澤洛爬起來站了，整理自己的領子。
“人渣。”希雅表情陰冷，“喝醉酒找女人洩憤，是古往今來最讓人不齒的男人做的事，你成功做到了。”
“喂，我！”澤洛想辯駁，但到底理虧，只能咬牙嚥下，哼了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大個子醉鬼一離開，周圍的空氣都彷彿清新了不少，素意一場戲看完只覺得完全值回票價。
信息量太大了，芳芳竟然對澤洛是虐戀sm型，能讓這樣一個漢子傷心到哭，不能不說是一種獨特的駕馭手段。
而希雅，希雅給她的驚喜更大，才多少時間，她竟然已經復原到能幹翻澤洛了！
雖然澤洛嘴硬說他是謙讓了，可一開始的猝不及防，卻做不得假。
他就是被希雅幹倒了，這毋庸置疑。
素意很是樂呵的摻住希雅的手臂，朝麥坎挑了挑眉：“我家的！”
麥坎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翻了個白眼：“你們還玩嗎，一會兒倒計時了。”
“不了，我想回去休息。”素意很應景的打了個和前。
“我也回去。”希雅言簡意賅。
於是麥坎轉身安排車送他們，素意回頭對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羅蘭道：“新年快樂，小朋友。”
小朋友……羅蘭嘴角抽搐了兩下，露出了苦笑。
素意鮮少主動跟人進行這種模式的交流，希雅驚訝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羅蘭，也不管他現在表情難看，頷首道：“新年快樂，孩子。”
這個更過分了！
素意冷不丁笑了起來，很是開心，回頭和希雅一起上了回生命研究院的車。
麥坎也陪同著，他即使過節業務也繁忙，一路都在接電話發消息。
素意一邊看著外面的街景，一邊分出一部分心思注意麥坎的動靜，心裡猜測哥羽什麼時候會把她的要求轉達給他們。
想必一定很刺激吧，這個新年禮物真的是相當應景呢。
她想著，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在笑什麼？”希雅問。
“啊，我剛才看到一個廣告牌。”素意反應極快的解釋，“很有意思。”
這個時代的廣告牌已經沒有實體了，就和歐亞學院的學生跳蚤市場一樣，都是用虛擬光效達成效果。這兒抬頭可以看見滿天的光影，雖然有著嚴格的規格要求，但是卻絲毫不影響空中馬路的執行。
厲害一點的廣告設計甚至能聯合一條街一起做出一個“廣告隧道”的效果來，車輛穿行其中只覺得光影變幻周圍店鋪目不暇接，在“光之隧道”中就能知道底下那些店是做什麼生意的，也算很用心了。
“是對面對兩家店。”素意見希雅一臉好奇，還是給她解釋，“他們應該是競爭對手，但是好像廣告設計是一家，就出了兩個相同畫風的人指著對面罵的樣子，可好笑了，剛才我們穿過他們中間的時候，還有口水濺到我們螢幕上的效果。”
“那家店我知道。”麥坎笑道，“一家賣菸斗工藝品，還有一個賣電子戒菸器，兩個同一天開張，同時發現對面是自己命運的宿敵，不過兩個老闆卻是好朋友，他們自己想出的這個主意，一起找的廣告公司。”
有意思，菸草的和戒菸的聯合做廣告，還是對罵的樣子，不知道消費者看到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光怪陸離的市中心廣告區路過後，就到了民宅和郊區，那兒相當安靜，夜已深，只有新式礦物質做成的節能路燈在下面閃爍，偶爾有幾乎人家亮著燈，還有父子牽著手在小巷中走。
“其實大部分人元旦只是隨便過了，認真準備的還是聖誕節和春節這些比較有特色的……要不然今晚十二點還能帶你們看星空聖誕樹亮燈儀式或者煙花大會。”麥坎任勞任怨的介紹。
素意還是挺喜歡聽他講這些的，雖然也是出過門的人了，但是她卻是第一次這樣認真觀察這個世界，她發現除了技術先進點了，女人沒了等幾個問題，現在人們的生活模式似乎與過去沒什麼兩樣。
如果她掌握了生命研究院，她恐怕更沒時間看這些了吧。
恍惚間，她的腦子裡冒出了這麼一個奇怪的想法，但轉瞬卻被她自己否定掉。
沒有潘多拉的解藥，這個世界就跟快死了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想到這個，她忍不住開啟澤洛傳輸給自己的檔案，最上層就是一個簡訊，來源簡寫df。
double fang，芳芳。
【親愛的，是時候拿出點東西提升你的價值了，即使是當年失敗的解藥也可以。然後隨時準備好被我綁架，有人在查你，差點觸及核心，可能他已經有所懷疑，我們必須做點什麼讓他連懷疑都不敢，讓他知道揭穿你就是毀滅自己的世界。ps：你確定你當初沒成功是吧？可別一不小心拿出了真正的解藥哦。另：附件小禮物，請笑納。】
天，撞車了。
素意都沒空看那所謂的附件小禮物，只覺得哭笑不得。芳芳說的定然就是哥羽，這個殺不得卻必須壓制的人，可是她明明已經用類似的手段把他震懾住了啊！根本沒必要再演這麼麻煩的一出了！
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怎麼辦，就快被友軍烏龍綁架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傳信給她！
請問澤洛下次失戀什麼時候？她線上等！
作者有話要說： 垂死掙扎了一下
感覺還是得進小黑屋
不過多的字數不用錢
emmmm
那我明天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