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意思。”素意看著唐且的電子板，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唐且在看到素意的時候, 臉色已經翻來覆去變化了一整輪, 可以說是轉瞬間已經嘗完了人間冷暖。他委頓在椅子上, 平靜的看著窗外, 理也不理她。
素意當然不介意，還妝模作樣的點點頭，彷彿得到了什麼回答。她拿著筆又看了一會兒，笑容越來越大，正抬頭要和唐且再說點什麼, 芳芳走了進來：“親愛的，走了。”
她身後不遠不近跟著海瑟, 他正跟一個手下低聲說話，表情很平靜。
可是素意知道，芳芳這樣進來叫她，那便意味著時間已經很緊迫——唐且的母公司又不是傻的, 三天沒聯絡，就算心再大, 也該派人來查探一下了。
她有些發愁, 另一邊卻忽然傳來一陣哭聲，竟是四組的組長貝魯尼突然崩潰了, 他原本和其他人一起被牢牢看管在實驗室的角落，因為擺明了背叛的身份，連同自己的組員一起被曾經的同僚隔離了開來, 用鄙夷仇恨的眼神看了很久。
貝魯尼遠遠的朝著唐且跪了下來，滿臉是淚，他先用自己母語嘰裡呱啦說了一通，最後換成了唐且的母語中文：“總工！請原諒我！”
唐且遠遠的看著他們。
唐且身後的十個四組的組員俱都低著頭，他們一直沒說過話，但是全程也一直受著芳芳的遠端挾持，可以說經歷的精神恐怖遠勝於這三天一無所知的同僚們，此時事已至此，都感到委屈又痛苦。
尤其是被芳芳引導著數次直接誤導唐且的貝魯尼，他剛開口已經泣不成聲，雙手撐地，轉眼地上就一灘水。
“我不能不管我的孩子！”他大哭，“我也不能不管他們！他們都有家人，我們都當各自是家人，我們知道這是錯的，但是我們不敢冒險，如果我不照做，他們，他們很有可能就會……”
唐且緊緊閉上眼撇開了頭，依然一言不發。
“人心啊……”
三天來一直在島的另一頭一邊度假一邊操縱實驗室的芳芳一直在嘆的就是這句話，她對於操縱人心並不是很熱衷，可偏偏卡辛熱衷得要死，還大力的開發了她在這方面的驚人天賦。所以芳芳在知道素意的訴求後，幾乎沒經過什麼思考就擬定了這麼一個驚天計劃，她給了四組的十一個人每人一個恰到好處的威脅，讓他們相互掣肘，足夠害怕卻又不至於怕到崩潰，然後指定貝魯尼來做她的發聲器，直接干擾唐且的思維。
這其中還包含很多冒險的因素，比如實驗室人和安保團隊的熟悉程度，他們對於斷網的接受程度以及在有重大實驗期間外出在其他地方散心遊玩的可能性……每一個因素都有可能直接造成計劃失敗。
這都由擁有豐富實驗室生活經驗的素意提供了參考建議，另外還有海瑟帶的人一邊控制住島上網路，並且扮成安保人員做最壞情況的收尾。
結果就如現在所見，在唐且母公司的線人傳來訊號，說那邊準備派人來實驗島檢視時，唐且恰好出了一點成果，素意便立刻和他“說上了話”。
素意感到有點可惜，時間因素，她只能粗略的掃了一眼唐且的成果，卻已經看到不少亮點，還發現不少他藏了一手的地方，顯然他在準備材料的時候就藏著一份心思，不會一次把底牌全部亮給對方。這很狡猾，但也很正常，她可以理解，但此時，時間卻不能忍受。
她預感只要再多一點時間，一兩天，或許就能把他藏起來的思維挖出來，讓她擁有更寬廣的思維空間。可是不行，唐且毫無軟化的跡象，她們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時間和他磨。
但如果直接就殺了，未免有些太可惜。
她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你裡面說的血色公主假設是什麼？和紅皇后假設有關係嗎？如果是你自己假設的話，內容是什麼？”
唐且根本不可能回答她的問題，在場有腦子的都知道他這時候完全不會有對話的可能，他都恨不得把記錄自己這三天成果的電子板吃進去。
素意的失落可以從她垂下的雙肩直觀的顯示出來，芳芳眯了眯眼，轉頭問：“帶了吐真劑嗎？”
後面的人還沒應，素意卻率先拒絕：“不行，吐真劑說的不完全是真話，而且會搞壞他的腦子。”
她陰沉著臉看著依然閉著眼的唐且，固執道：“別搞壞他的腦子。”
唐且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
芳芳翻了個白眼：“那還是走吧，親愛的，剩下的交給我，我相信沒什麼你解決不了的。”
素意還盯著唐且，所有人都等著她糾結完。
此時，一直像圍觀群眾一樣的希雅忽然自旁邊走出，她緊抿著唇，面色如冰，問芳芳：“還有多久？”
芳芳聳聳肩：“大概一小時吧，我們也得留撤離的時間。”
“好。”希雅看了一眼唐且，直直的往前方那四十幾個被關押起來的研究員走去，一邊走，手上掏出了一把刀子，她把玩著小刀，像在屠宰場挑豬的屠夫一樣，打量了一會兒，伸手揪出一個微胖的研究員，完全無視他的尖叫掙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拖到唐且面前，此時唐且已經睜開了眼，驚恐的看著她。
希雅扶住那研究員的下巴，手下毫不猶豫的割開了那個研究員的喉嚨，一邊割，一邊冷冷的盯著唐且，輕聲道：“回答她的問題。”
她下手極穩，刀又慢又深，那研究員的尖叫戛然而止，皮膚如布匹一樣被撕開，血洶湧而出，轉瞬浸滿了研究員的胸前，白大褂上紅黑一片。
全場一片寂靜，只剩下不遠處研究員們劇烈驚恐的喘息，連素意都驚訝的看向希雅，微微張開了嘴。
唐且的嘴唇瘋狂顫抖，他整個人像被凍住了一樣，轉眼那顫抖就蔓延了全身，很快他的嘴裡傳出了牙齒撞擊的聲音，他死死的盯著那被割開了喉嚨的研究員。
希雅沒給他太多緩衝的時間，她像扔垃圾一樣一把甩開手裡的研究員，任他砰一聲倒在地上，轉身又去“豬仔圈”揪研究員，此時其他研究員尚還存著一點勇氣，有一個人撲上來緊緊抱住那個研究員，嘴裡連串的說著：“不要！不要！”大家紛紛團結過來幫忙一起扯，卻不料希雅立刻放棄手裡這個，一把抓住那個帶頭救人的研究員，趁他不慎猛地一拉一拽，利落的將他掐在了自己的手裡。
她故技重施，再次冷著臉把那個人高馬大的研究員小雞一樣提過來，讓他正對著唐且，拿出刀子毫不猶豫的劃開了他的脖子，一邊劃，一邊道：“回答，她的問題。”
她的聲音太穩了，她的刀也太穩了，穩到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好像是假的，這兩刀根本什麼都沒帶走！
可是唐且卻直面著這血腥的一幕，他的瞳孔劇烈擴大，整個人處於神魂失守的邊緣，眼看著就要昏過去，卻死死撐著。
希雅只問一遍，也只劃一刀，等劃完，她二話不說扔掉手裡這個，再次轉身走向那群研究員，腳步毫不遲疑，和她的聲音，她的刀一樣穩！
“等……等等……”唐且忽然開口，他的聲音嘶啞，嘶啞到讓人聽不清，可素意聽到了，她也確定希雅聽到了，她望向希雅，卻見希雅還是一步沒停，再次抓了一個年輕研究員，往這邊拖過來。
“唐總！唐總！”那研究員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他嘶嚎著，拼命掙扎，他和希雅差不多的身形，甚至和前面兩人一樣比希雅還高點，卻在希雅的鉗制下毫無反抗之力，他絕望的大叫，“老師！老師！”
“等下！”唐且終於回神了，他大吼一聲，聲音近乎淒厲，“我說！我說！”他緊緊握著椅子扶手，雙眼通紅，“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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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雅沒放，她堅持把人拖到他面前，垂下的右手看似鬆垮的提著刀子，冷冷的看著唐且。
唐且深呼吸，他開口道：“資料庫的密碼在我胸牌夾層裡，所有我隱藏的資料都在裡面，這是我們實驗室全部能給的……放過他們，他們只是我的助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他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他們見過你們了，按規矩肯定活不了，但是……”他看看希雅，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既然你拿他們的命威脅我，說明他們有活下去的可能……希雅·羅德裡格茲，你可以和他們做一丘之貉，但請你至少還有一點做人的原則。否則，如果連你都讓所有人失望了，潘多拉還有什麼被破解的必要？”
希雅放開了手裡的研究員，那年輕人癱軟在地上，一臉痛苦的看著唐且：“老師！”
遠處也傳來痛苦的低喊，他們都知道唐且此番是存了死志。
此時芳芳的手下早就按唐且所說，拿了他的胸牌去複製資料。
整個實驗室的資料到手，那確實就沒有絲毫再逼供的必要了，素意放下心，緊緊握著唐且的電子板不再問問題。只是眼神忍不住瞥向地上兩具屍體，方才希雅逼供時的心驚肉跳此時餘韻尚存，她不看希雅，怕她多想，心底裡卻忍不住有點難過。
希雅此舉在一般恐怖分子看來是正常的，但是偏偏一向正直嚴肅如騎士一般的她來做就帶著股駭人的兇殘，唐且直接被下崩潰也情有可原，可是這是在太不符合她平日的作風了，也太突然了。
她看著那兩具屍體，心裡盤算著讓芳芳怎麼善後好讓希雅心裡好受點，卻忽然覺得哪裡不大對。
等下……好像確實哪裡不大對。
很快，芳芳就示意資料複製完了，並且催促他們趕緊走，此時時間已經相當緊迫，說不定有和對方撞上的可能。
但是對於唐且等人的處置，此時卻出了點意外。原本想的很簡單，全部殺了沉海，可希雅這一出手，考慮唐且的話和她的心情，就不好這麼辦了。
希雅也很直接，她等唐且幾人都被押送出去候命了，又指了指地上的兩具屍體：“全部帶走。”
“帶哪去？你養嗎？”芳芳道，“你不會真以為灰區是垃圾場吧！”
“他們可不是垃圾。”這話素意第一個不服，“挺有用的。”
芳芳晃了晃資料盤：“有了這個，他們就是了！”
卸磨殺驢麼這不是……素意的眼神譴責。
“帶走。”希雅冷聲道，“誰要你養了，我來。”
“你？天吶上校大人，你是想把他們塞我們教授大人的車庫裡嗎？！”
“帶去綠星。”希雅篤定道，“那兒有我在，他們翻不起浪花，如果足夠聰明，以後還能回來繼續過日子。”
眾人一愣，這倒是一個地球人絕對想不出的地方，也沒人敢誇下這樣的海口，卻不料因為希雅，不知不覺間竟然有這樣的據點了。
而且，那不僅僅是希雅的地盤，更是施燁的地盤，他們回不來，也傳不了信，說不定還要依靠希雅生存，果真是比放在什麼灰區安全得多。
素意立刻放鬆了，還贊同的點點頭。
芳芳依然不放心，指著屍體冷笑：“你是不是忘了你親手殺了他們兩個人，你還想保他們？是不是生活太平淡，太缺刺激了？”
希雅扯了扯嘴角：“他們沒死。”
“？？？”
果然，素意心裡笑了一下，她就覺得不對，那屍體一開始滿胸的血，可是被扔到地上後，血卻沒有繼續蔓延開來，就好像被止住了似的。
海瑟身後兩個手下本來一直在候命，此時聽了他們的話便過來，按了按屍體的頸部，朝他們點點頭。
真的沒死。
面對所有人炯炯有神的目光，希雅搖搖頭，展示了一下自己那把刀子，她按了一個按鈕，金屬色的刀刃竟然隱隱泛著藍光：“這是我們的醫療刀，切補人體和戰甲創傷用，可以割去創口瞬間貼合，我沒割他們要害，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說話。”
“還有這種東西？”芳芳眯了眯眼，旁邊海瑟卻有些感慨：“不知不覺間，綠星的科技已經到這個程度了？不過……”他看向希雅，眼裡滿是佩服，“還是將軍對力度的控制更驚人。”
希雅點點頭，全沒當回事。
素意笑了一聲，怪不得希雅二話不說就上手幹，這種割喉還保命的高精度活還真得她這樣的人來做，她開開心心的抱住希雅的胳膊，甜滋滋道：“我最喜歡你啦！”
希雅看著她笑了一下：“抱歉，嚇到你了。”兩人你儂我儂的走向外面。
“啊啊啊啊啊！”芳芳回過神，在後面大叫，“氣死我啦！”
她追上來在後面罵希雅：“我還以為你覺悟了！白高興了！白高興了！海瑟！海瑟！”
海瑟跟在她旁邊：“這樣挺好的。”
“好什麼？！你說好什麼！？”
“你們都高興。”
“我哪裡高興了！”
“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早上打針下午拍寫真晚上參加一個聯歡會就沒時間
哎呀……每次進攝影棚就知道演員多厲害了，那叫一個各種鏡頭僵直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