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意是一個很有職業素養的人，她手頭有專案, 想要經費, 就會去爭取。而作為一個專案並不單一的科研人員, 能多申請幾個專案經費, 方便相互挪用週轉, 那自然是最理想的情況。
多少科學家縱使功成名就都沒法保證自己未來的實驗就能得到大筆的資金注入，她就那麼聽了一堂課說了點設想，老闆就把私房錢掏出來了，真不知道該佩服自己的智商，還是該佩服自己的魅力。
不過她既然拿了錢, 那自然是會認真辦事的。
所以羅蘭悲憤的發現，他家教授更忙了。
具體表現其實看不出來, 但是她吃飯更加漫不經心，早上起床甚至不用鬧鈴，反正每次他一大早過去準備早飯，她都已經坐在那兒寫寫畫畫了。
她這是多早起床了！一天能睡多久啊？！
羅蘭知道自己肯定問不出答案, 問阿迪，阿迪雖然借了保鏢的名頭能在素意的隔壁搭個窩窩, 但是每天天沒亮就要起床鍛鍊, 那時候素意肯定還沒起。
而現在，已經進化到她連本來就沒多少時間的午休都取消了, 每天在圖書館的休息室吃餐廳的外賣，然後繼續看書。平權會有芳芳，安保有阿迪, 甚至實驗材料都有學校渠道，羅蘭現在除了按時給她遞遞水和塞兩杯咖啡，再沒了用武之地。
他一開始還心慌迷茫了一下，但是沒多久就開始為素意燒腦的作息著急，左思右想，只能壯著膽子去找芳芳。芳芳一點都不意外，甚至還覺得很正常，聽了羅蘭告狀，問：“那她除了做實驗還能做什麼？她有別的愛好嗎？”
羅蘭張口結舌：“她……”他有些發愣，“教授有別的愛好嗎？”
“我不知道，我可不是她的貼身助理。”芳芳一甩二五六，“你都不知道她除了做實驗還能做什麼，我就更不知道了……你覺得她是充實好，還是無所事事好？”
“我寧願教授每天無所事事，吃吃零食看看電視！”這個羅蘭倒是不假思索。
“然後到老了變成老年痴呆？”
“沒有！”
“那你到底想做什麼呢，小蟲子，你能分憂嗎？你懂她嗎？或者說你捫心自問，你盡職了嗎？你盡心了嗎？”
“當……”
“如果你已經盡職盡心了，我想不通你有什麼可以找我說的，你想表達什麼呢，想讓我勸教授別研究了，還是……哦~我懂了，你是想讓我帶教授見識見識外面的花花世界是嗎？”
“不不不不是！”
“嗯~這倒是個好主意呢，她過得太乏味了，一點都不像傳說中那些受歡迎的女人，全球幾十億男人擺著，她竟然都沒享受過，浪費，太浪費了。”芳芳語氣極度惋惜，隨後又振奮，“是應該帶教授去享受享受了，我最近覺得那個蟲洞還不錯，可能是你們高加索學院城最有情調的店了吧？”
“蟲洞？！”羅蘭臉都白了，“你敢帶教授去那？我會曝光你的，我真的會曝光你的！”
“那兒怎麼了，莫非你知道？”芳芳語調嚮往，“只可惜那店的鎮店之寶已經很久不出現了，據說風格百變，可男可女，能玩能鬧，是個傳說一樣的人物呢，不少人想他想得緊，就是不知道這次去能不能見到。”
羅蘭咬牙：“你，你查我？”
“誰不查你？”芳芳反問，“你想想你照顧的是誰，你憑什麼有隱私？”
“……她知道嗎？”
“可憐孩子，你認為她在乎嗎？”
羅蘭沒說話，他此時正在圖書館外，剛剛勸素意回宿舍吃午飯加休息失敗，她訂了一份學校餐廳的外賣在圖書館休息區，眼看著外賣機器人開進休息區，她吃完肯定要繼續工作。
他很揪心，氣得要找芳芳告狀……他在乎。
但是她當然不在乎。
他的位置從一開始就不對，所以可能一直就這麼不對下去，又或許這才是唯一對的位置。
聽不到羅蘭的迴音，芳芳更加無所謂了，但是她雖然作風一向狂放不羈，時常頂著素意的平權會代理人的名頭作威作福，可是細節上卻從來不錯漏，即使不耐煩他的小男生情態，這時候卻還是耐著性子道：“我想你明白，你在她身邊是一個意外。”
“……”
“誰也沒想到你能在她身邊呆那麼久，一開始，你只是一個有點用處的玩具。今天你還能給我打電話說這些，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你不想前功盡棄吧？”
“不。”
“那就不要再給人打類似的電話了，永遠不要。”芳芳沉下聲，“你這樣不僅顯得你無能，還顯得教授像小孩一樣不自覺，要是我是教授，我早就炒了你了，明白嗎？”
羅蘭咬緊嘴唇，即使知道芳芳看不到，他還是沉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還有，教授日常生活問題，如果你不願意我帶她去蟲洞玩，雖然我覺得你帶她去會更有意思……”芳芳調侃著，羅蘭果然刷的紅了臉，“那我就安排點別的吧，嗯，應該會很有意思的，哈哈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她很開心的笑了起來，“你看一下週五有沒有不讓她上她會生氣的課，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借用一天。”
素意的課表簡直刻到了羅蘭骨子裡，他一轉眼，道：“下午三點到五點有一場講座，是環太平洋的生物學院院長過來講課，三校聯席，到時候可能會安排教授和他們私下會面，你知道的，環太平洋有好幾個學生在教授的實驗室的做課外實踐……他們院長特地過來看看。”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芳芳詠唱似的，嘆氣，“不用講那麼多，有，或者沒有。告訴我就行了，你是奸細嗎，還帶解釋的？利落點，小夥子。你告訴我，要不是你也不懂她的研究，你剛才會不會連他們要研討什麼學術問題都要和我彙報一遍？”
羅蘭很是緊張，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大家明面上都為教授打工，可是他就是下意識的想把什麼都彙報給這個席琳。明明在他看來，她來歷不明，性格比教授只差不好，而且風格更加難以捉摸……
“不，我只是想說清楚點。”
“你說一萬個字我也只要一個字的答案。”芳芳冷漠道，“所以，有？”
“有。”
“好吧，嗯……告訴她我要佔用她白天的時間，晚上會還給她。”
羅蘭又看了看日程表，遲疑道：“那天是議會年度慈善晚宴……”
“哦，你知道啊，那就好辦了。”
“麥坎來邀請過晚宴，教授不願意去。”
“她當然不願意，哈！麥坎那家夥估計也是被逼的，否則瘋了才會去請那個實驗狂魔去什麼晚宴，放心，下午她上課我就放她回來，晚宴我替她去。”
“好吧，那白天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不需要，讓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芳芳那兒傳來叮一聲，她自己跟自己碰了一下酒杯。
等她切斷了通訊，羅蘭回到圖書館休息室，果然看到素意在那兒吃飯，她身邊坐了幾個學生，面前也都擺著飯盒，還圍著她問問題。
素意嘴裡嚼著吃的，一手拿著筷子，一手伸頭看著另一個學生遞過來的電子板，眉頭微挑，頗有興趣的樣子。
“你輔修哲學的？”她問，“這問題簡直可以進入哲學範疇了。”
“我知道有點拗口，”那學生很羞赧，“但我覺得只要讀通就能明白我的整個主題，比寫一篇論文的效果還好。”
“這個我深有體會的，教授，哈哈！”一旁明顯是他好友的男生道，“就好像那句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了嗎，一個意思。”
素意忍不住笑起來：“非常傳神。”
她垂頭看著那個男生的問題，筷子含在嘴裡思索著，嘴角偏偏還帶著未盡的笑意，光潔的面孔在人群中唯一一束光下透著薄霧般的白光，連彷彿連細微的絨毛都看得到。
一圈人都看呆了，他們應該都忘了自己圍在她身邊的初衷是什麼。
羅蘭站在一旁的陰影中，覺得自己此時的臉色比陰影更陰森，但他什麼都不能做，他有他的位置，雖然不是很理想，但他必須死死守住。
晚上，芳芳安排好了事情，給了素意一個正式的活動通告，素意一聽就不行了。
“福利院？”她皺眉，“我不去。”
“為什麼不去？”芳芳聲音裡是誇張的委屈，“你不喜歡小孩子嗎？他們軟軟的，萌萌的，甜甜的，叫著‘媽媽~’。”
“夠了，我不喜歡小孩。”
“沒人逼你喜歡。”芳芳道，“我早就奇怪了，這麼一個讓女性盡情展現母愛的地方，怎麼可能過了一年了還沒讓你們去。多棒啊，多偉大啊，多感人啊，那麼多失去了母愛的孩子，尤其是福利院，父愛母愛都沒有，生活在冰冷、孤單和冷漠的世界。陡然遇見你，天啊，愛是一道光，照亮我的方向……”
“我拒絕了。”
“嗯？所以他們喊過你？”
“對，我拒絕了。”
“那你還去他們的培育院接生？”
“首先！我不是去接生！然後，那是學術活動。”素意冷靜道，“去福利院就是社會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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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關係呢，遲早的呀。”
“什麼遲早，正常人一輩子能去幾次福利院，誰規定我一定要去了？”
“別犟嘴了，你覺得你跑的了嗎？”
“沒你在我就跑的了啊。”
“所以，你去不去？”芳芳聲音慵懶，“就問你去不去呢~小寶貝會不會去呢~”
素意還在垂死掙扎：“希雅上次沒說死，她肯定願意去的，這活動要不你等她回來讓她去吧。”
“他們要看的是你。”芳芳當然不是那麼好忽悠的，“希雅算什麼，她當過媽又怎麼樣？他們就覺得你去有意義……難道你以為我願意陪你去嗎，難道我就喜歡小孩子了？ ”
“那我們何必自傷八百，傷敵一千？”素意手裡不停的寫著學術論文，很是鬱悶，“我可不是艾蘭妮老前輩，我涵養沒修到家，如果周圍一吵，我心情就會很差，我心情一差，臉色更差，到時候一直播，你感受一下節目效果……”
“你不用強迫自己，我打賭希雅結婚前也不覺得自己喜歡小孩，但是……嗯哼~”芳芳意味深長，“未婚女性腦子裡缺那根弦很正常，就你那德性，突然充滿母愛了才可怕好嗎，小寶貝們會嚇哭的。”
“你知道就好。”素意沒好氣。
“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就這麼想，”芳芳換了個語氣，“平權會的目標人群有絕大多數都來自福利院，而未來我們最大的群眾基礎，也大多來自福利院……懂嗎？你不要當他們孩子，你要當他們是未來的手下、員工和同事，是不是就不覺得心煩了？”
“……”素意嘴角抽搐，她早知道自己沒什麼好掙扎的，本來芳芳已經決定了的事，就沒幾次不成的。
“哎。”她嘆口氣，“那你說吧，怎麼安排的，只要去就行了？”
“是啊，放心，不用你演講，也不用你帶奶瓶，你去就行了。”
“呼，在哪？”
“鑑於主要人員大多是亞洲血統，所以選擇了亞洲戈壁區白楊城的福利院。到時候你和施燁……”
“什麼？我和施燁？”素意猛抓重點，“怎麼又是他？”
“什麼叫又？你們有什麼過去嗎？”
“不是，我怎麼就覺得哪兒都有他。”
“我還覺得哪兒都有澤洛呢，你看我煩了嗎？”
“……”素意翻白眼，“別混淆概念，我們不一樣。”
“親愛的，男人，或者不管任何人，一旦下決心行動起來，躲是躲不了的。”
“我沒躲。”
“那你著急什麼，聽下去啊。”芳芳嘲笑她，“而且你別太瞧得起自己，福利院裡你和施燁誰更受那些男孩子歡迎，還難說呢。”
“……你說吧。”
“其實很簡單，你和施燁全程帶頭，儘量不要分開走，有什麼事都讓他來出面，逛完就行了。議會那邊也是這個意思，主要是麥坎在操辦，他知道你的德性，不會給你安排高難度的活的。”
“我怎麼覺得這行為這麼像……拉郎配？”素意在電話這頭眯眼。
“我更喜歡給這個行為另一個解釋，”芳芳笑起來，“叫，炒cp。”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可以日更的，但這章大修了一遍，我看看接下來炒cp能不能在十二點前碼了湊個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