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夏眼簾微斂望向四邊, 想起預備公演時和pd關於舞臺的討論。
“燈光顏色、風聲轉向控制、投影系統，還有很多舞臺許可權，你確定什麼都不要？”
“不用, 我只要一個就夠了。”
只要一個許可權, 就夠支撐起她最後的舞臺。
十夏手心緩緩握緊，四周彷彿有薄霧隨著心念起伏動盪，以訓練中最高強度拉長最後一句的高音。
“盛世綿長——”
咚、咚、咚、咚——鼓聲一下下清晰奏起，每一次都比先前更快更為緊湊。
一階跟著一階的高音伴隨鼓聲一次次逐漸升高、好似一遍遍登上天階。
c2、d2、e2、f2——
十夏緊握的手掌按向心口，像是回到了節目組最開始的時候，在飛車上第一次逐漸唱出高音。
只是這次更為圓潤暢快, 天高海闊的明朗。
g2、a2、b2——
光芒隨著烽火出現照耀在十夏身上。
裙襬瞬息變為上衣下裳上玄下黃, 又在下一瞬收縮為小袖明豔華麗，轉眼間又是裙裾及地, 紗羅披帛搭肩繞臂，水紋月華盪漾波光。
一陣陣服飾隨著一階階高音變化萬端，公館內已經是目光凝聚的無聲震撼。
而吟唱聲持續不停，更為升高穿透公館直達蒼穹——
觀眾們好似乘著高音樂曲直直升上天際暢遊雲端，又好似被重重鎮壓到無邊深淵沉入海底萬丈。
原本計劃中的拍掌鼓勵已經完全被歌聲擊散，只能呆滯跟隨凝視舞臺。
舞臺正上方，華夏兩個大字容納四周光澤，明亮紅色和耀金交匯相應，光澤灑滿八方。
十夏指尖稍松雙眸微闔, 過往在她意識海中一遍遍盪漾。
最後拉長高音中觀眾們似乎只能看到十夏閉目吟唱, 耳邊已經沒有一絲音響，遼闊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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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鼓聲乾脆利落一響，十夏手心瞬間握緊睜眼收勢，音樂由此而停。
最後一場公演決賽結束。
安靜。
公館內是一片的安靜。
自己的決賽也結束了。已經收勢的十夏在心中稍稍鬆氣, 隨即小心望向周圍。
以她的清晰視力盼顧，周圍是奇異的安靜，前後左右的眾人好似陷入凝固、表情凝聚。連正前方的導師臺都是不動的無聲。
和最開始時呼喊名字的熱烈響動截然相反。
安靜充盈整個公館。
現在是出了什麼問題嗎？十夏念頭蹦躂跳躍。
這是她能奉獻出的最高程度舞臺，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再質疑舞臺，這就是她的全部。
只是明明數萬人在場卻無一絲聲響的寂靜實在讓人在意，十夏又小心翼翼轉動瞳孔，左右盼顧了下。
周圍靜得幾乎無聲。
啪啪啪。
一道鼓掌聲從人群中響起，在四方寂靜時顯得格外清晰，用力沉穩。
這聲音像是一道雷電劈在公館中，將無聲凝固的畫面擊散。在響起幾道明顯急促大喘氣後，隨之而來的掌聲雷鳴般轟隆隆炸起。
掌聲。
公館內一時間都沒其他聲音，只有掌聲、掌聲、連續的掌聲。
連綿不斷掌聲一遍遍響起又一遍遍迴盪，交錯相融出洶湧潮水澎湃震盪四方。
在響徹整整好幾分鍾的熱烈拍掌後，抑制不住的尖叫聲終於破冰般裂出。
“啊啊啊啊——我剛才根本不能呼吸！！”
停頓許久的彈幕爆發出一片聲勢，猶如積攢許久洪流滾滾滂湃。
！！！不叫出來根本沒法說話啊啊啊我剛才創紀錄屏息了
那高音、那變裝，眼睛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邊看！
從開始驚呆到結尾，覆盤呢覆盤呢，不行我要從頭再看一遍、不，一百遍！
這絕對不是投影，就這最後一手肯定不是投影，驚呆
爆發彈幕一時間都不知該討論哪一個話題才好，各說各話中急速跳躍。
浩瀚流量終於反應過來磅礴湧動四方、火紅熱爆標誌瞬息攀上星網論壇，處處顯眼。
【華夏】【十夏舞臺】【華夏泱泱盛世綿長】【急速變裝】【震撼高音】【十夏舞蹈】
一簇簇標籤被頂上實時熱度榜。
每一個都被搜尋得火熱深紅，幾近佔據熱搜榜的每一個位置。
【華夏！繁榮、昌盛、強大、由每個人支撐起的整片天地！】
【覆盤舞臺！三大迅速變化，每一次都爆發龐大信息量，一字字分析結果！】
【十大專家回顧——萬里長城綿延運河、成山成海過往堆積撐起‘華夏’】
【驚驚驚驚驚————到現在都沒法回神，震撼整個腦子，握不住手中的票了！】
0l：！！！！啊啊啊啊腦子整個空掉了，空成一片白——
l：雖然樓主什麼都沒說不過我還是懂了，我也是這個狀態，投票，我立刻就投
l：在最後高音的階段已經手一抖投了，後面就完全懵了。太強太強了，隔著螢幕介面都震撼到的強
l：才反應過來，十夏這樣一個盛世美顏在面前，我全身心居然都被舞臺吸引去——突然覺得自己能幹大事
l：我甚至沒來得及細看夏夏妝容，舞臺從開始直接揪住我。華夏華夏華夏！
l：太短了！怎麼一眨眼就沒了，再來個加長版啊這還沒一會呢
l：不，其實和其他選手時間長度差不多。雖然明確知道這一點，可我也覺得短啊啊啊再來億遍！
l：爆炸一樣的信息量啊各位，專家已經開始一幕幕回顧了
l：開頭的是開天對吧，盤古開天！我發現中間是按節目組順序連結太有趣了啊啊啊我要再聽
l：我一邊覺得資訊爆炸、一邊覺得歌太短、一邊腦子被衝擊得空空蕩蕩
l：在現場。計劃中我要站起來歡呼，結果聽得整個人呆滯腳都發軟壓根沒法站
l：影像也太真實了，靈動性非常強甚至不像投影！
l：整整一場看下來我有個大膽的猜測，不，太大膽了我甚至不太敢說出口
熱烈議論在瞬間堆砌出層層高樓，無意義的“啊啊啊啊”充盈每個角落隨處可見。
啪嗒嗒。
導師臺上，佩蘭緩緩鼓掌，金綠異色雙瞳一轉瞅了兩邊導師一眼，眉梢一揚下巴微抬向臺上示意。
“啊啊啊不要再炫耀你的學生了。”
小公主導師把頭埋在桌面長呼，已經看穿佩蘭這幅模樣，她一邊拍掌一邊惡狠狠咬牙：“可惡啊我也要有一個好學生。”
tul為這反應大笑，捏了捏掉落在手心的墨鏡，“這天賦，我覺得十夏選手已經可以出師了。這就是天賦啊。”
他話末感嘆語調拉長。就算是由他來唱，都唱不出最後的連綿高音。
“還有周圍這些。”tul導師指了指盤旋流淌的烽火星河，忍不住嘖了聲搖頭笑嘆。
“這肯定不是投影了。”
熱烈掌聲呼喚還在四周響徹。
觀眾們腳軟到根本站不起來，只能用勁拍手宣洩心中無法言說的熱烈情緒，咚咚咚敲打四處聲響震盪不休。
“感謝十夏選手為我們帶來這一場《華夏》。”
pd在響亮掌聲中拉高嗓音，啪嗒打了個響指正要調動光束，看向舞臺時又哈哈笑了下望向十夏開口。
“不先把這些收起來嗎。”
十夏聽著漫天鼓掌聲還有些沒回神，這會彎彎眉眼，握住最開始細光的掌心稍稍用力。
啪嗒，悠揚長風穿過公館。
無聲無息中，四周意氣風華的君王、慷慨應戰的將領、送子征戰的父親、成群連綿的烽火和長長堆積成的萬里邊疆，頃刻間跟隨長風悄然消散。
風聲過後，舞臺恢復為一開始的空空蕩蕩。
“？”熱烈鼓掌的觀眾們放大瞳孔看著舞臺瞬息變化，動作都為止一滯，恨不得多長出一隻手去揉眼睛。
一個眨眼裡，所有恢弘龐大、輝煌舞臺剎那消散，只餘下最基礎的光亮照在周圍。
好似一場虛幻夢境初醒，讓人根本沒法反應。
“音樂都停了舞臺已經結束、投影是由節目組控制……這個是十夏控制？”
近乎無聲的喃喃飄蕩在觀眾席間。
一個隱隱出現又難以置信的猜想猶如泡泡升起、愈發膨脹、大到誰都沒敢去戳破。
“是的——”
pd像是看出呆滯的觀眾們在想什麼。他嘴角笑意越發擴大，隔空回答。
“這些場景不是節目組控制，也不是投影。”
啪嗒。
清脆響指聲由pd瀟灑打起，一束光芒被凝集、照耀在不知發生什麼的十夏身上。
pd含笑聲音同時響起。
“剛才整個舞臺，都是由十夏選手親自控制的——幻相。”
“！！！”
！！！
巨大震撼重新統治降臨在觀眾之中，一個接著一個的感嘆彈幕猛然跳動。
我是不是聽錯了？幻相？佔滿整個公館的幻相？！！
手掌重重拍在椅上的啪嗒聲重複震動在公館內，壓抑許久的喧囂在這一刻齊齊爆出。
“幻相啊，這麼真實這麼大的幻相？？大到超越視野的幻相？”
“等等，那十夏豈不是一邊操縱幻相還要一邊唱歌？難度翻倍啊！”
“我就說夏夏不是平常人，純血統夏夏——”
喧雜驚呼沸騰在各處，第二波震動星網再次掀起狂風暴雨的熱度。
十夏不太明白大家這二度的震驚，在完整表演完決賽後依舊好心情彎唇，伸出手攤開掌心。
一縷泛著絲絲閃爍的光亮出現在她手中。
——這是最開始在舞臺上被拋起的亮光，也是控制幻相的微型裝置。
飛行器悄然往前貼近，從過分白皙的手心往上飛轉，略過烏黑髮梢驚豔面容。
暴風雪彈幕層層炸開。
十夏真是好看啊好看啊好看啊剛剛舞臺居然沒留心臉
黑色瞳孔太美了啊啊啊
“在這最後的時刻有什麼想對大家說的嗎？”
pd不得不提高嗓音壓住再度沸騰的聲響，勉力快速說完應有的流程。
當十夏出現在有觀眾的舞臺上時，整個公館都要壓抑不住了。
十夏認真點頭，明亮眸子轉動望向四面八方的觀眾、望著這一位位給自己鼓掌的支持者們。
光芒聚攏在舞臺上，一道由成群觀眾一齊發出的聲響突然震起。
“夏夏——”
加在一起齊齊堆積的呼喊壓過激動喧囂，引導人望過去。
十夏順著聲音抬眸，正對上高處一大片觀眾位置，看到一雙雙激動揮舞的雙臂。
下一瞬，她的視線定住。
前方區域，原本是一片五花六色的頭髮，紅金藍綠各有各的絢爛。
就在她抬眼望去的剎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黑髮魔術般出現在觀眾席上。
十夏眨了眨眼睛，沒從這明顯不是幻相、突然變化的人群中回神。
諾大屏幕投影出她的視線定格。
激動沸騰聲從大片大片的s區發出，砰砰砰的拍掌再次急促響起。s區每個人的星網列表都泛著光，一條訊息被置頂在首頁。
【計劃x：給夏夏的驚喜。】
“哇好酷！這邊噴一點我也要我們祖上也是正統華夏！”
“帶上我，直接被現場舞臺征服，驚喜帶上我。”
周邊觀眾飛快領悟到這黑髮的驚喜意圖，在震撼人心的舞臺後，一聲聲噴霧搖晃音響飛快傳動。
剎那間，成片成片的黑髮在觀眾席上蔓延，象徵華夏的色澤迅速擴散，幾乎瀰漫整個公館。
“看這邊看這邊——我們會一直陪著你啊——”
“最正統的純血統，其實我們骨子裡都流著黑色流著華夏的血。”
“以後也一起走下去啊——”
搖晃手臂吸引注意力的口哨聲長長響起，哪怕知道距離遙遠也高喊出聲，一句句一聲聲響徹。
十夏放眼望去，面前全是似曾相識的黑。
她聽著振臂高呼的吶喊聲，看到化為黑髮的婉柔，還有一位位拍手為自己歡呼的人群。
視線模糊間，好似記憶中遙遠的過去重現在眼前。
“我。”十夏揚唇想露出一個笑意，又忍不住深深呼吸眼眶微熱泛紅。
唱了整整長階拉滿高音依舊平穩的聲線在此時微微抖動。
“我一直以來，從最開始，就得到大家的支援。”
在第一場公演的忐忑時，就是觀眾為她獻上火紅熱情燃燒整個舞臺，燃到決賽接連不斷。
從開始一直到現在。
十夏緩緩呼吸抿唇試圖露出笑意，眼眸泛著晶瑩亮光，“我很感激……”
她盡力平穩說出四個字，微紅目光在轉過一個個人群後，倏然定格在一角。
s區前方，一位觀眾筆直站立，正雙手拍和鼓掌，衣服和周圍人一樣印著一個大大的sx，高大挺拔中渲染無聲氣勢。
在黑色碎發下，他同樣漆黑眼眸映出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