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天還只是矇矇亮,夜然就被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口令從夢中驚醒。
拉開窗簾,在不遠處的簡易操場上,女兵們排成整齊有序的佇列,開始了新一天的晨跑訓練。
他瞥了一眼時間,才剛剛過五點。
“起這麼早,當兵真的好辛苦呀!”
夜然有些感慨,像他們這種最苦屌的高三學生,每天的早自習時間也都在六點後,更別說去了教室還可以趴桌上偷偷補覺。
而與她們年齡相仿的大學生們,現在大概才剛剛結束美好的夜生活。
欣賞了片刻軍人跑操氣勢後,他揉了揉睏倦的僵硬臉頰,取出行李包內攜帶著的洗面奶走到外面。
在招待大樓前的不遠處,有著一排排簡易的水龍頭。
這裡也是軍營裡士兵們統一用來洗漱的地方,每到休息的時候,水龍頭前總會排起很長的佇列。
冰冷的水花拍打在臉上,讓蹲著的夜然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用慣了熱水洗臉的他,現在還真的有些不習慣。
不過,想到這裡是條件最艱苦的戈壁灘,他也就沒什麼好抱怨的,簡單洗臉刷牙後,剛睡醒的睏倦被衝散掉,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再度返回006號房間,走時候關緊的房門,此時卻變成了虛掩的。
推開門,夜無敵粗壯的大腿聳拉在地上,用被子將腦袋死死捂住,痛苦的在床上打滾。
“姐,你咋了!”
“爸的,吵死了,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夜無敵“呼”的將被子丟到身旁,猛然從床上坐起來,牛鈴般的眼眸瞪得老大,裡面佈滿了血色,精神萎靡,狀態非常不好。
“誰讓你昨晚又熬夜!”夜然將洗漱用品重新塞回包內,扭頭嘲笑道:“而且你不是喜歡吹噓自己打雷都叫不醒嘛,現在怎麼不行了?”
“我也不想熬夜啊,但真的是睡不著,這裡的蚊子簡直太毒了,咬了我一身包!”夜無敵一臉委屈的嘟囔著,煞有介事的將自己胳膊伸出來。
果然,上面起來不少大包,紅腫了一大片。
她又抓住床頭的蚊帳,忿忿不平道:“我那邊連一點蚊香都沒有,更別說蚊帳了,早知道弟弟房間有蚊帳,昨晚說啥也要進來跟你擠一擠!”
“行了,趕緊去洗漱你的,完了咱們一起去吃飯。“
夜然笑了,雖然他住的房間與其他整體構造都一樣,但畢竟曾經是將軍老公的專屬臥室,很多細節方面還是非常貼心呢。
……
早操足足持續了一個小時,口令聲結束後,夜然帶著半睡半醒的夜無敵朝前院走去。
周揚藍老遠就趕了過來,道:“正準備喊你們呢,沒想到你們已經起來了,真夠早的啊!”
“第一次來軍營,激動的睡不著嘛!”
“這小嘴真會說話,恐怕是吵得睡不著吧!”
周揚藍忍不住笑了,黝黑的膚色顯得牙齒特別潔白,她走在前面道路,道:“咱們去吃飯,將軍在前面等著呢!”
幾人來到食堂的地方,列隊的士兵們以班為單位,剛剛透過報數清點完人數,正井然有序的往裡面走。
燕北遊負手而立,面容剛毅,鋒利的目光遊走在士兵們身上,見夜然一行人走過來,她主動邁步迎上去。
手指彎曲,小手虛握成拳狀,胳膊前後擺臂,步伐穩健有力,常年的訓練,讓她日常走路也帶上了標準的正步味道。
身材雖然嬌小,但氣勢卻如猛虎般撲面而來。
夜然心神一緊,立馬站定洪亮道:“燕姐,早上好!”
“嗯,小然,昨晚休息的怎麼樣,第一次來軍營,能睡習慣嘛?”
“當然習慣呀,一想到周圍有這麼多兵姐姐,我就感覺非常踏實,安全感爆棚,所以睡得特別好!”
“不錯,將這裡當成自己家就好,不必太過拘束。”
燕北遊淺笑著上前一步,隨手脫下來身上的軍衣大褂,披在夜然身上:“穿上吧,這裡的氣候不比你們內地,尤其是早上很冷的,別凍壞了身子!”
“這……”
對方這種略顯親暱的舉動,讓夜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楞在原地,任由對方施為。
不得不說,雖然兩人的身高相差有20釐米,但軍衣大褂本就要肥大些,穿在他身上也只是略顯修身而已。
“走吧,先去吃飯!”
燕北遊沒有再說什麼,徑直向食堂走去。
在她大褂下面是一套淺綠色襯衫,雙臂肌膚呈古銅色,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肌肉微微隆起,看上去力量感十足。
周揚藍落在最後,看向夜然的目光就像看怪物一樣,眼裡的羨慕幾乎要溢了出來。
她突然覺得,夜然應該不會是首長的普通親戚,而應該是親兒子才對。
只是沒聽說首長有子嗣啊!
什麼時候都長這麼大啦?
……
說是食堂,其實內部裝飾的非常簡陋。
寬敞的大廳內擺放著近百張大型圓木桌,每張桌子前都圍滿了士兵,因為沒有凳子的緣故,她們只能站著吃飯。
而且伙食也非常樸素,桌子中央是三大盤子白面饅頭,周圍是幾個素菜盤子,都是類似於水煮蘿蔔,黃瓜土豆絲,酸白菜等等,看不見半點油水。
唯一的肉菜恐怕就是那盤蘑菇炒肉,只不過肉沫也小的幾乎看不見。
女兵們昂首立正,目視前方,沒有開哨命令,誰都不敢去吃第一口。
但即便軍規森嚴,夜然的到來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而且騷動愈演愈烈,眼看就有壓不住的趨勢。
尼姑庵裡突然跑進來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位絕世大帥哥,這些飢可多年的女人們,能不興奮嘛?
“安靜!”
燕北遊的聲音如潮水般席捲遍食堂的每一處角落,震的所有人耳朵嗡嗡作響。
“誰不想吃飯,滾出去操練!”
一時間,大廳內鴉雀無聲,女孩們努力保持軍姿,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死寂般的沉默,燕北遊足足晾了所有人五分鐘,方才冷哼道:“好了,開飯吧!”
聽到這句話,吃飯的氛圍一下子就起來了。
女兵們搶著去抓白面饅頭往嘴裡塞,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
剛剛結束早操,正是最餓的時候,她們一股腦只想著填飽肚子,甚至都顧不上去看帥哥。
而燕北遊所在的這桌吃飯就要斯文很多,除了夜然被她安排在左手邊外,其他人都是營裡的高官。
但她們吃的食物,卻跟士兵們完全一樣,並沒有搞特殊待遇。
燕北遊看著清湯寡水的餐桌,微微蹙起眉頭,喊道:“周揚藍!”
“到!”
跟夜無敵擠在另一處桌子吃飯的周揚藍,迅速放下筷子跑過來。
“傳令炊事班的,給夜然開一次小灶,炒幾個肉菜!”
“是!”
“哎,燕姐,這些食物我以前也常吃,能吃習慣的,不需要搞得這麼麻煩。”
夜然連聲制止,並且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抓起一個饅頭就塞進嘴裡,同時夾了一筷子青菜,含糊不清道:“饅頭好瓷實吶,真好吃!”
燕北遊一言不發,只是望著他怔怔出神,目光逐漸變得迷離,心絃顫了顫,思緒已經飄到了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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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還需要去傳令嗎?”周揚藍試探的問道。
“不用了!”
燕北遊揮揮手,示意她離開,目光艱難的從夜然臉上挪開,抓起饅頭咬了一小口,緩緩咀嚼著,眼眸裡的光芒越來越亮,心中滿是訝然。
今天的饅頭,好甜啊!
身旁的高官參謀長非常有眼力勁,主動將那一小碟蘑菇炒肉擺在夜然面前。
這次他沒有拒絕,默默享受著特殊待遇,如果再推辭,反倒顯得他有點小家子氣了。
士兵們吃飯的速度很快,還不到10分鐘,滿滿一桌子食物就被她們洗劫一空,隨即各自收拾著餐具向外走去。
儘管有燕北遊站在身邊,但今天的女兵們膽子格外大。
每個人臨走前,都要忍不住偷瞟夜然幾眼,一個個興奮的小臉潮紅,迫不及待與身邊戰友竊竊私語。
燕北遊將碗中的稀飯一口飲盡,掏出隨身手帕擦了下嘴,道:“傳令下去,一小時後,三軍在C區訓練營集合,準備開展全軍大比武。”
待幾名下屬離開,她看向東張西望的夜然,笑問道:“在找你姐呢?”
“對,一直都沒看到我姐!”
“你姐在另一座食堂,等等就要見到了,隨我來吧!”
等幾人出來時,擁擠在外面的士兵們已經整理好隊形跑步離去。
夜然終究是沒有憋住心裡的想法,快步追上去,道:“燕姐,我姐每天都是吃的這些嗎?”
他真的有些心疼了,這種清淡食物偶爾吃一次還行,但常年吃真的沒什麼營養,完全就是在遭罪。
“大概持續了有一星期吧,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裡方圓百里都荒無人煙的戈壁灘,日常補給非常困難,條件自然要比內陸要艱苦的多,戰士們來之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燕北遊解釋道。
這也就是面對夜然,要是其他人敢跟她抱怨吃的太差,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那,我姐她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內地待著呀?”
“回內地?”燕北遊突然就笑了,她忍不住伸手幫夜然整理著被風吹亂的髮梢,語氣莫名:“怕是回不去了!”
夜然愣在原地。
回不去了?
什麼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