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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少年在那棵樹旁邊挖了個坑，把種子埋了進去。
埋完種子之後，少年又在上面撒了金粉。
沈天藍掏出裝著露水的罐子，澆了一點點在坑上。
“快了。”少年忽然道。
他的話音剛落，種子竟然就發芽了。
綠油油的小苗破土而出，然後迅速地拔高，生長，感覺就像紀錄片裡的快進鏡頭。
好在這附近暫時沒人，不然誰要是看見這景象，肯定得被嚇一大跳。
短短五分鐘的功夫，一棵半人高的小樹苗就長成了。
少年又撒了一把金粉。
幾個紫色的花苞從細細的樹杈上冒出來。
花朵綻放開來，散發出沈天藍聞到過的最沁人心脾的清香。
“這上面好像有字。”少年忽然說。
難道是山神給他的留言？
山神傳遞信息的方式果然和常人不同。
少年扯下那朵花，看完了花瓣上的字，然後把花化成了金粉。
“上面寫了什麼？”沈天藍好奇道。
少年撇過頭：“不告訴你。”
“那你現在應該相信我的話了吧？”沈天藍道。
少年看向她，一臉驚訝：“我一開始就相信你的話啊。”
“你不懷疑我在撒謊？”沈天藍很意外，她還以為他是不輕易相信人的型別。
少年一臉意外：“你有對我撒謊理由嗎？”
沈天藍想了一下：“比如……報復你在我身上射了一支箭？”
少年恍然大悟：“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
沈天藍無語，他的性格到底是單純還是遲鈍？
少年又道：“哦。對了，我之前突然想起來魔法箭有什麼作用了。”
“那好啊，”沈天藍驚喜道，“那它有什麼作用？”
“作用就是沒什麼作用。”少年漫不經心道。
“真的嗎？”沈天藍懷疑道。
少年解釋：“我的魔法都是創造性的魔法，我只能讓樹木開花，種子發芽，或者治癒傷口。所以我的魔法箭並沒有什麼殺傷力。”少年解釋道，“其實它根本不是箭，而是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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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在我身上種了一顆種子？”
少年咧嘴一笑：“我變出來的種子根本成活不了，因為人類世界的魔力太匱乏了。所以你不用擔心身上會長出一棵樹什麼的。”
沈天藍想起夢境中的那棵樹，她對少年說：“如果我告訴你那顆種子可能已經長出幼苗了呢？”
少年道：“長出幼苗了？怎麼可能？”
沈天藍把她在夢境空間裡的所見告訴了他。
少年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他露出回憶的神情，“你的夢境空間好像確實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少年略顯不耐煩：“我也說不清楚。我只知道上次我在你的夢境裡感覺到了一種特別的魔力，和我的仙子魔力很不一樣。”
他說著，忽然變出幾顆櫻桃丟進嘴裡，道：“反正我的種子只要魔力就能存活，你好好培養它，說不定能長出很有意思的東西呢。”
沈天藍警惕道：“很有意思的東西具體是什麼？”
少年面不改色道：“不太記得了，你自己研究去吧。反正不會是壞東西就是了。”
這時，少年忽然噗地變回了金色的光團。
沈天藍聽見身後傳來吳大爺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他拄著柺杖走出大門，直愣愣地看著那棵憑空冒出來的樹苗。
他忽然走近那棵樹，他盯著那棵樹上零星的幾朵花，忽然眼圈一紅，“好久沒聞到這個味道了。”
他看向原來的那棵樹：“這棵樹雖然年年開花，但是卻從來沒有過這種香味。”
他說著，竟然哽咽了。他擦了擦眼淚，看向沈天藍，勉強笑道：“讓你見笑了。”
“沒關係。”沈天藍道。
吳大爺長長地嘆口氣，忽然開啟了回憶模式。
“大概五十多年前吧，我娘去世了，我爹又因為外出做工勞累過度病倒了，為了找人照顧，他就帶著我回到老家這裡養病。我爹去世的那天，他的床上不知道被誰撒滿了紫荊樹上的花，香味那叫一個濃，好幾天都沒散。所以我對這個味道記憶很深。”
沈天藍愣了一下，她暗自思忖了一下，難道吳大爺的爹就是紫荊樹記憶裡的那個男孩？
也就是說，男孩最後還是回來了。他病倒的時候，化為山神的紫荊樹來看過他，沈天藍猜想，小仙子那時候應該也來過了。
……不過男孩家這幾代人也挺悲慘的，全都早逝了。
好在吳大爺的下一代日子過得還算紅火。據陳大娘說，吳大爺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都在城市裡工作，偶爾到了週末，他們就會帶著孫子孫女回來看他。
這時，沈天藍身後傳來一陣悅耳的鈴鐺聲，不用回頭就知道那一定是小仙子。
可惜吳大爺看不見小仙子，他看著那棵樹惆悵了一會兒，就轉身回院子了。
見他走了，小仙子再次化為少年的模樣。他站在那棵大樹上，低頭俯視院子的方向。
“過了幾十年，皺紋都長了一臉了，竟然還跟他爹一個樣，都是個愛哭鬼。”他忽然說道，不知是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沈天藍聽的。
沈天藍忽然意識到，小仙子在男孩和紫荊樹離開之後，至少有五十年都是獨自一個人。
沈天藍頓時同情地看著少年：“想必你這幾十年一定很寂寞吧？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少年不屑一顧道：“不過是五十年而已，我的壽命可比這長多了。”
沈天藍卻覺得，就算壽命再長，只要還能思考，還有感覺，就難免會覺得寂寞。
她忽然建議道：“要不，你跟我們回去上學算了。”
少年看向沈天藍：“上學是什麼？”
“就是到一個地方，然後認識很多和自己有共同奮鬥目標的小夥伴。”沈天藍解釋道，“我們學校有許多和你差不多的人。”
少年好奇道：“你們學校有很多群居小仙子嗎？”
“……”沈天藍語塞片刻，她還真不知道他們學院裡有沒有小仙子。
少年沉默了一下，忽然低聲道：“其實我也想去不同的地方看看。我在這裡已經呆得夠久了。”他扭頭撫摸樹幹，“這棵樹也死了很久了，老是不讓它化土總歸不太好。”
見他同意了，沈天藍就打電話徵詢的林風白的意見。
林風白道：“讓他寫個入學申請表，透過稽核和面試，就可以入學了。”
沈天藍沉默了一下：“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是不是也是這麼入學的？”
林風白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入學的，我們反正都是這麼進來的。”
之前沈天藍就感覺到了，其他人根本不像是透過高考考進來的。
“……我是考進來的。”沈天藍說。
林風白道：“那真是辛苦你了。”
豈止是辛苦，回憶起高中三年煉獄般的應試生活，沈天藍在心裡淚如雨下。
“不過，我們學院不會隨便招收高考應屆生的，我猜肯定還是有人幫你報名了。”林風白說。
沈天藍有些意外，誰會幫她報名這樣一所學院？
沈爸肯定是不可能了，難道是自己老媽？
沈天藍想象了一下自己老媽敷著面膜，對著電視吐槽肥皂劇的模樣。難道她媽其實是深藏不露的型別？
隨後，林風白把入學申請表的電子版發到了沈天藍的郵箱裡。
沈天藍到村子裡唯一一家有印表機的商店裡把入學申請表列印了出來，然後交給了站在一邊的少年。
為了避免慘遭圍觀，或者被當成暴露狂抓起來，沈天藍把嚴樂川帶來的一套白色衛衣加牛仔褲借給了少年穿。
沈天藍還借了粉底液給他。裸露出來的皮膚塗上粉底液之後，閃爍的金色光芒就黯淡了許多，看起來和平常人的皮膚沒什麼分別。
少年看了看申請表，“這怎麼填？”
沈天藍想起他好像不會寫漢字，就拿過筆：“我問，你答，我幫你填。”
少年同意了。
沈天藍看著表格最上方的姓名一欄，忽然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沈天藍問。
“我忘了。”少年皺眉，“因為孵化之後就沒人叫過我的名字了。”
“那就叫小金好了。”沈天藍建議。
少年一臉不快：“愛哭鬼家裡死了的那只肥貓就叫小金。”看來他不喜歡這個名字。
沈天藍想起之前小黑也不喜歡她給起的暱稱。她的起名水平真的這麼渣？
沈天藍試圖安慰他：“我還有個叫沈蕉黃的堂姐呢，人家不也這麼過來了。”
少年沒理睬他。他想了一下，道:“我想起來了，叫瑟西斯，意思是紫荊樹。”
沈天藍懷疑其實壓根就是他現編的名字。
不過她還是在名字一欄寫下了瑟西斯。
“年齡？性別？”
“十八歲，男。”少年答道。
“十八歲？你確定？”沈天藍看向他。
“我們仙子九年才長一歲。”少年面不改色地攤手道。
沈天藍略無語““這樣也行？”按照這種演算法，如果她決定自己二十年才長一歲，那她現在還不到一周歲呢。
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寫下了少年的答案。
之後是家庭情況，無，婚姻情況，無，疾病史，無……
沈天藍也懶得問他，唰唰唰地填了一串的無。
申請的專業自然是宗教史專業，這專業似乎專收非人類。
她又在備註裡寫下了一行字：種族為fairy。
——看起來已經很完美了。
填完了入學申請表，又經過瑟西斯的簽字畫押之後，沈天藍將申請表掃描了一份發給林風白，然後將填好的表格卷起來收好。
第二天早上，他們就準備打道回府。
聽說小仙子竟然要跟他們一起回學校，幾乎所有人都表示了驚奇，只有呂澤滿意地點頭道：“既然這樣，應該算我們完成任務了吧？反正都是帶一個學生回去，帶誰不都一樣。”
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
瑟西斯不願意變成人形坐車，他說帶輪子的東西讓他覺得不安全，沈天藍就建議他變成光團躲在她的行李箱裡。
但是瑟西斯又不願意在黑漆漆的行李箱地呆著，它就乾脆在車廂裡百無聊賴地飛來飛去，偶爾惡作劇一下，把蒲公英的種子塞進某個打瞌睡的人的鼻孔裡之類的。
小萊似乎對瑟西斯很不爽。
“為什麼帶這逗比回去？”小萊小聲對沈天藍說。
“因為他要去上學。”沈天藍解釋。
小萊炸毛：“憑什麼他能上學我不能？”
沈天藍道：“大概因為你每天都在睡覺？”
“難道你們上課的時候大多數時間不是在睡覺？”小萊反駁道。
沈天藍無言以對，她見過其他班上課的模樣，確實一大半的人都在睡覺。
“要不你也填個申請表好了。”沈天藍建議，“對了，我們老師是託尼，這對你沒什麼影響吧？”
小萊沉默了一下。
“其實你的衣兜裡也挺不錯的，呃……冬暖夏熱。”他說完，就又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