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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子爵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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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陽光照耀在光禿禿的麥田裡,哈羅德帶著手下們回到了希爾瓦鎮。

被徵召的農民們早已沿路被遣散,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這次巡視沒有得到任何收穫,他們自然也拿不到任何獎賞。而騎士們的大部分扈從被安排在鎮子裡自行休整,哈羅德帶著其他四個年輕騎士和騎士侍從們進入了領主的城堡。

林盛領主的城堡建在一處山包上,便於從上往下攻擊敵人。石頭砌成的牆體後面就是城堡本體了,由灰色的石頭搭建而成,比起戰鬥功能,更多的考慮了一些宜居性,這點從城堡上大開的窗戶就能看得出來,一般的戰鬥堡壘是必然不可能設計容易被火油箭或是投石擊中的窗戶的。

騎士們的馬被僕人們牽去了馬房,五人在休息室卸下了身上的鎖甲和刀劍,簡單沖洗了一番身體,把汗臭洗淨之後換上了新的衣服,在腰間掛上禮儀性質的佩劍,這才被女僕們帶著走上了樓梯。

他們的護甲、刀劍和髒衣服會被侍從們拿走,而他們自己現在要去面見尊貴的領主大人。

在一間巨大的會客廳裡,他們見到了整個希爾瓦地區的主人:林盛子爵。

“尊敬的子爵大人,願太陽保佑你。”哈羅德單膝跪下,行了個禮,其他騎士們也紛紛照做。

林盛坐在主位上,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封地騎士們。

這個有些微胖,眼神銳利的紅髮男人蓄著精心打理過的短鬚,除了經常性的咳嗽有些影響儀態外,他渾身都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作為一位子爵,他雖是因長子繼承的爵位,但赫赫軍功才是他真正的倚仗。周邊對富庶的希爾瓦虎視眈眈的貴族們可不少,他為了保住林家的封地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而他面前的騎士們是他最為寶貴的財富。正是靠著這些封地騎士們的彈壓,林子爵領才能維持近三十年的富足,自己在韋斯特蘭王國貴族圈中的地位也才能得以維持。

“請起來吧,我的騎士們,咳咳,那個什麼龜......的村莊是什麼情況?”他用袖子捂住嘴問道。

哈羅德站了起來,說道:“回稟子爵大人,經過我們的一番調查,海龜村的村民確實如那位行遊商人所說,被殘忍的殺害了。根據調查,村裡的男性和小孩都被殺害了,有二十多位女性失蹤,我們認為應該是被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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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又說道:“現場有大量女性被強暴的痕跡,歹人是從一處較為隱秘的淺灘登陸,在村莊周圍進行了踩點後才進行的襲擊,因此我認為這必是一夥殘暴卻又謹慎的海盜所為。”

“另外,我們在海灘上遇到了一夥裝備精良的步兵隊,其中有半數成員為女性,她們的首領自稱霍爾藤·拉脫維亞,說自己是林華小姐的士兵。我從未聽說過這個所謂的‘林華小姐’,但他們全數重甲,又配有長槍和十字弩,因此我並未與她們發生衝突,只是斥責了一番,他們便灰溜溜的離開了。”

林盛子爵聽到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身形一震,慎重的問道:“名字發音可是Lin-Hua?你要聽準確了。”

騎士們聽不出異樣,可作為韋斯特蘭王國圈中少有的掌握古時晦澀語言的貴族,林盛伯爵自然一聽就想到了此人究竟是誰。

哈羅德仔細思考了一番,答道:“回子爵大人,其名字發音確實如此,子爵大人果然見多識廣。”

林盛沉思片刻:“我已經知道了,我會釋出一則檄文,感謝你們的服務,願太陽保佑你們。”

幾個騎士知道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於是紛紛右手握拳,抵在胸前,說道:“願太陽保佑您,尊貴的子爵大人。”

待騎士們退下後,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從側廳走了出來,微笑著說道:“父親,聽到妹妹她的事情,女兒不勝歡喜。”

林盛臉上卻帶上了一抹愁容:“希兒,不要再提起她!她只是我和侍女的一個錯誤,我只有你這一個女兒。”

這個一頭火紅長髮,面容與林華有幾分相似的女孩笑容馬上就僵在了臉上,恨恨的說道:“我還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您已經在心裡放過了她!您和多麗絲發生了什麼,那都是您的錯誤!她是無辜的,她在家中受了十一年的罪,作為一個父親,您的心是鐵打的嗎?”

說完,她捂著臉,失禮的跑了出去。

林盛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又是一陣咳嗽。

“馬丁,過來。”他大聲說道,一道側門後馬上就走出一個衣冠楚楚的灰髮老人,他臉上的皺紋看起來就像老樹的皮,不過眼神卻依然明亮。

“您忠實的僕人。”馬丁老管家用拿捏的恰到好處的聲音大小答道。

“一份征討海盜的檄文,一封寄給流浪騎士拉德韋德的信,把海龜村封給他。還有......一封寄給林華的信,內容你自己把握,不可顯露我的情緒,單催促她交上今年糧稅。”他沉思片刻,說道。

馬丁老爺子雙手微微一顫,低頭回道:“遵命,主人。”

催討糧稅其實收稅是假,實則是探測林華的虛實,如果她確實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那上繳區區百斤小麥顯然不是什麼問題;如果她拒絕繳稅,或是不予回覆,那問題就大了。這意味著有人假借林華的名義行事,那人應該明白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如果這事被其他貴族知道了,那麼對自己的名聲和家族利益都是一個重大打擊。

一個將私生女流放在外的子爵!一個擁有女巫女兒的子爵!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攻訐。

但這些都不是最要命的。

林允的母親伊莎貝拉·加爾文已經在去年因為肺結核去世了,如果這時候再讓加爾文家得知了這樣的訊息,很難想象他們會怎麼想伊莎貝拉的死亡。

這個勢利又狠毒的女人怎麼會生下了林允,這樣一個視妹妹如手足的善良女兒呢?這是林盛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的問題。

伊莎貝拉的死亡也算是罪有應得,林盛這樣想道。

他並不知道,林允從小就看著母親在父親和自己面前扮演賢妻良母,背地裡卻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用盡手段迫害林華的母親多麗絲和林華本人。這樣的兩面性讓林允痛苦萬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母親,於是就把自己對林華的同情當作了為母親贖罪。

直到兩年多前的那個暴雨交加的夜晚,那是林允一輩子也無法忘卻的夢魘。

當她拉著林華冰冷的小手,從燒熱水的鍋爐房回到城堡最底層,最骯髒的僕役們居住的區域的時候,卻發現不堪受侮的多麗絲雙眼暴突,眼神凝滯,舌頭外伸,肢體扭曲的掛在一串繩子上。

即便在昏暗中,林允也能清晰的看到妹妹發愣的表情。

她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表情。

就在那一晚後,她完全記不起來那一幕後發生的事情。妹妹也從此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自己牽著妹妹的那只手被纏上了繃帶,她從此就像變了一個人,就像是......一夜之間變成了大人。

她開始學著處理人際關係,學著用虛偽的笑容面對母親,學著用寒夜裡獨自的哭泣來安慰自己,學著紅著臉欺騙女僕,讓她們把淚痕當作是尿床。

但她有一件事從來就不曾學會:原諒母親、原諒父親、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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