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哲手上仍舊拿著陳應萌給的東西。明眼人一看便知,此前春紛和陳應萌是約好一起開房的。也不知他金哲是走了什麼運,這等好事兒竟然會被他遇上。
男女同房的事情,在一般人看來或許是足夠刺激的。但對於許久未見、近日重逢的初戀而言,卻是一件尷尬而折磨的事情。
時過境遷,誰也不知自己該用怎樣的身份再出現在彼此的生命;誰也不知對方如今正有著怎樣的境遇。
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更加未知的,是金哲與春紛此夜的經過。
眼看著眼神迷醉的顧春紛,金哲掙扎半晌,終於走上前臺拿了房卡,之後將自家前女友打橫抱起,恍恍惚惚上了四樓。
當他照顧顧春紛睡下之後,瞧著她安靜的睡顏,這才突然反應過來:我這是……把前女友送上了床?
有些事,原本不想還沒什麼。但只要稍微想到一點細枝末節,整株大樹的全貌便赫然出現在腦海之中。
金哲不過就是想到送女友上床之事,卻幾番聯想,又想到了他曾經無聊陪著胖子熬夜看的黃片兒。
他知道,此時若是有不軌的舉動純屬趁人之危,遂強迫自己想些其他的事兒。一會兒念著老家那株黃角樹是否開花,一會兒又念著誰誰表哥表弟是否娶親,之後又想到了喝酒……
自然又想到了方才他抱著顧春紛上樓的畫面。
他雖然沒親眼瞧見自己抱著她的模樣,但抱住她的感覺,他卻還是記得的。
具體如何,如今是再不能想起。
他只依稀感覺自己當時雙耳赤紅,連著後背也激動得冒了一層熾熱的汗。額頭早已汗意涔涔。
而今再想起當時之事,手心裡又起了一層汗珠子。
百感交集,甚至——看著此時安然沉睡的顧春紛,想著如今重逢之後的幾次見面,他不禁嘆息一氣,伸出手拂開她額上略微凌亂的發,埋頭在她耳邊低聲道:
“顧春紛,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
顧春紛眉梢微動,悶哼一聲,又假作難受地呻吟,之後就勢轉過身去。她將頭埋在枕頭上,默然地緊閉雙眼。
被子裡,那雙手早已握緊泛白。而她也竭力忍著,忍著將自己的頭埋在枕頭上,這才躲過了在金哲面前流淚的災劫。
她早就知道了的,她之所以會這麼慘,不就是被這個男的害的?既然心裡清楚,那就不要招惹他了。就這樣彼此放過,也許日後會更好。
也許是心會更加自由,又或許是——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沒有了金哲的未來會是怎樣。但,再差也不會比三年之前艱難吧?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痛苦,在這人生之中,有一次也就夠了。
可是,就算她想放過,金哲也不會想放手。
他滿以為,此刻的顧春紛是醉了,醉得一塌糊塗,醉得人事不知。也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敢一點一點地表露心跡。
他說:你還記得吧?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當時……
當時,你還是軍訓的後勤。教官讓你表演,你不會,在我們面前憋紅了臉才唱了首歌。當時你唱的什麼呢?一首《突然好想你》,抒情歌因為你緊張跑調,偏偏唱成了搞笑歌曲。
當時班上的人都笑了,隔壁班的人也三三兩兩地聚過來,就因為看你唱歌。
你曾經問我,為何他們都過來了。
我說,因為你唱得很難聽,有趣。
當時你沒說什麼,只是臉上的表情甚是難堪。
其實我沒有告訴你,那天唱歌的你,是讓我最心動的那個……
被子裡,顧春紛的手握緊、又放開,無措地胡亂地抓著。眼淚再也無法忍住。
她不止一次地想著,這個她愛了這麼久,愛到發狂的人,其實也很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
她也曾經幻想,他也是愛著她的,甚至在他們在一起之前就已經愛她。她想過,在告白之後,自己逐漸進入了他的眼他的心。
誰能想到呢?居然在一切開始之前,這個男人就已經關注她了。
所以呢?金哲,我關注你、嚮往你、喜歡你、愛你,步步淪陷,都是你的計謀嗎?
你真的很懂我,很懂怎麼讓我心動!
顧春紛任由臉上的淚水落在枕頭上,緩緩睜開雙眼,嘴邊卻勾起微笑釋然的弧度。
她已經決定了,就算是被這個男人套住又怎樣,她願意做撲火的飛蛾。
她將眼淚盡數掩藏在枕頭上,之後微微笑著轉身,假作自己仍是醉著。迷濛的眼微微眯起,深深地凝視著這個讓她瘋狂的男人。她輕啟紅唇,正打算向這個男人傾訴自己,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金哲的手機。
由於老李在年末經常要求加班,金哲和胖子便商議著,將手機調為接電話自動擴音。只為了方便他倆根據電話內容,想出逃過加班的對策。
這電話接起之後,裡面便傳出一個軟萌的女聲:
“金哲,你為什麼不回家呢?”
這聲音剛傳出,金哲便關了擴音,轉身走到窗邊打電話。
顧春紛此時剛轉過頭,她心中的話尚未開口,卻被金哲這突然的轉身全部打碎,又咽了回去。
片刻的沉默之後,她又聽到金哲的聲音。一如高中,他說話仍舊沉穩簡單。
也不知電話那頭的女人說了什麼,他如此回答:“沒事。我在酒店。”
又幾番應答。
最後,他居然說:“嗯……我一個人……”
後面還說了什麼?
顧春紛早便不想知道了。她直接拿起身邊的枕頭,用力朝他摔了過去:“金哲!你特麼個混蛋——!”
原本決定不要在他面前流淚,此刻卻再也忍不住。當眼淚洶湧那時,她心底最後一絲防線也粉碎得徹底。最後便是她聲嘶力竭的痛苦,以及金哲驚詫怔愣之下的沉默。
電話早已結束通話,而他也沉默地坐到床邊。
待到她心情稍稍平復,他才終於嘆息著緩緩微笑:“春紛……要喝酒嗎?”
只聽他此時低啞的聲音,以及眼中的無奈,顧春紛便已知曉,這傢伙已然知道自己裝醉的事。
但你知道又如何!讓我想要複合的是你,讓我想徹底斷絕關系的也是你。金哲,剛才打電話的,是你老婆吧?既然已經結婚了,為什麼還要跟我說這些呢!
你知道嗎,我有心,它是軟的,會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