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的女巫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都被騙了，都被騙了啊！”
老乞丐低低地笑出聲，身體就像觸了電一般顫抖起來，銀白色的東西從他破舊的衣兜中落出，擲地有聲。
沒有任何裝飾，刻滿梵文。
黑氣從杯中鑽出，全數湧進老乞丐身體，而他一無所知，仍在癲狂大笑。
要是法琳娜知道後面會因為他而牽扯出一系列事端，不願隨意傷人恐怕也得痛下殺手。
畢竟她是女巫，而不是聖母瑪利亞。
來得早的弊端就凸現在這了，垃圾場拾荒者不少，零零散散地分佈於各處，讓法琳娜的行為受限，不能嚮往日一樣隨意。
感覺如芒刺背，各色的眼神都集中在她身上，如果她知道一點心理學，就應該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人們將其稱之為“聚光燈效應”，事實上會有多少人注意到呢，除了心懷鬼胎的人，大多數窮苦人都忙於一日三餐，為生計而奔波，沒有多餘的注意力去關注別人。
或許極度自卑和過於自戀的人都有這樣的通病吧。
手上的動作快了不少，法琳娜多在人多的地方多待一秒，渾身就像爬滿了毛毛蟲，讓人發癢的刺撓過她極度不舒服，想要快點逃離，想要把自己藏起來。
不過她堅持下來了，一直等到周圍的人都漸漸離去歸家，她還在機械地重複手裡翻找的動作，清亮的眼裡完全沒有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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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應該夠了，不行了，我得趕緊走。
法琳娜繫好蛇皮口袋上的麻繩，費力地拎在肩頭，黑衣下的肩膀微微下陷，有些不堪重負。
她的動作被路過的人多瞄了一眼，可能是在想為什麼這個女人全身黑漆漆，包得嚴嚴實實；也可能在想為什麼一個女人會來撿垃圾，她們不是一般都待在家織布做飯帶孩子嗎？
法琳娜顧不得他腦子裡的看法，一心只想要回去。
沒注意到自己的腳底在陽光下反著異樣的光芒。
一路隨著她蜿蜒的腳步蔓延，如影隨形直至家門。
可怕的是她一點都沒有發現。
黑暗女巫不會發現的事什麼呢？
回到家的時候，司力普還是沒醒，安靜地躺在籃子裡嘬手，爪子上全是晶亮的口水。
法琳娜好笑地將東西放下，給自己通紅的臉上撲了一盆水，祛除臉上的火熱。
水花清涼透亮，她紅撲撲的臉蛋從倒影中隱約可見。
臉好紅，像是樹上的大猴屁股；鼻子不夠挺拔，嘴唇太白了，法琳娜對著一盆水開始挑剔自己的容貌，之前也天天看這張臉，為什麼最近看自己覺得哪哪都不夠好呢？
捏住自己臉上稀薄的軟肉一扯，軟度也不夠，臉上沒肉，法琳娜左摸摸右摸摸，最後收回手開始反思自己。
是不是應該多吃一點才好，當下大家都喜歡豐滿如珍珠的女子，不知道司力普會喜歡什麼樣子的？
不對，想他幹什麼，他司力普喜歡什麼和我法琳娜有什麼關係啊！
法琳娜搖頭，把腦子裡的念頭摔走。
復而又垂下細白的脖頸，黑色的長髮遮住臉頰，鬢邊的絲絲頭髮貼在沾滿水珠的臉蛋上。
他會喜歡她這個樣子嗎？
嚶嚀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法琳娜慌忙地將臉上的頭髮扯回原位，把手當做梳子，粗粗打理自己的亂髮。
面上的表情恢復平靜後才轉過頭去看聲音的來源——司力普，在她平靜的注視下，睡王司力普將脫出口的爪子重新塞回嘴裡，發出滿足的呼呼聲。
嚇死了，還以為剛想到他他就醒了呢，原來只是沒找到自己含住的爪子。
法琳娜虛驚一場，重新背過身呆坐在凳子上。
這樣的日子早已經是習以為常了，在司力普沒來之前，她往往就是呆坐一整天，從早晨到傍晚，直到月上樹梢，星月同天。
完全沒有任何的事需要幹，整日渾渾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
要不是司力普的到來，這樣的時候只多不少，像努力賺錢生活下去的念頭也就不會產生了。
耳邊少了點東西，沒有司力普的嘰嘰喳喳，這日子終究是有些無趣。
我本可以習慣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我本可以習慣孤寂，如果我不曾身處熱鬧。
我本可以封心鎖愛如果我不曾對你動心。
法琳娜心裡的枷鎖一步步開始鬆開，只是力度太小，本人都處於沒有發現，懵懵懂懂的狀態。
終究有一天她會發現如果她是漆黑的夜，司力普是明亮的星星，看似星星不能離開夜空，夜空卻也因為星辰不再而暗然失色。
坐著坐著，法琳娜的頭小雞啄米般不停往下點，垂下的長髮一下一下掃動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癢癢地，但是不想醒來了。
夢境將她吸入。
百公裡外，“你說的女巫就是那個撿破爛的？”
教皇明顯對自己最忠心耿耿的屬下報告的東西存疑，畢竟黑暗女巫隕落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她的訊息。
那般詭計多端的狡詐的女巫會去撿垃圾，讓人怎麼相信？
教皇坐直身子，金制的扶手上手興奮地顫抖。
“你說的是真的？黑暗女巫法琳娜居然沒死？”
“千真萬確，有人向我們在分教廷的魔法師舉報，透過鑑魔靈粉，我們幾乎可以確定她是女巫了。”
“之所以判定她是黑暗女巫，是一個老頭的說辭。”
“據說那個女巫很少在白天看到她，就算偶爾看到她也是全副武裝，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傘更是隨身攜帶。”
“這麼討厭陽光的，女巫之中也見不了幾個，更何況那個女子的腳是跛的。”
“跛的？”
侍從眼中肯定，教皇的身子一下子倒回椅背上，手指敲擊著扶手上的寶石。
“那看來還真的是她了，十年了，居然讓她躲了十年，本以為十年前那一站應該已經消滅了她才對，沒想到她還活著。”
“騎士，去吧，你明白我的意思。”
“其他女巫我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黑暗女巫不行。”
“徹底摧毀她，你死或者她死，選擇權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