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野沒想到在這裡碰到倪卓，小屁孩長了幾歲，模樣也更加清秀了。只是個子沒怎麼長，站在滑雪板上，穿著滑雪服，依然得仰頭看他。
寧野低頭對上倪卓的雙眼，依舊亮閃閃的，像想要啃骨頭的小狼狗。
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寧野說：“不是，你在這裡做什麼？”
重新見到寧野，倪卓心裡特別高興。他沒想到能這麼快就能見到他，還是在這種根本不可能見到他的地方見到他。
在倪卓心裡，這就算是緣分了。
“我做滑雪教練。”倪卓將手套摘了，雀躍地說：“我在j國考出來的證書，我還考了q大的研究生，我現在住在南苑小區，我不知道你住在哪單元。”
倪卓睜著眼睛，眼中星光點點，一連串地說出了這麼一堆話來。
滑雪場很冷，寧野這麼抗凍的人在這裡都站不住。倪卓的話他大致聽了個三分之二，應了一聲後，寧野說：“去見過程諾和宋城了麼？”
“見了。”倪卓很高興的說，他興奮的眼神發抖，想要告訴寧野所有的事情，“我回來那天去宋城家吃的，還見了艾文。”
提到艾文，寧野神色也是緩和。
“你冷不冷？”倪卓見寧野不說話，上趕著說：“你去休息室待會吧。我……我一會兒下班，可以跟你一起嗎？”
倪卓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寧野點點頭，說：“行，我聯絡宋城和程諾，一起吃頓飯吧。”
聽說要叫著宋城和程諾，倪卓眼神下意識暗淡了一下，但隨即笑起來。帶著宋城和程諾，寧野才願意和他一起吃飯，要是不帶他們倆，估計他連和他吃飯的機會都沒有。
“我先去找我媽了。”今天的倪卓與印象當中的熊孩子有了些不同，少了些刺，多了些軟化。這樣，倒是少了些特色。
寧野說完後就走了，邊走邊想著，以前覺得他熊孩子討厭，現在他不熊了，倒覺得他沒了特色。
今天第一次，寧野覺得自己對一個人太苛刻。
蘇子昂拉著息若在和一群大媽聊天，息若應付著這一群人，心中知道不能得罪。寧野母親認識的，自然也不會差，她得小心翼翼。
見寧野過來，蘇子昂拉著寧野坐下說：“你幹嘛去了？來聊聊天嘛，你和息若怎麼認識的。”
“你們不是要滑雪麼？”寧野敲了一根煙點在唇邊，抬眸望著滑雪場內。滑雪場上，一個青年正耐心指導著一個小姑娘，指導完畢後，抬眼瞧著他們這個方向。雪地裡太刺眼，他應該看不清楚這邊的人也在看他。看了一眼後，貌似很高興，然後跑去幫助另外一個滑雪的人去了。
“滑雪也要滑，但大家也要聊天的嘛！”蘇子昂不是一個很死板的母親，她拉著寧野出來相親，並不是因為寧野找不著門當戶對的。而是寧野直接不去找。他今天帶了息若過來，蘇子昂別提多高興了。和這個蘇子昂聊天，聽說是k大的學生呢。
“你和息若不會是在k大認識的吧？你經常去找宋城，難免會碰到。”蘇子昂的話題安插在寧野和息若身上就拔不下來了。
“不是。”息若溫柔地說了一句，像只溫順的小綿羊，“我們前些天在酒會上認識的，寧先生幫我解了圍。”
“我這兒子我清楚。”蘇子昂接上話說，“他從不管別人怎麼樣的，他肯為你解圍……”
在蘇子昂說出什麼她認為的風花雪月的話之前，寧野開口打斷了。將煙點上，寧野說：“你別再說了。”
“看，還害羞了。”蘇子昂和息若說。
寧野：“……”
倪卓工作完畢，跑過來找寧野，息若去了洗手間，寧野讓稍等一會兒。見倪卓過來，蘇子昂高興得拉著倪卓的手說：“哎喲，這誰家兒子呀，長得這麼可愛。”
倪卓都二十三歲了，仍舊沒有擺脫這個可愛的頭銜。他也沒法子，想讓自己硬氣一點，又不想得罪寧野母親。只能用力的挺了挺腰桿，以示自己不可愛。
“人家都多大小子了。”寧野說，“說什麼可愛。”
倪卓一聽，眼睛又是一亮，用亮閃閃的小狼狗眼睛盯著寧野。
寧野被他盯得不自在，說：“別看了。”
倪卓將目光收回，站在那裡傻樂。
息若上完洗手間回來，就看到寧野身邊多了一個人。那人長得太熟悉了，熟悉的讓她心下一動。息若走過去，說：“我好了。”
倪卓聽到女人的聲音，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息若站在寧野身邊，兩人位置略顯親暱。倪卓原本的笑容頓在臉上，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他抬眼看看寧野，後者只是和蘇子昂說：“媽，我先走了，讓張叔帶你一段。不行的話，我讓家裡司機來接你。”
蘇子昂沒有難為寧野，在她看來，寧野肯帶著姑娘過來，她已經滿足了一大半。
倪卓也開著車，紅色的法拉利，在皚皚白雪中顯得更加扎眼。倪卓看著寧野，寧野給息若開了車門，關上車門後來到了倪卓車前。
“這你的車啊。”寧野說，“我在車庫見過。”
“你不喜歡麼？”倪卓見寧野神色不悅，說道：“我馬上換。”
寧野抬眸，盯了倪卓半晌，後者瞪著眼睛看他。寧野揮揮手，說：“算了，跟上我的車。”
倪卓現在完全是逆來順受，跟個小媳婦似的，一點意思都沒有。寧野上車，將車門一關，發動了車子。
“你家在哪兒，我先送你回去。”寧野和息若說道。
“您去哪兒？”息若問，“我能一起去麼？”
“不能。”寧野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火，大聲否決了息若的要求。息若嚇得雙肩一抖，原本就瘦弱，現在看著更是楚楚可憐。
寧野恍惚了一下，盯著息若看了半晌。伸手挑起了息若的下巴，手指在女人下巴上摩挲了兩下。寧野神色中帶著些冷淡，哼笑一聲，寧野收回了手。
倪卓跟著寧野的車，看著寧野送息若回了家，然後他們一同開車，去了一家f國餐廳。
程諾和宋城比較忙，稍晚的時候，宋城抱著艾文，程諾跟在後面，一家三口才過來了。見到寧野，艾文特別高興，小跑著過來，甜甜地叫了一聲：“寧野叔叔。”
艾文今年六歲，長得粉雕玉琢，棕色的眼睛，微卷的棕色頭髮，睫毛長而濃密，像個洋娃娃。他目前在一所國際幼兒園讀書，h語說的越來越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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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卓就上次去程諾家時見了這個小家夥，再次看到艾文，倪卓原本因為息若有些鬱結的心情，也變得敞亮了許多。
上了菜，艾文餐桌禮儀很好，六歲的孩子，把晚餐吃得優雅自如。旁邊坐著宋城，兩人一大一小，像是套娃。
寧野吃東西很少，吃的也快，吃完後，想要敲根菸抽，但看到有艾文在，忍住了。半靠在座位上，寧野看著對面的艾文和宋城，手指敲著桌面，覺得兩父子格外有趣。
“艾文真有禮貌，也不挑食，真是招人喜歡。”寧野說著，哼聲一笑，眼神半飄向旁邊的倪卓身上，笑道：“也不像有的孩子，快二十歲了，還能和人在餐桌上因為挑食鬧起來。”
倪卓身體陡然一僵，拿著刀叉的手一頓，有些不敢吃東西了。
程諾看著倪卓，望著寧野說：“你也別說別人，宋城說你以前也挑食的厲害。”
寧野接受程諾的這句懟，笑著沒再說話。
吃過飯，和宋城一家三口道別。倪卓、寧野還有程諾三個人一起去停車場取車，寧野先把車開了出來。宋城抱著艾文過去，寧野將車窗開啟了。
“你和倪卓不是住在一個小區麼？怎麼兩人還分頭行動。”宋城問道。
“我在滑雪場遇到他。”說到這裡，寧野見了什麼似的和宋城說：“倪卓這熊孩子現在竟然在讀研究生，而且還去滑雪場做滑雪教練。要不是他看我時雙眼放光的眼神，我還以為，別人魂魄穿到他身上了呢。”
聽著寧野說著，宋城看著他，說：“他這樣，只是想讓你不討厭他罷了。”
寧野神色一頓，宋城已經離開，程諾開車過來。宋城抱著艾文上了車，程諾降下車窗說：“我們先走了，倪卓一會兒上來。”
程諾也沒說讓他等他，但他還是等了那個小屁孩。倪卓跟著他，從車上跟到了電梯，從電梯跟到了走廊。
在他忍不住回頭時，倪卓先舉手，抬眼看著他說：“我……我住在這裡。”
倪卓指了指寧野旁邊的房間，他也沒想到兩人能住在一起。
寧野頓了頓，轉過身來，垂眸望著身前的倪卓。
“你不用這麼怕我。”
倪卓微微低了低頭，說：“我不怕你，我只是怕你討厭我。”
雙唇微動，寧野半晌後吐了一句。
“你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討厭你做什麼？”
抬眸望著面前的寧野，倪卓眼睛裡閃著亮光，他的眼神依舊小心翼翼。半晌後，倪卓說。
“那我喜歡你，算不算傷天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