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
寬大的紅木案桌上,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指此時正捧著一本奏摺,不過才稍微看了兩眼,劍眉便不悅的皺起。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洩露出的訊息,朝臣們已然知道他有進攻遼國的打算,明明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卻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蕭重燁每日看著那些主戰,又或者是主和平的奏摺,太陽穴便覺得隱隱作痛。
“災民的事情棄之不顧,卻因為整日裡的在鬧這個,一個個的,都是些飯桶!”
再也看不下去那些繁複且多餘的內容,蕭重燁隨手將奏摺甩在地上,啪的一聲響,殿中伺候的宮女和太監瞬間跪倒一地。
“陛下息怒。”
蕭重燁懶得理會他們,抬腳出了門。
說起來,這次天災所導致的危機,主要是讓百姓們沒有足夠的食物度日,若是能夠得到更多的銀子或者是糧食,他們完全沒必要開戰。
大夏一向以國家兵力強健富饒聞名,而隔壁的遼國卻是因為土地質量優渥的原因,是最大的糧食產地。
如今,他們不得不把主意打在遼國身上,只不過這到底如何做,卻是需要仔細思索。
腦中瞬間劃過好幾個計劃,卻又因為現有條件的緣故而一一否決,蕭重燁心中煩躁,頭疼的更加厲害。
此時,卻有一隻纖細的手突然按在了他的太陽穴上輕輕按壓,力度把握得均勻。
不需要回頭,便知道來者是誰。
這偌大的宮中,還能有誰敢在此時接近情緒暴躁的他?只怕是為了小命著想,躲都躲不及。
“涼詞,你說,若是朕想與遼國進行貿易往來,這事,到底能不能成?”
他低低的詢問,因為先祖們都沒有開過這個先河,因此眉眼之間帶了些遲疑。
兩個國家之間雖然一直都有利益往來,但都是軍事上,或者是底下商人之間的小打小鬧,若是他親自商討,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宴涼詞本就是來和他說這件事情的,聞言一喜:“沒想到陛下居然和魏賀煒想到一塊去了。”
“魏賀煒?”
蕭重燁微眯起了眼睛。
“那天的災民頭領名叫魏賀煒。大夏就算是在平常,維持著百姓們口糧也需要朝遼國購買,更別提是如今,所以,臣妾贊同陛下的打算。”
宴涼詞不急不緩的解釋,表明自己的立場。
“如果陛下覺得自己的身份,不方便親自出手的話,臣妾可以代替。”
聞言,蕭重燁深深的看了她一會兒,將女子臉上自信的笑容收入眼中,薄唇微勾,突然站起身,他道。
“你如今身子不舒服,還是莫要操心這些東西,安心養胎便是,朕會安排好一切。”
宴涼詞眼珠轉動,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裡沒見任何的感動,反而有幾分失望,拉著蕭重燁的袖子,不讓對方離開。
“怎麼?”
蕭重燁偏頭看她,不久前還寫滿陰霾的眼神,不自覺的便柔和了三分。
宴涼詞遲疑片刻,道:“陛下還是讓臣妾去吧,”
蕭重燁神色微冷,還不等他說出拒絕的話,下一秒,因為某種窘迫,女子那裡有些不好意思的聲音響起。
“臣妾……臣妾為了這次的災禍,幾乎算是掏空了家底,所以,臣妾想趁著這個機會撈一把。”
撈一把。
聽見這三個十分接地氣的字眼,蕭重燁失笑,胸口處一直悶堵著的鬱氣像是鼓脹的氣球,突然被扎了一下般瞬間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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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宴涼詞的頭,這才察覺女子的髮髻上面沒有任何一點首飾,只是光禿禿的一片。
雖說有顏值撐著,女子此時看起來頗為素雅,別具一抹風情,可若是換個形容詞,便是不太好聽的寒酸了。
雖然宴涼詞以前的確不喜歡打扮,但還是會在頭上別兩根輕巧卻十分精緻的簪子或者步搖的。
對上女子因為窘迫,而有些不好意思漲紅了的面頰,蕭重燁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搖頭。
“身為朕的賢妃,卻居然如此寒酸,是朕虧待你了。”
宴涼詞連忙擺手:“那些東西也是臣妾自願捐出去的,陛下以往從來都不曾虧待過臣妾。”
蕭重燁眼神更柔和了些,彷彿堅硬的寒冰突然遇見了溫暖的太陽,化成了水。
“好,這次,你和朕一起出面。”
宴涼詞欣喜點頭,她早已經因為盤點國庫之中那些可憐的銀子,而心生執念,此時聽見有銀子可以充盈私房,樂的嘴角幾乎快要咧到了耳根。
“多謝陛下。”
她歡歡喜喜的道謝,見男子左右看了看,瞧見四下無人後,轉過頭來對她提醒。
“以後在無人的時候,直接用你我相稱便可。”
宴涼詞眨了眨眼睛,沒想到蕭重燁今天除了好說話以外,還對她提出了個小特例。
一把挽住了對方的手臂,她本想說什麼,卻尷尬的發現自己的胃已經鬧出了空城計,此時正咕嚕嚕的響。
蕭重燁聽著那尷尬的聲音,視線忍不住停留在了宴涼詞的肚子上,他道:“你現在是雙身子,餓不得,去用午飯吧。”
宴涼詞笑笑,見蕭重燁居然還打算折返回書房處理公事,也不說一把將對方扯了過來。
就在她來的時候,身旁的宮女可是小心提醒了她,蕭重燁今天都未進一粒水米,若是經常這樣下去,只怕要餓出胃病。
“你陪我吃。”
不等他在說些什麼,直接便霸道的拉著人離開。
木桌上擺著簡單的三菜一湯,只有一道葷,量是剛好足夠兩個人吃的,比起以往的飲食,簡直不知道樸素了多少。
宴涼詞之前吃過不少苦頭,對此並毫不在意。
蕭重燁卻因為從小便出身尊貴的緣故,有些不太習慣,只不過,他自然不會表現出來,面色平靜的用著飯,卻到底還是沒能吃下幾口。
以往皇宮之中就算是煮個白菜,也要用雞湯之類的食材作為底料,吃起來滋味鮮美。
現如今,因為材料的稀缺,御廚那一雙巧手,也難為無米之炊,所以,食物的味道差了不止一個等級,對比明顯。
蕭重燁不說話,放下筷子之後,眸色沉沉的看向窗外。
宴涼詞察覺了他的小動作,眉毛一挑,她如今是孕婦的身子,所以食量超乎尋常的大,不過一會兒工夫,居然將桌子上的飯菜都打掃乾淨。
心滿意足的打出一個幸福的飽嗝,宴涼詞站起身,去拉蕭重燁。
“怎麼?”
蕭重燁被打斷思緒,抬眼看她。
宴涼詞朝著桌子上的那些空碗努了努嘴,唇邊還有未擦拭掉的油漬,卻並未察覺。
“你今天都沒有吃什麼,走吧,我好像還沒有問你親自下過廚,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藝。”
蕭重燁聽見,立刻便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