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蕭重燁的時候,對方正在沉悶的飲酒。
涼亭之中,唯一的聲音便是暴雨擊落在地的響聲,空氣之中安靜的落針可聞,略微有些壓抑。
宴涼詞見狀,有些奇怪的挑挑眉,走了過去,毫不見外的一屁股就坐在了蕭重燁的身邊。
“現如今國庫並不充裕了,後宮之中的花銷也越來越大,你是不是應該向百姓徵點稅?”
她開門見山的詢問,因為並沒有宮外訊息的來源,因此宴涼詞還不知道,現如今已經產生了災民的事情。
她問的理所當然,就像是任何一個會對丈夫討要錢財的已婚女人。
可話音剛落,宴涼詞卻對上了一雙略有些焦躁的鳳眸。
幾乎是立馬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她皺眉,黑曜石一般的眸中劃過些許的疑惑。
“重燁,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說著,她的視線,忍不住落在桌子上和地面上正躺著的十幾個酒壺。
濃烈的酒香鑽入鼻尖,宴涼詞皺眉,她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會讓人理智全失的東西,更不希望蕭重燁會沾。
他們兩個的身份註定了他們需要隨時保持理智,而不是現在這樣酗酒。
是的。
蕭重燁現在的狀態,只能夠讓宴涼詞想到酗酒這個詞。
這個略微有些鄙夷和貶低,聽起來像是一個衣不蔽體,活得十分糟糕的酒鬼身上才會出現的詞。
如今卻出現在了本應該活得恣意瀟灑,掌握著這個國家最大權力的帝王身上。
強烈的反差和對比感讓宴涼詞心中突然生出了不安。
“朕實在是煩心。”
蕭重燁聲音沉悶的回了一句,修長乾淨的手指忍不住摸向宴涼詞那圓滾滾的肚子,試圖能夠找到一點溫暖。
過程中,他打了個酒嗝,略微有些迷糊的狀態,一張俊臉上面滿是迷醉的紅暈。
讓他看起來沒有以前的氣勢,反而更添了幾分平易近人。
像是普普通通的,只是生得格外俊美的鄰家少年郎而已。
宴涼詞避開了他的手,沒有理會蕭重燁不悅眯眼的動作,她偏頭,詢問身旁的大太監。
“重燁這是怎麼了?。”
大太監略微有些遲疑,按照常理來說,後宮不得干政,他如果真的將事情和宴涼詞說的話,等蕭重燁清醒過來,只怕是要被遷怒。
宴涼詞見他不理自己,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本宮似乎記得你還欠本宮一場脫衣舞吧?陛下可是親口說的,你什麼時候過來跳一場?”
她並沒有直接逼迫的詢問,而是突然換了一個話題,可效果卻顯然很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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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監苦笑一聲,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嘴,…伸手指了指外面不斷滴落的大雨。
“還能有什麼事啊?還不就是這場該死的大雨!這次不僅僅是京城,各個縣都暴雨連連,奴才聽說呀,現在都產生了好多的災民,他們衣不蔽體,更是吃不飽穿不暖,現如今正在啃樹皮過日子。”
說到最後一句話,大太監聲音之中,忍不住染上一點同情,他搖頭:“唉,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聞言,宴涼詞卻比大太監要想得深一點,幾乎是立馬就聯想到那已經快要用完的國庫。
她皺眉。
印象之中,幾乎是每次的天災,都會造成大部分人的流離失所,還有死亡的大面積爆發。
如果這樣的大雨再繼續下下去的話,沒有穩定的食物來源,那些樹皮什麼的根本就不會夠災民吃。
他們很快就會因為接連的死亡而暴動不安,最後……
他們會朝著印象之中十分富饒寬裕的京城進發,而後祈求上位者的施捨。
如果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的話。
心中死亡的恐懼會勝過對權力的害怕,這一大群流離失所的人們將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宴涼詞都不敢再往下繼續想。
看著蕭重燁那賊心不死,又要伸出來的雙手,一把握住了對方寬大的手,感受到那溫暖而又乾燥的手心,宴涼詞勉強露出一個笑。
“陛下,國庫之中的銀子已經不多,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蕭重燁的動作一僵,薄唇幾乎是抿成一條線:“嗯。”聲音低沉,猶如大提琴一般的好聽。
宴涼詞握緊了對方的手:“如今可是有什麼辦法?”
蕭重燁有些不願意和她說這種事情,在他的打算中,宴涼詞應該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後宮之中,並不需要操心這種鬧心事。
“大臣們已經提出了幾個解決的方案,只不過朕覺得都不太好,已經讓他們回去想了。”
“那陛下的意思呢?是什麼?”
宴涼詞按捺不住的追問,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重大,讓她想要無視都不可能。
腦海之中,忍不住回憶起剛才見到小夏爹孃屍體的模樣。
那樣可怖而又噁心的屍體,如果會真的大面積產生……
宴涼詞只覺得胸口處一陣的反胃,幾乎是差點忍不住又要吐了出來。
蕭重燁遲疑了一會兒,聲音因為酒醉的緣故而略微有些模糊。
“如果這次那些富商們能夠施以援手的話,朕……可以考慮給他們一些不太重要的職位。”
這是拿錢買官職?
宴涼詞略微有些震驚,卻也知道,這是最能夠讓那些生性狡猾的商人們,心甘情願付出大量銀子的最好方法。
“那即將會暴動的流民們呢?他們一定會朝著京城這邊過來,到時候……應不應該叫他們放進來?”
這個問題顯然比上一個還要刁鑽,卻是擺在眼前不可避免的事實。
蕭重燁有些頭痛的按了按太陽穴,沒有立刻回答,聲音之中卻忍不住染上一些疲憊。
“朕……不知道。”
如果讓那些流民進入京城之中,他們的確會因為朝堂發出的救濟糧而勉強保住性命。
可國庫的銀子已經不多,如果大雨一直不停的話,時間一旦拖長,那些流民還是會繼續餓肚子。
即使他能夠保證那些人的性命。
可餓極眼的人可不會管什麼,更何況,有了和京城之中原本安居樂業的百姓相比,難免會生出一些嫉妒和怨恨。
雖然他們一時之間可能並不會和官府對上。
但是騷擾一下京城中原本的百姓,時不時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以維持生命的繼續,騷擾的那些百姓苦不堪言。
這種未來,只要有一點常識的人都能夠想到。
到時候,皇城之中將會亂了套。
而如果不將那些流民放進來的話,不說是身後的名聲到底會如何,光是背後所代表的人命的死亡,就是蕭重燁所不能夠承受的。
他雖然性格果敢,可這件事情已經牽扯到了太多的人命,蕭重燁一時間,還真就不敢妄下決定。
他手中的權力實在是太大,大到讓他如果說錯一個字,背後甚至可能是上千人生命的代價。
所以,蕭重燁不敢,也不能夠立刻就下決定。
他趴在了宴涼詞的身上,努力在這樣一個寒風陣陣,暴雨所帶來的陰鬱和冰冷遍佈的地方,為自己汲取到一些溫暖。
“朕……不知道啊。”
他長長的嘆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