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離開含章鱗都的第一年, 她與龍荒雪蠶聯手,收攏十六部族。
這一年,前太子殿下, 宗政晚意,輾轉多日未眠後, 還是隱姓埋名, 去了元魏儀都的一處郊外山莊, 自薦當了一位小姐的西席。
他想,我並非要與七公主在一起,我只是想見一見她, 見完就走。
也許是有過一次的經歷, 他對這位小姐的喜好拿捏得當,講課引經據典,風趣幽默,常常引得她發笑。而且宗政晚意卸下了心頭的重負之後,行事更為瀟灑自如,師生暗生情愫。終於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 小姐坦白自己的身份,“先生,我其實是元魏的七公主, 魏妙熙。”
“原來是七公主。”
宗政晚意早就知曉她的身份,拱了拱手, 面上並無波瀾, 反而讓魏妙熙對他的好感更甚。
魏妙熙俏皮一笑, “先生高才博識,想必也是家學淵源,現在可以讓小女子見識一下您的廬山真面目了吧?”
家學淵源。
宗政晚意忽然想起了長眠涿鹿臺的帝后以及老帝師, 他們的死,正是這七公主的哥哥一手造成的!
他臉色煞白,啞聲開口,“天色不早了,七公主還是快快回到莊子裡,唔!”
七公主強吻了宗政晚意,“先生,我喜歡你,你做我的駙馬吧,反正咱們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師生,沒行過拜師禮,擔不上什麼綱常倫理!”
“可是……”
宗政晚意內心苦澀,我會被宗政緋紅弄死的。
“先生?”
七公主一身紅裙,嬌俏望著他。
“我十六歲了,哥哥要為我選駙馬了,你希望我嫁給別的男人,給他生兒育女嗎?”
這一刻,炙熱的情潮沖垮了宗政晚意的理智,他不去想什麼國破家亡,不去想什麼身份暴露,更不去想三公主知道這件事會將他如何,他只想伸出雙臂,擁抱他上輩子錯失的女人,“妙熙,先生亦中意你!”
他們並不知道,這情難自抑的一幕,早已落在一雙雙冰冷的眼睛裡。
宗政晚意又怎麼會知道,自他踏上元魏國土的那一剎那起,他的行蹤就不再是秘密。
帝王多疑,緋紅更不會放縱宗政晚意這樣搖擺不定的人物。
暗處,有人私語。
“不日會有去龍荒的商隊,你跟著去,給明上帶信,前太子宗政晚意,激吻敵國元魏七公主!還有這些年前太子的活動蹤跡,都給帶上!”
“啊……啊?這個,激吻是不是有點汙了明上的耳目……”
“你懂什麼,就是要這樣形容,明上才會知道他們的感情到了一個乾柴烈火的程度!”暗探頭子比劃著,“準確,準確拿捏,行嗎?”
“原來如此,我懂了!頭兒,難怪您是頭兒!”
“你知道就好!我們在這裡都他娘的倒了一年的夜香了,可算是逮住了立功的機會,一定要讓明上知道我們的捨生忘死,區區夜香,又怎麼能阻擋的了我們復國的熱情!”
一個月後,緋紅就接到了這一封信。
送信的人敬業到什麼程度呢?
他生怕緋紅看不懂信的意思,還把手下的一對夫妻訓練成兩個演員,當著緋紅的面表演起“激吻”、“摟腰”、“壓倒在花叢”等豐富情節。
“咳咳咳——”
謝柏翹擁著雪白的狐裘,面上馱著一團紅暈,見緋紅看過來,他正經且虛弱地評價,“這前太子會的姿勢倒是很多。”
換做是他,這一通下來得吐血而亡。
腰真好。
謝柏翹由衷羨慕。
系統:‘宿主,我覺得這只狐狸又在想一些不正經的事情了。’
緋紅:‘讓他想吧,吃不著的,怪可憐的。’
系統:‘……哼。’
緋紅悶笑,系統這是吃哪門子的飛醋。
“明上?”
人們的目光都望過來。
而緋紅早已收斂唇邊笑意,只留一道意味深長的弧度,“你回去,給宗政晚意帶個口信,讓他從七公主的嘴裡,儘可能撬出更多的秘密,比如官員的把柄,或者她哥的弱點,我要每個月都知道他們的動向。”
“若是做不到,或者宗政晚意為了七公主,故意欺瞞你們,出賣我含章情報。”她涼薄眯眼,“要緊時刻,你們可以先斬後奏,給我做掉他,他已經是廢物一個了,留著只會成為我含章的心頭刺!你們大可拿著宗政晚意的人頭來我這邊領賞!”
“是!”
暗探們沒有一絲猶豫,哪怕他們殺的是他們差一點就要效忠的國主。
如今宗政國主的三子一女,在離開含章之後,各自的表現已經很清晰了。
他們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自己跟誰才是最有希望的。
復國不是兒戲,每一刻都有人會死去,他們踩在同胞的屍骨之上,便是哭著也是隱忍的,生怕自己的軟肋會被敵人抓到,所以他們怎麼能相信並且效忠一個沉浸在情愛裡的主人?含章浴血重生,不再需要軟弱。
宗政晚意沉浸七公主柔情蜜意的第二年,龍荒十五部以第三部為首,完成了草原政權的統一。
也在這一年,龍荒雪蠶厭倦了部族之間的廝殺,越來越多的事情都是由緋紅出面,十六部權力也由此逐漸傾斜。
在新的龍荒祭上,龍荒雪蠶看上一個跟緋紅有些相似的男子。他是雲赫連天的一名青年,名喚赫連啟,他善騎射,一身肌肉,勇猛非常,他奪走了龍牙,並且鄭重交給了四公主。
當晚,龍荒雪蠶溼著綢緞似的頭髮,躺在緋紅的腿上,任性地說,“你不娶我,我就嫁給別人,我要氣死你!”
父兄只會爭權奪勢,母親又重男輕女,龍荒雪蠶之所以選擇強大跟野心,是想要得到更多的關注,現在有了祈紅,她才知道,原來她想要的是呵護,是像個小女孩一樣無憂無慮的。可惜,這個來自中原商隊的女子並不接受她。
不過,龍荒雪蠶是真的想要跟祈紅永遠在一起,夫妻也好,姐妹也好。
所以她選擇了跟雲赫連天聯姻,為她的紅鋪路,她們一統漠北。
龍荒雪蠶出嫁的那一天,也是緋紅繼任部族大人的一日,她被冠以龍荒之姓,成為名副其實的龍荒女王。
緋紅就穿著那身十六部大人的服飾,給龍荒雪蠶送嫁。
她將新娘子鮮紅的、飾著薄金片的頭巾攏在手心裡。此時,緋紅十七歲,身形不再纖瘦細弱,她有意鍛鍊自己的肌肉,而在兩年的騎馬狩獵當中,配合遊牧部族的飲食,緋紅的個頭瘋狂拔高,都接近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高了,胸與腿皆是清晰分明。
長時間的日照也讓緋紅皮膚顏色加深,從少女的薄透晶瑩的雪肌,變成了性感蜜紅、灼灼泛光的褐色肌——龍荒部族徹底相信了她是中原跟龍荒的混血,不再抗拒龍荒祈紅的繼任。
“想回家了,跟我說一聲,我風雨無阻接你。”
緋紅吻了一下新娘子的額頭。
“你要知道,我是你的龍神,遇到任何困境,喚我一聲,我就去救你。”
龍荒雪蠶紅著眼睛,她緊緊抱住緋紅,隨後在催促聲中,坐上了雲赫連天的駿馬,新郎牽著她逐漸遠去。
龍荒雪蠶戀戀不捨地回頭。
天廓淡藍,她的龍神一身薄金紅服,豔麗奪目,如同暗夜裡永恆的焰火。
她為此悸動,又為此失落。
新郎有些吃味,“你這麼喜歡十六部大人,怎麼不嫁給她呀?”
龍荒雪蠶更氣了,頭巾翩飛,踢了新郎一腿,“你以為我不想嗎?我龍牙都送出去了,可人家要男的,我要是個男的,還輪得到那些小子?!”
新郎笑著求饒,“好,好,是我的錯,下輩子我給你們當兒子,行吧?”為了娶得美人歸,他可是下了不少的血本,得知這美人喜歡騎射好的,在家裡苦練了兩年,才敢出來拐人回去,好在事情是順利的。
赫連新郎說,“等我們回到雲赫連天,我一定說服阿爹、阿母、阿兄,跟龍荒締結盟約,我答應過你,就不會食言。放心吧,雪蠶兒,我會做得比龍荒祈紅更好的,日後你一定會更加愛我!”
龍荒雪蠶抱著胸,“哼,看你表現,我家祈紅什麼都能幹,你嘛,日後再看,要是沒有祈紅的一分,你看我跑不跑。”
“別跑,別跑,我都聽你的就是了!”
迎親的人們皆是發笑。
這兩口子關注的點兒可真不同!
當龍荒與雲赫連天聯姻的時候,魏殊恩消化了含章,率領著元魏,飛快蠶食著大承與長橫,王朝版圖擴大了一倍不止。
而作為元魏的國都,儀都,愈發興盛熱鬧。
長公主宗政天香就是在一個煙雨朦朧的季節,邂逅她上輩子的情劫,對方冒著薄薄細雨,疾步走在街上,似乎趕著去什麼地方,宗政天香攔住了他,媚眼如絲,“這把傘給你了,拿著。”
謫仙還是一副不墮紅塵的模樣,冷淡道,“不必,多謝。”
便從她身邊經過。
宗政天香卻為他轉身的背影失魂落魄,悶悶不樂了好幾日。
監視她的暗探相互交流。
“那應該就是神醫倒水蓮了吧?怎麼樣,要不要把他捉回去?”
“還是先等等,明上說了,給長公主三年的期限,若三年期限一到,她隱瞞不報,我們抓他們回去,理由才正當!長公主畢竟是明上的長姐,再廢物咱們也要掂量她的份量!”
“說的也是。”
於是暗探們從這一年頭等到年尾,從奉懷七年等到奉懷八年,等到長公主開的小倌館都快倒閉了,她還沒下定決心。這第三年間,在龍荒的緋紅已經跟赫連部族勾搭上了,出兵朔漠,瓜分戰果。而在長橫的魏殊恩一邊給小公主物色駙馬,一邊將長橫的鄰國參星收入囊中。
同一時間,中原男帝跟草原女王的傳聞聲勢至烈,有一種王不見王的見血封喉。
暗探一面為自己的主子強大而高興,一面對長公主的行為感到迷惑。
“至於嗎?都兩年了,小倌館都要倒閉了,長公主還不把神醫抓回去?”
最令他們感到不解的是,神醫得罪了人,當晚長公主就把那中年權貴睡了一遍,還讓他不要找人麻煩,否則她再也不跟他好了。
暗探:“???”
人家有家室的啊,你也不嫌啊,我的公主!!!
總而言之就是很迷惑,長公主讓他們見識到了什麼叫做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別提了,你是不知道前太子,那更離譜,都要當敵國公主的駙馬了。”
“……啊?不是吧?前太子潛入這麼厲害?”
“厲害個什麼呀,聽我那兄弟說,人家是真的陷進去了,之前還寫一兩篇祭奠國主跟國主夫人的,那叫一個感人至深,現在徹底擱筆了,還把一些宗政皇族的痕跡都給燒燬了,我看前太子是不肯回頭了。”
暗探們心有戚戚然。
“主子可真不容易,難得有兄弟姐妹,以為可以扶持,同舟共濟,結果全是拖後腿的!”
“唉,別說了,還不如沒有呢!”
“真讓太子跟長公主復國,我家老先生死不瞑目!”
“不是,他們到底怎麼下得了嘴啊,那可是殺父、殺母、殺我含章子民的仇人,我的刀都飢渴難耐了!”
“嗨,還能有啥,愛唄!”
眾暗探被這個答案惡寒了一陣,隨後就說,“這是第三年了,既然長公主做不出什麼功績,也不肯抓人回去,我們只能動手了。”
他們一致達成默契。
長公主終於找到了機會,約她的心上人去亭中見面。
那謫仙一襲輕衣,束著雪般的發帶,整個人也好似一株細瘦清寒的梨花樹,他取下診箱,進入正題,“姑娘有甚麼不適?”
長公主目不轉睛,嬌柔地說,“我得了一種病,吃也吃不好,誰也不睡著,一閉上眼,都是同一張臉。”
她湊得近了,香氣撲簌而來。
“姑娘應是得了相思病。”謫仙又把箱子挾上了,轉身就走,“此病唯有姑娘的心上人可解,在下告辭。還有,在下的時間很珍貴,請姑娘玩耍也要看人。”
長公主笑得花枝亂顫。
“蓮大夫,你既然來了,怎麼還想著走呢?”
她敲著掌心。
霎時間,黑影遍地,手裡還捏著兩個麻袋。
宗政天香:“?!”
這麻袋好生熟悉。
長公主眨了下眼睛,心裡想著人是不是太多了,她記得自己沒叫那麼多的,還未捋清狀況,就被悶棍敲暈,套進了麻袋裡。長公主再次醒來,是在一個馬屁股上,她被顛簸得破口大罵,“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駕!駕!”
伴隨著騎馬的輕喝聲,有一道嘶啞的男聲回到她,“我等奉命行事,還請長公主不要為難。”
同伴則說,“長公主,三年之期已到,你寸功未立,還隱瞞重要人物的線索,現在你該跟我們回去,去明上那邊交代了!”
長公主心口一滯。
三年?三年這麼快就過了?她分明還沒做點什麼!
她又想起同在亭中的神醫,“蓮大夫呢?你們把蓮大夫怎麼樣了?你們要是敢動他,我就千刀萬剮你們!”
暗探們都沒說話,專心趕路。
明上雖是冷血無情,但也賞罰分明,這是長公主的錯處,不會怪罪到頭上的。
千刀萬剮?
恐怕這位長公主要比他們更早挨一頓皮肉之苦了。
於是,當長公主吃了一個月的灰塵跟砂礫之後,她終於被人綁進了龍荒,還被抬入了一座華麗尊貴的氈房。
“長姐,別來無恙。”
“嗚嗚!”
有人拿掉長公主嘴裡的布條,她沒好氣地說,“咳咳……你用的是什麼人,都快把我勒死了!”
她來不及擔憂自己的處境,“蓮大夫呢?快把蓮大夫放出來,別把他給悶壞了!”
語氣裡滿是對心上人的關懷。
冷不防,一雙褐色眼睛湊近。
長公主哎呀娘呀叫了起來,“你怎麼搞成這副鬼樣子了?我的天哪,這也太黑了吧!”
曬成跟緋紅同款蜜褐膚色的謝新桃略帶不滿,按著腰邊的月牙刺,壓住自己的怒氣,“哪裡比得上您啊,長公主,在元魏儀都裡吃香喝辣的,養得倒是白白胖胖的,還把我們的明上忘得差不多了吧!”
長公主回到自己的大本營,也威風了。
“你一個帝師孫女,算什麼東西,也敢這樣跟本公主大呼小叫的。”
緋紅眼皮都沒撂,“新桃是我妹妹,將來的第一侯,你一個亡國公主,無權無勢,算個什麼東西,敢汙衊我的侯,新桃,你手癢了沒,賞她兩個巴掌。”
謝新桃笑嘻嘻地說,“謝明上為我出頭,不過還是不要了,長公主的臉多少天沒洗了,我怕髒手。”
這話把長公主氣個倒仰。
“謝新桃,你個混——”
意識到緋紅在看她,她不情不願吞下了自己的抱怨。而緋紅卻沒放過她,支使了暗探,“你們,給長公主清一清腦子,親自告訴她,她在儀都三年,究竟幹了什麼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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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探輪流稟報。
“長公主在儀都開了一家小倌館,收集情報。”
這正常,她也只能想到這種地方了,緋紅沒有出聲。
“然後長公主親自教小倌……嗯……勾引……”
也許這是個人特色呢,緋紅似笑非笑,也保持了沉默。
“有個小倌家境貧寒,長公主補貼數日後,覺得不是辦法,就把小倌收了,廝混了兩天一夜才營業,還錯過了一位元魏高官的情報。”
這就離譜了,還真去睡男人去了。
“掌嘴!”
啪,清清脆脆一巴掌,長公主避無可避,她悲憤不已,“你在監視我!”
緋紅坦然承認,“對,就是監視你,你跟前太子都是一路貨色,見了異性便是走不動道,什麼任務都忘光了,我給你錢,給你人,讓你為復國做準備,難道還教你去元魏花天酒地的?”
“再掌嘴,執迷不悟。”
“啪!”
暗探接著彙報,“長公主她……”
“啪!”
等到前兩年說得差不多,長公主的臉也腫了,暗探才說到神醫,“長公主隱瞞了倒水蓮神醫的線索,還為了替他擺平權貴,嗯,跟人進房間去了,事後長公主也沒想到要聯絡我們,還一拖再拖,我們實在沒辦法,就把長公主跟倒水蓮神醫一齊請來。”
“你們這是請嗎?麻袋加悶棍,你們還上癮了不成?”
“什麼權貴?”
另一個麻袋裡清冷出聲,長公主快要炸成炮仗的心臟立即熄火了,結結巴巴的,“蓮,蓮,你,你醒了。”
在緋紅的示意下,暗探鬆開了麻袋的繩索。
髮絲泅黑,肌膚勝雪,他像是一頭披著素羽的遮吒迦鳥,從佛前青蓮墮入紅塵人間,也許是手腳僵硬,他剛掙扎出麻袋,就噗嗤一下,摔在了緋紅的腳邊。謫仙還沒有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他虛虛眯著眼睛,揚著纖細的仙鶴頸,茫然看著來人。
蜜褐肌,薄金紅服,異族風情,這是誰?
緋紅心道,澀爆了。
大概是怕他會叫出來,暗探往他嘴裡塞了一塊硬布,粗糙的邊角把他的兩邊唇角都割破了,而那塊布又被他不知用什麼方法,吐了出來,只留幾縷透明如璃的涎水掛在頷骨,被那雪肌一襯,宛若瞻博迦花上的朝露蛛絲。
難怪吃慣了無數名菜的長公主,對這麼一個人物念念不忘。
他便是經過,再也無人可以取代。
而一隻銀縷烏靴踩在了謫仙的仙鶴頸上,略微用力,對方呼吸急促,青筋拔起,更像是瀕死的旱蓮,他斷續嘶叫,“你……”
“放開他!你放開他!不要再踩他了!”
長公主心痛難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放他走,我來承擔!”
“嘭!”
一截匕首鋒利插在長公主的腿邊,劃破花毯。
緋紅揚眉,“你來承擔?好,那你就承擔。”
長公主嘴唇哆嗦,又氣得發顫,“宗政緋紅,你當真要這樣不顧念姐妹親情?”
“噗哈——”
龍荒王縱聲大笑,胸脯起伏,那顆猙獰龍牙劇烈搖晃,“姐妹親情?宗政天香,你現在才想起來,你姓宗政,你名含章了嗎?”緋紅拔出她身邊的匕首,用刀背抵住她的下巴,“你跟太子什麼來路,我清楚得很,重來幾次,都是窩囊廢物!”
“你不會忘了,你這條命是怎麼留下來的罷?是那一夜,是徽音夫人,她知道辛小吉會壞事,特意放慢了行程,讓你跟太子事先脫逃,被我們接應到。你口口聲聲為了含章,明知道辛小吉會壞事,為什麼不事先殺掉她?”
宗政天香被逼得冒出了熱汗,她躲閃著,“是夫人讓我們先走的,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那種事……”
“是啊,你不知道。”
緋紅笑容諷刺,“那涿鹿臺的血,你總該知道了吧?徽音夫人跟老帝師以自身為誘餌,保全了你們,他們的祭日,你可還記得?噢,那一天啊,你跟新收的小寵物在翻雲覆雨,順帶想念一下你的心上人,對嗎?”
宗政天香只覺自己被扒光了,特別還在心上人面前,她又羞又惱,“你別說了,我,我事情很多,哪裡記得住!”
“嘭!”
她胸口一痛,被緋紅一腳踹倒。
龍荒女王變了一副模樣,眉梢如刀,鬼氣森然,“可我記得,含章人都記得,癸酉年,冬末,十二月二十四日,涿鹿祭血,父母皆亡,皇族衰敗,國土皆淪喪敵手!此生不踏平元魏,我宗政緋紅誓不為人!”
此刻,遠在元魏,大軍班師回朝。
魏殊恩一回來就聽見糟心的事兒,七公主跟一個西席好上了,小王爺魏元朔則是有些坐不住,算著他回朝的日子,前一天就溜去了南溟奇甸,說是要學什麼蠱術,增長見識。他捏了捏眉心,這要不是親生的胞弟胞妹,他一腳踹出去餵狗。
魏童:“對了,副主,您的粉鼻頭,又越獄了,還把您的舊衣扯爛了。”
魏殊恩:“……”
“不說他們,域外那邊有什麼動靜。”
寶巖國最接近域外的國家,元魏早就垂涎已久。
魏童稟報,“龍荒跟赫連,似乎有意再度聯手,出兵海市蜃樓,整合域外勢力。”
魏殊恩解開外衣,又將那破舊的香囊捏在手裡,反覆按壓,“可查到那龍荒王是什麼來頭?這麼活躍的人物,最近才冒出來。”
“聽說是中原跟龍荒的混血。”魏童遲疑,“她本來是寶巖商隊的領頭人,後來到了龍荒,得了四公主的賞識,不知怎麼的,迷得人家神魂顛倒的……”
話本都不敢這樣寫的!
魏殊恩不住發笑,“這女人倒是有本事,你安排下,我們微服,去龍荒朔漠!”
他秀麗狹長的眼眸泛著點鱗光。
“我那黃泉之下的丈母孃,便是域外血脈,蜃樓的公主,說不定,我那小公主,已經哭哭啼啼去找她的外祖父,要將我千刀萬剮不得好死了呢。”
宮人們急匆匆端起一坨麵糰,往魏殊恩面前送,“陛下,粉藕找到了!”
“喵?”
這小東西試圖掩飾它的屢次出逃的罪狀,卻在魏殊恩伸手抱她的時候,在他臉上撓了數道血痕。
最後粉藕被五花大綁,小爪子捆得跟蒸螃蟹似的,老老實實窩在魏殊恩的懷裡。
“這不就老實了?”
他點了一下那溼潤的小粉鼻,然後抓起它的四肢,腦袋埋在狸奴纖軟溫暖的小肚子上。
魏殊恩吸了一會兒貓,發現它破了點皮,他讓宮人拿來膏藥,仔細塗抹,自言自語地說,“跑得再遠,還不是要被抓回來,一身都是傷,何必呢。”
就像她逃得再遠,飛得再高,最後被他剪斷紙鳶的細線。
會永遠墜落在他的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 突發奇想,假如他們有朋友圈——
元魏七公主:願得一心人,白首……(僅部分人可見)
含章前太子:要被妹妹打死了(僅自己可見)
暗探們:真是活久見(吃瓜)(吃瓜)
謝柏翹:練腰日
龍荒雪蠶:今天我出嫁了,風很大,她來送我(哭哭)
長公主: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只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神醫:宗政緋紅,下次不給掛號(僅自己可見)
貓:該死的鏟屎官,吸吸吸吸個屁吸
男主:小公主,逃到天涯海角也沒有用的(所有人可見)
女主:啊,我這蜜色的美麗的肌膚(一堆腹肌美照)
感謝在2021-12-29 00:00:00~2022-01-05 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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