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白微便瞬間瞭然:“是不是跟安王的案子有關?”
何止是有關,為的便是這樁事兒。
衛淵應聲,連帶著將葉無堅的證詞也說了。
白微這才知道,當年兵部抄唐家的時候,竟是葉無堅帶著人去的。
她念及此,又瞬間想起一件往事來。
怪不得先前葉無堅提及這些的時候神情不對呢,原來竟是別有貓膩!
“他不算倒打一耙的算計你吧?”
倒不是白微多想,實在是對於葉無堅這人的品性,她也算是深有體會了,這人是個偽君子。
而偽君子,有些事情上,做的比真小人還噁心。
見她這表情,衛淵卻是笑了起來:“放心,他還沒這個本事。”
當年事情葉無堅也有參與,他是知道內情的,如今與自己合作,乃是為了保命。
葉無堅還是知道孰輕孰重的。
況且,就算葉無堅將他出賣了又如何,當初找上葉無堅的時候,衛淵便知道這人必然是被人監控著的。
那些人怕葉無堅反水,可衛淵要的便是葉無堅反水。
畢竟,若是狗不急,還怎麼跳牆呢?
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白微這才踏實下來,輕輕頷首,又囑咐他:“夫君,萬事當心。”
她說這話時,神情裡滿是鄭重,衛淵瞧著,便覺得一顆心都柔軟了下去。
這麼多年,他早就習慣了冷言冷語,鮮少有人這樣直白的告訴他,擔心他。
男人的聲音和軟,在夜色裡格外溫存:“好。”
便是為了眼前人,他也會萬事當心。
……
奚家的事情,隨著奚紹明的入獄和判決,非但沒有停歇,反而在各方人馬的拉鋸之下,愈演愈烈。
皇帝起初還傳召過奚紹安進宮,便是想看看奚家人的態度。
誰知奚紹安直接寫了請罪摺子,先是陳列了自己的諸多罪狀,在摺子裡各種請罪,末了,又說自己病重,實在是難以去見君。
皇帝因此還讓太醫過去看過,得到的結果,也是奚紹安病了。
起初皇帝還在意奚家的事情,但也不過兩三日的功夫,他便沒什麼心思再理會奚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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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的暗衛們查到了一件事情。
有人在暗中攛掇民心,而那些人裡……有安王的舊部。
這訊息,讓皇帝腦海裡似有驚雷降下,砸的他頭昏眼花。
皇帝再三確認了那些事情,待得看到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標識,只覺得後背一陣滑膩的汗意。
趙承柏……
這個人死了這麼多年,為何現在又會重新出現?
皇帝驚怒之下,再無心理會奚家的事情,只讓人將奚家有關的案子儘快結了,一面則是加派了人手調查此事。
皇帝給出的旨意十分明確,那便是:“不惜一切代價,寧可錯殺,不能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在皇帝的高壓政策之下,漏網之魚很快便被捕了。
那是一個老者,鬚髮皆白,眼神卻是堅毅的。
他在御林軍摁著的情況下,還突然暴起,險些傷到了皇帝。
被御林軍再次摁下時,那老者的嘴裡還在不住地喊著:“狗奸賊,謀朝篡位,你不得好死——”
話未說完,皇帝便氣急敗壞,渾身發抖的吼著讓人將他拖出去:“拉出去五馬分屍,不,凌遲處死!”
那老者不過片刻便氣絕身亡,御林軍前來回稟,只說:“那人撞刀自盡了。”
皇帝怒氣正盛,又看到那御林軍首領身上的鮮血,更覺得耳邊一陣嗡鳴。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驟然栽倒在了地上。
因著這個變故,皇帝到底是病倒了。
太醫們急匆匆的前來看診,從下午直到傍晚,醫者們換了一批又一批,內侍們急的臉色都白了。
一群內侍商議了半日,在請與不請長公主之間糾結,畢竟上次長公主來了之後沒多久,便跟皇帝鬧了點不愉快。
若是這次再來了,後果誰擔得起?
可宮裡現下沒人可主事,這後果他們也擔不起。
畢竟,廢后在冷宮,賢妃又才因著奚家的事情吃了掛落。
幸好,皇帝醒了。
醒來後的皇帝,神色像是蒼老了十餘歲。
他醒來時,天色正是夕陽時分。
天邊紅雲如火,又被暗色逐一吞併。
他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只覺得一顆心落入谷底。
內侍們的歡喜讓他回神兒,一群人圍著他小心翼翼的問:“主子爺,您可好些了麼?”
皇帝良久才擺了擺手:“朕無事,都出去吧。”
見狀,那些內侍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應聲退了出去。
偌大的殿內,便再次剩下了他一個人。
皇帝還在想那個夢。
自從衛忠的事情被挖出來後,皇帝便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而今日那個叫囂著他“不得好死的”老者,也給了他當頭一棒。
分明是才急怒攻心的昏了過去,可皇帝卻覺得,自己現下無比的情形。
因為在那個夢裡,他突然想起來一個人。
當年那個,與唐修明一同死在長街之上的孩子。
陳蘊修已經死了,所以真相被隱秘的埋了起來。
可他還活著,所以那個真相還在他心裡叫囂著。
不是那樣的,那個孩子,興許根本就沒有死。
若不是那時候突然發現了那個疑似趙容澤的孩子,他根本不可能讓陳蘊修冒那麼大的險,直接去格殺衛忠。
不止是那個孩子……
還有,趙承柏的舊部。
是那些藏在暗地裡的老鼠們,將那個孩子從上京救了出去,之後又藏匿了三年。
這麼多年過去了,哪怕當時陳蘊修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可隨著這些時日不住地浮出水面,他便越來越開始懷疑……十年前,那個孩子真的被陳蘊修殺了麼?
若是沒有,他現在在哪裡?
會還活在世上苟且偷生,還是藏在暗處,預備隨時從他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皇帝驟然打了個冷顫。
他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的火紅的天。
像極了多年前的那場大火。
還有那流成河的血。
那時候,父皇更看重趙承柏。
分明他才是事事最厲害的那個,可是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