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幾尊陰神對峙，臺下觀眾看的津津有味，莫非…
今日還會爆發陰神之戰？
可惜。
神龍懸空，誰敢在至仙面前放肆。
於是薛平望與韓故互相對視一眼，默契的退出演武臺，韓如雪的傷勢很重，換來的是薛龍城重傷昏迷，傷及神魂，或可能殃及突破陰神之機緣。
這也是薛平望發火的原因，薛家如今境地不算好，在東南雖依舊是一方豪族，但被八王爺一劍幾乎斬去膽魄，全族封山。
威望折了！
折的太過於兇狠。
甚至幾乎動搖了薛家在東海聯盟中的話語權。
薛龍城這樣的天才，在這個時候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更受重視，但就是這麼一個被無比重視的人，在此時幾乎瀕死！
薛平望如何不怒？
但無論薛家如何生氣，韓家如何心疼韓如雪，第一戰結束了。
隨著九言侯一聲‘韓家韓如雪勝’，正式為這一戰畫上句號。
至於左道奇，其人一臉讚歎，對今日之戰充滿了驚喜的神情。
韓如雪與薛龍城之戰，雖然展現出來的底蘊與手段不及之前天驕，但兩人智力間的比拼與戰鬥才情上的鬥智鬥勇，讓左道奇歎為觀止。
兩人都算不得太過強大之人，但無論是韓如雪，還是薛龍城，對於自己手段的開發，幾乎用到來到極致。
韓如雪以言語激怒薛龍城，但薛龍城卻是假怒中暗藏殺機，在天地間佈下天羅地網。
隨即韓如雪示敵以弱，意圖讓薛龍城放鬆警惕，但薛龍城並未上當，一直在佈陣，直到最後一刻，確定了韓如雪【仙子笑】的底牌，才驟然迸發殺機。
可惜韓如雪一直在佈局，她的殺招，一直都是掌上飛刀。
此女隱忍程度，可見一斑。
有資格與真人並稱雙美，果然手段非凡。
可惜…
薛龍城最後還是被韓如雪魅惑了，他要是執意殺人，韓如雪避不開，冷豔鋸在最後，也不會只是落在韓如雪的肩膀。
尤其是在最後關頭，韓如雪依舊在示弱，以女子柔弱天性與她的魅力展現到極致，那最後時分小小的錯愕，更是讓薛龍城完全上當了。
精彩，真是精彩。
兇險，也真是兇險。
韓如雪險勝薛龍城，但也付出慘烈代價，也不知道第二輪還能否出手。
左道奇眯著眼睛，看著被兩個女子扶出去的韓如雪，心中卻是想著，自己與韓如雪一戰，在最後關頭會上當嗎？
隨即卻是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
韓如雪之強，不過是強在佈局，強在示弱。
但他會上當嗎？
執掌命權神通，他雖不能完全看穿韓如雪意圖，但韓如雪以這樣的手段戰他，走不過三合。
只是韓如雪其人，倒是讓左道奇微微讚歎，此女恐怖，那掌上飛刀從其入場，便一直沒有聽說過，這說明飛刀之術，其人一直在藏拙，只在今日展現。
天下隱忍者，韓如雪也。
窺一斑而見全豹，韓家有此隱忍之心，以韓家之大族地位，終有一日，也會不甘沉寂。
今日有些巧合，不知是否是朝廷那邊有意安排，風玉依舊坐在左道奇身前，她忽然轉身問道。
“左爵爺，你覺得是她美還是我美？”
左道奇微微一滯，隨即卻是澹然一笑，“美？風姑娘以為昌邑公主豔否？”
“公主之才，名動京都，想來這樣的女子，是極美的。”
風玉情商很高，並不上當。
左道奇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
“左某臉盲，辨不出美醜，只看真心。”
他說完，便帶著蘇玉嬋向外走去。
風玉聽到左道奇的話，神情一滯，隨即看著左道奇的背影，露出一抹淺笑，她太過妖豔，一襲黑紗，與韓如雪的一身潔白形成了兩種鮮明對比。
這種生動的表情，在她的臉上未免顯得太過驚人，讓周圍見到這一幕的人，紛紛駐足。
人生在世，總得有些人性。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此為人性。
風玉見慣了這樣的眼神，對此毫不在意，她只是對左道奇生出了幾分興趣。
初見此人，言語有趣，讓她少見的吃癟。
再次見面，此人言語依舊有趣，卻是帶上了一層深深的戒備。
辨不出美醜，只看真心？
可是覺得她風玉對他別有所圖？
風玉一時間竟分不出他是自大還是真的對自己自信。
……
“公子，那女人一直在看你。”蘇玉嬋低聲說道。
左道奇拍了拍她的腦袋，“抱好你的劍，昂首挺胸，別墮了左爵爺的氣勢。”
蘇玉嬋被他一拍，在大庭廣眾之下這種親暱動作，終究讓她那飽受幼年俗禮所學來的思想所衝擊，於是她低下頭，卻是落後左道奇半步，對他吐了吐舌頭。
似在挑釁。
左道奇當然看到了，他只是笑了笑。
如果說人世間的一切都是早已做好的安排，那麼袁震與顧展南之間的相遇，便像是上天早已做好的安排。
袁震一生，註定淪為他人墊腳之石。
第二戰，打的極慘。
幾乎是單方面的虐殺…
顧展南與袁震登臺之後，兩人只是在見禮之後，便在九言侯的目視下，開始了戰鬥。
只是戰鬥的畫面讓人震驚。
“見過袁兄。”
顧展南總是滿臉笑容，其人只是散修，就如同尋常見到的那些卑微的散修一般，總是習慣了笑臉迎人，他也一樣如此，用著這樣的方式，他衝袁震笑著，笑容中總是讓人看到幾分諂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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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仔細瞧去，卻又能看到其人眼底的平澹與平等，這種假笑，似乎成為了他的本能。
散修從來都不會是天下風雲的主角，從古及今，不外如是。
畢竟，散修成名之後，他便不再是散修。
左道奇以為散修中出了一個秦宗這樣的異類，已經是千古罕見，但顧展南…
袁震這邊面容冷傲，在他心中，對顧展南其實並沒有太過重視，他只是澹然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應該如此姿態。
其父乃三朝元老，袁太師撞柱而亡，皇帝自然不會、也無法再追究，而這樣的袁震，又是功勳之後，又是昔日舊太子舊臣，皇帝不會對他不利，且會在一定程度上對他表達寬仁之名。
他當然需要如此。
身為袁太師之後，他必須展現自己的傲氣，儘管他心中明白，這種傲氣不應該針對自己此刻的對手顧展南。
只是…
他不得不如此。
他需要狂！
他需要傲！
他需要很多……
所以…
袁震出手了。
他乃武夫，拳出如山，只是一瞬間，天地浮現一抹恢煌的氣勢，似有至仙臨世，又似武祖親至，這就是他的意境。
逆之意！
我之所行，皆非我本性！
這是一種很孤獨的道，他註定眾叛親離，註定孤苦一生。
他不得不如此。
他要逆人，逆命，逆天！
若連本性都無法忤逆，談何逆天！
曾幾何時，原本謙潤如玉、風華滿京都的太師嫡子，只是幾年光景，便變成了這般不修邊幅，面露狂意且桀驁的江湖莽夫。
逆意一出，顧展南面上的微笑緩緩消失。
這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至少在袁震看來，是這樣的。
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顧展南在認同他的道，認同他的意境。
已經無需他再去操控，顧展南便很自然的將自己代入了進去，他也有故事。
只是很快，袁震的思緒便消失了。
因為顧展南…消失了！
其人太快了，速度快，人快，劍更快！
劍芒方出，便落在袁震眼前，袁震雖驚不慌，拳出崩山，拳如神龍。
有輕微龍吟伴隨拳芒落在劍上。
“你的意境，很不錯，只是…”
顧展南站在原地，目光深邃，帶著一抹奇妙的色彩，忽的向前大跨一步，自他身上，竟忽然再度飄出一道他！
這道‘顧展南’，身形虛幻，略顯虛浮，似隨時都將消散一般。
“我說，自此以後二十息，天地無日！”
顧展南輕聲吟道。
隨即駭然一幕浮現，只見原本豔麗的驕陽，在這一刻竟然緩緩移動了起來。
不是那種以陣法、神通等等手段將大日遮蔽。
而是大日以一種堅定、不可質疑的速度，在以自己的執行方式，緩緩落入西方無邊太湖。
這種堅定的速度，雖緩實快，只是一息，便徹底落山。
此時空中，無日、無月！
當為陰神神遊之際！
臺下觀眾具是一片震驚，包括臺上的大部分人。
此乃！陰神！
只是顧展南其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在神魂能夠夜遊之際，卻未成陰神，是掉落境界的陰神？還是別的…手段？
這樣的顧展南，讓太多人震驚了。
韓故是第一個起身的，他帶著凝重的目光看向顧展南，他看不出顧展南壓制境界的目的。
以他的實力，當然看的出來，顧展南並非陰神，只是神魂離體，配合他那改天換日的神通，未免太過驚人。
僅憑藉此手段，股展元便足以一躍成為比擬吳廣、徐寧、熊熙等第一梯隊的絕世天驕！
有陰神輕聲開口。
“此子…不可限量！”
“他若有心，隨時可入陰神。”
“九言侯，此子絕非善類，又是散人，又是此等人物，別又是一個秦宗！”
薛家陰神陰陽怪氣。
九言侯輕撫長劍，劍似發出一聲虛幻的輕吟，他未開口，只是目光在薛平望身上掃過。
似在言。
“薛兄覺我劍利否？”
薛平望忌憚的掃了九言侯一眼，隨後便不再多言，在吳家不再做出頭鳥的情況下，薛家不會再多言。
就如薛貴人之事，薛家都能忍。
不過些許言語譏諷，受到重創的薛家，必須忍。
臺上的一切，對顧展南與袁震兩人而言，並未形成什麼太多的干擾。
於是顧展南的神魂，動手了！
虛幻的顧展南看著袁震，目中情緒徹底消失，變得一片澹漠，用著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朗聲說道。
“你的意境不錯，但你的路，走錯了！”
“逆之意境，連己都逆了，那你，還剩下什麼？！”
顧展南道一聲厲喝，他再度出劍。
這一劍，直斬神魂！
他否認了袁震的道，這對袁震而言，是最大的侮辱。
現在的他，什麼都不剩下，只有他的道，只有他的逆之意境！
這是他的全部，被顧展南在演武臺上，以如此不屑的方式…訓斥…
儘管他並非是否定袁震的道，只是否定袁震所領會的逆。
但在袁震看來，結果一般。
“你！一個小小散修，以何資格言公卿之後！”
他拳上緩緩綻放出金色光芒，似是生出了一層金色的皮膜，他身上的肌肉在不斷隆起，青筋不斷暴起，似是一條條覺醒的虯龍，恐怖的力量在上面不斷翻騰流轉。
這一拳，便是不通武道的人，也明白其恐怖。
但……
這一崩山之拳，在股展元身前停止，繼而帶著一種蒼然之力。
“神魂規則！”
這次，震驚的不止韓故一個人了。
薛平望、吳思道甚至包括九言侯，眼中都帶上了一種駭然與震驚。
如今的顧展南，與陰神何異？
是在他的神魂，不可夜遊十萬裡？
還是…
很快，九言侯便發現了端倪。
顧展南的陰神規則之力，波及範圍，太小了。
這應該…不算陰神吧？
九言侯心中不太平靜的想著。
左道奇也一樣面露駭然，他有神通能夠身臨其境，將自己帶入袁震的視角之後，他甚至有種直面陰神的窒息感。
但也在顧展南這般強大的壓力之下，他似是感覺到了袁震體內一股蠢蠢欲動的力量。
他似乎…有種能夠打破陰神道則的力量。
只是…
左道奇嘆息一聲。
袁震的意境的確很強，但誠如顧展南所言，他的道，走錯了，他不該逆己。
逆天誠可行，然逆己必亡！
當守身明性，堅守本心，而行逆天之事。
他不該沉淪在逆之意境的強大之中。
但能夠感覺到，他卻無法對此做出改變，他只是代入了袁震，而非成為了袁震。
這是袁震的道，模擬的命權讓他無法改變這種本質的東西。
……
陰神之所以強大，便在與其神魂離體之後，自帶一種規則！
天地賜予的規則！
逆反了陰神的規則，便將受到懲罰，這也是陰神之所以是陰神，與登樓之間不可逾越的溝壑！
唯有陰神能夠豁免這種規則，所以古今罕有登樓妄圖挑戰陰神。
但眼前的顧展南，在世人眼前，展現了這種規則。
於是…
袁震也在震驚之中被顧展南一指點在眉心。
他的拳，無法對顧展南造成一絲傷害。
但顧展南的手指，隨時能夠要了他的命！
於是他面露苦澀，看向虛幻的顧展南，帶著一抹悲涼之意，誠懇的輕聲說道。
“我…敗了！”
舉世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