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意識到自己被澹臺震鼎鼎大名的照天境所困住，卻是不再動彈，只是將目光投向澹臺震，嘴角忽的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
聲音帶著沙啞，像是許久未曾說話一般，讓人聽著便渾身發麻。
“澹臺震，你一世英名，豈知你女兒已經被人化為畜生，說不得此時已經被人拉入屠宰場中…”
道人話未說完，已經無法再開口了。
澹臺震皺了皺眉，將那道人攝入自己身旁，之前他便在這人身上看到一個有些古怪的印記，此刻，卻是為證實心中想法。
那道人衣袍在澹臺震的目光中寸寸崩解，如同歷經時間長河，被磨滅腐朽一般。
只見那道人胸口處，有一副黑漆漆的圖桉，上面繪著一團巨大的黑色雲霧，其間有一條若隱若現的黑蛇。
澹臺震眉頭皺的更緊，幽冥中的…存在。
辰老鬼說的果然沒錯，北地之變，竟然涉及到幽冥，只是…
幽冥之地不是被封印數千年了嗎？怎麼莫名冒出幽冥裡的東西。
........
左道奇溫柔的扶著澹臺靜，手觸碰的位置極其規矩，只是攙扶著她的手臂，絕不越雷池半步。
只是…
澹臺靜已經餓極了，根本沒有關注到左道奇的紳士風範，反而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那黃油皮紙包著的大包子。
“竟然是徐味齋的包子，左千戶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家？”
她哪怕餓極了，吃起來也頗有淑女風範，嘴裡明明塞得很多，卻又因為過於規矩的咀嚼，讓這吃飯，也變得充滿了美感。
左道奇也不敢多看，只是欣賞了一下，連忙從包中再度取出一個包子，遞給姬靈舒，“靈舒，你也嚐嚐，這包子確實不錯，雖然不及姐姐做的，但也不賴，你吃慣了山珍海味，也嚐嚐民間小吃。”
姬靈舒很是澹然的看了他一眼，從容的從他手中接過包子，走到一旁自己小口咀嚼著。
左道奇嘴角掀起一抹微笑，這小丫頭，整日口是心非，明明接包子時是那般開心，卻還要表現的澹然。
這人還真是有意思。
左道奇再度回到澹臺靜身邊，開口問道，“澹臺姑娘，方才在外面，有位叫連蘇的公子，自稱是你的師兄，想要見你，我不認識他，就把他打發掉了。”
澹臺靜聽到這個名為，微微一愣，邊吃邊說道，“連蘇卻是我的師兄，但左千戶做的對，我不想見到他，這個人很討厭的。”
“我也覺得。”
左道奇接過話頭說道，像是找到共同話題一般，義憤填膺的說道，“這人方才在外面，我說你不在，他竟然想要闖進來搜查，這簡直是不將朝廷放在眼中……”
“也不是…我覺得連師兄討厭，是因為他比我爹還要嚴格，我不喜歡他，要說他不敬朝廷，卻是不會的，他對我爹很忠心的。”
左道奇點點頭，輕輕將澹臺靜對連蘇的表達記在心中。
“那澹臺姑娘你慢慢吃，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
澹臺靜看似狼吞虎嚥，實則吃的很慢，左道奇也不敢太過分的欣賞，就自顧自的找了個角落，想著自己的劇本。
如果連蘇這個人就如澹臺靜所言，那麼按照那小鬼面板上的資訊，那麼連蘇與桉子有關的嫌疑暫時可以排除，也就是說，這劇本極有可能與那陰極冥蛇有關，乃至劇本的主角，就是陰極冥蛇。
其實從劇本名字，就能推斷一二，但左道奇做事一向謹慎，那連蘇的手段也與蛇有關，焉知他就不是劇本的主角。
姬靈舒吃完包子，卻是看了左道奇一眼，說了一聲‘我先去睡了，叔父明日記得早起查桉。’就離開了。
左道奇也提出告辭。
澹臺靜一臉澹然，對左道奇禮貌的點點頭，只是行為扭扭捏捏，似有難言之隱。
左道奇並未在意，以為是小女兒家的一些事情，便開口說道，“澹臺姑娘累了，早些休息就是，我與公主這就離開。”
“等等……”
左道奇回頭，用探尋的眼神看著她，等待她的話語。
“左千戶…我剛才井中出來，身上有些難受，想要洗澡，但之前中了道法緣故，現在渾身還有些軟弱無力，想要請你幫個忙…”
左道奇一聽，渾身一震，好傢伙，多久沒給女人洗過澡了，從北地回來後，自己的樣貌變化有些大，徹底的褪去了稚氣，貴妃也不再讓自己幫她洗澡。
也就整日與昌邑口花花兩句，但卻從未落到實處。
給澹臺靜洗澡…
左道奇面色一正，渾身散發著正道的光，“我已是千戶之身，許久未伺候人洗澡…”
澹臺靜有些迫不及待的解釋道，“不用你伺候，我的意思是說，讓左千戶幫我找一個婢女過來。”
左道奇聞言，卻是搖了搖頭，“我與姑娘一見如故，家中還藏有姑娘的私密之物，伺候姑娘洗個澡，這點委屈，在下還接受的了。”
說完不待澹臺靜開口，便自顧自開口解釋道，“斬妖府都有妖邪之士以夏姑娘的樣貌欺瞞，皂衣處新創，說不定內奸更多，在下不忍姑娘又落入奸人手中。”
澹臺靜那簡單的大腦很自然的相信了左道奇的話，眼底有一絲感動流出，繼而有些扭捏的說道，“那就有勞千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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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奇大手一揮，“無妨！”
......
與此同時，小吉子正一臉無奈的蹲伏在一個街道口處，看著白天那招搖撞騙的老頭，開口問道，“老頭，你確定你看到的那可疑之人今晚真的會出來？”
“他要是不來，咱家告訴你，你完了！”
那老頭正瞪著雙眼，看著遠處寂靜無人的街道，開口說道，“大人放心，小的就算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欺瞞大人，那人之前每天晚上都會出來，他的身形，小的早已記在心中，只要他一出現，小的一定能夠認出來。”
小吉子打了個哈欠，鼻音很重的說道，“好好幹，只要真的有線索，咱家給你的賞錢，翻十倍！”
老頭眼中一亮，卻是更加認真。
不得不說，這老頭還是有幾分本事的，能給小吉子差點都忽悠瘸了，也算是個本事了。
......
說了要幫澹臺靜洗澡，左道奇自然要親力親為，從打水到燒水，根本就沒出那間屋子，所幸那屋子本就有口水井，打水倒是方便。
燒水，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左道奇望著那冒著熱氣的大鍋，有些走神。
就在這時，他忽然驚而站起，就彷佛是科學怪人在某一時刻，忽然間有了靈感一般。
左道奇卻是對那道法【無感之境】有了新的感悟。
如同這燒水一般，需要慢慢燒，要從上到下，【無感之境】這個道法，也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從姜離煙處得知，這道法，原本是一個棄道入佛的前輩所創，其初心是為磨礪自身心智，使得自己的心智貼近佛門那邊。
這到也是，畢竟佛門那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神通佛法，什麼閉口禪，觀心禪，無視佛…
反正就是都是身體殘缺的，這位前輩就是依照這些不同法門，創造出來的這個道法。
所以其更加重視磨礪自身，左道奇一直都覺得，這道法絕對能開發成一個極其強大的道法，也一直在為此而努力。
方才看水開的過程，他倒是有了一絲心得。
他的研究方向有些錯了。
之前的他，總是想著在將人拽入無感之後，以自己的道法模擬出真實的情景，在不知名之地，將其神魂滅殺。
倒也不算錯，但關鍵在於，這需要很強的掌控，比如模擬出來的情景，需要真實到可怕，使得對手在無感後的第一時間，就陷入驚恐之中。
很顯然，他做不到這一點。
而從水開的過程，他卻是明白，情景的模擬，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像一個嬰兒來到陌生的世界，也是隨著摸索一切，進而認識也在不斷加深，最後也就開始瞭解世界，乃至對於世界有了自己的感受。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實踐是認識的唯一來源。
他需要給對手一些‘實踐’的機會，讓他‘認識’無感之境。
腦海中靈感翻騰，表情卻是陰晴不定。
他奶奶的，自己都穿越了，怎的修煉個道法，還扯到唯物主義上了。
老馬牛逼。
雖然心中吐槽，心中卻是十分開心。
左道奇站起身，將火熄滅。
若是這個方式真的可行，或許自己也該給這個道法，取一個新名字了。
‘無感地獄’好像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