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襖？我看是漏風的那種吧。”
母女二人笑了起來。
此處名叫大灣村，只因為這村莊坐落在一海灣附近，這裡的人靠捕魚為生。
每次捕魚時，村裡成婚的男子都是要上船去的。
這樣一來，村裡只留下些老人，婦孺孩童們。
所以，這些人每日都只惦記著一件事，就是家裡頭的頂樑柱什麼時候才回來。
何可人跟方大山是今年年初的時候才成婚的。
這還是方大山頭一遭跟著出海去，所以何可人自然不放心。
每日早膳過後就到這海邊坐著等他，從天明等到天暗。
看著那輪紅日從海平線升起來又落下去。
她期待的心情也如同這太陽一般。
眼看著太陽又要落下了，她靠著母親長嘆了一口氣，“這都出海半月了，怎麼還不回來？”
“近年來魚越來越少，這出行的日子也就越來越長了，若是捕到好貨了，自然就會往回走了，你父親從小時起就跟著你爺爺捕魚，在這村裡他是個特例，也是最有經驗的，他肯定會照顧好村民們的，你放心。”母親柔聲安慰著她。
何可人的目光落在腳底的沙灘上，十分惆悵的說道：“可……海州那個大官不止一次來收購我們漁村了，若是食物貴乏，我們只能接受他們的提議，把漁村賣給他們，我們拿了錢到別處謀生去。”
她看著那海浪又好奇的說道：“母親，你說外頭的世界究竟是怎樣一副光景？我聽阿山說他曾在書裡頭看到過，那些地方可繁華了，逢年過節還會放煙花，還有燈會可以看，街上可不僅僅賣魚，還賣許多好吃的……”
母親看著她說著這些話，眉飛色舞的模樣，卻沉默了下來。
她拉住何可人的手說道：“可人，我們祖祖輩輩都住在這裡，這裡有什麼不好的，大家都知根知底，沒有算計，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漁村不會賣，你別再說了。”
何可人有些喪氣，撿起一貝殼用力的丟遠了，嘴裡都囔的說道：“我唸叨兩句又怎麼了，我心裡頭清楚，除了我沒人想賣漁村，真不知道一個破漁村有什麼好的。”
母親忙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好了，好了，這些話你在我面前抱怨也就罷了，可前往別讓旁人聽去了，否則你父親該難做了。”
她父親接了爺爺的班，做了這個小漁村的村長。
什麼事都是以別人優先，反正她這個做女兒的是沒享受到一點好處。
“太陽都落海了，我們回去吧。”
這一夜好大的暴風雨將她從睡夢之中驚醒，她做了一個噩夢，夢到那一船的人都得風暴困在海面上無處可去，船隻在海面上迷失方向，最後被一個海浪吞噬。
她醒來時已經是滿頭大汗。
“做噩夢了？”母親柔聲詢問她。
何可人點頭，拉著母親的手不肯松，撒嬌似的說道：“母親，你陪著我一塊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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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雖嘴裡說，“都多大的人了，還纏著我一塊睡，也不怕別人笑話你。”
可還是在她的身邊躺了下來。
她窩在母親的懷裡頭，將方才做的夢說與她聽。
母親的心裡也不安，可她不想女兒多想，所以將這些情緒通通忍了下來。
可壞消息還是來了，潮漲潮落將船隻的殘骸帶到了海灘上，有經驗的人們推斷出這些人已經葬身魚腹。
大灣村一時陷入悲傷之中。
女人們不會捕魚，可也不能等死。
而這時海州的人又來了，他們面上帶著和善的笑容，說是來幫助這些人的，讓母親將村裡的人都召集到祠堂去。
可到了祠堂等待她們的不是安定的結局，而是寒光閃閃的刀。
何可人這日不在祠堂，她去給丈夫建了一個衣冠冢。
可她回來時到了祠堂，是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如何屠村的。
她本以為自己也要命喪於此，可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顧行之。
他說，他救了她。
他說，自己途徑此地，沒看過海，不過是因緣巧合來看看，沒曾想撞上這件事，他來的晚，只救下她一人，而那些人已經全部被革職查辦了。
何可人問他，“我能幫你做什麼？”
顧行之的目光在她的臉龐上流轉，“跟著我就好。”
那一日，她的心死了又活了。
從此後她一心為顧行之做事，她換各種身份，各種名字，只為了他的江山霸業。
而如今面前這個小小的姑娘卻將她的往事勾了起來。
容嬪的聲音有些輕顫，“你叫什麼名字？”
她甜甜的答道：“娘娘叫我小貝殼就是。”
小貝殼？
她記得，小貝殼住在她家後頭，她像個小尾巴似的老是喜歡黏著她。
可那日，她是親眼看著她倒在血泊中的……
容嬪伸出手，她有些被嚇到往後退了兩步。
容嬪溫柔安撫道：“別怕，你過來。”
小貝殼往前走了兩步，她的手輕撩開她的領口，她的脖頸上有一明顯的刀痕。
小貝殼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裳，將傷疤遮住。
她看著面前的容嬪問道：“娘娘是奴婢認識的那個姐姐嗎？”
不等容嬪回答，她又說道：“姐姐怎麼逃出來的？我那日看到有人把姐姐帶走了。”
容嬪疑惑道：“看到？”
“對，迷迷湖湖的時候看到的。”
容嬪問道：“記得那人的模樣嗎？”
她搖頭，“記不清了，可是他的身上有一塊玉佩，那玉佩缺了一角。”
容嬪的腦子裡想起來一個人，可她難以接受，心情在經歷大起大落以後，只覺得十分疲憊。
“你先下去吧。”
小貝殼看著她，有些不明所以，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慢慢的退下。
待她走了以後，容嬪又吩咐道：“去要了方才的丫頭來我宮裡服侍吧，瞧著倒是可愛機靈。”
她如今得寵，不過是要一個宮婢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所以當日下午小貝殼便住到了關雎宮裡頭。
夜裡，容嬪叫了她到跟前來，遞給她一張紙，“你看看是這塊玉佩嗎？”
小貝殼接過來仔細打量了一陣，“是，就是這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