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睡不著,尤其是如今他和吳羨好的關係成了“假戲真做”,他心裡更加惴惴不安。
她一聲一聲叫著他的名字,他這種不詳的預感在心裡就越發沉重。
她溫熱的手覆蓋在他胸口的硃砂痣上。
安之心裡明白,從此後這顆硃砂痣有了名字,叫——吳羨好。
他亦有了軟肋,她將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寅時時分安之起身穿衣出門。
一路過來,他的手心裡捏著那塊玉佩摩挲了許久,最後心中一橫,將它投入湖中。
此時他只想做安之,做吳羨好的夫君,旁的他再也不想。
吳羨好是被隔壁麵粉鋪子的雞啼聲吵醒的。
她才穿戴整齊就見安之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
還不等她開口問是怎麼一回事,他便從懷中摸出用油紙包好的幾個包子遞給她。
“我估摸著你也該起來了,趕緊吃了往一品居去,我今早不能送你了,我得趕緊回碼頭去。”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吳羨好拉住他,踮腳在他的臉上印上一個吻。
安之懵了。
“快去吧,你不是趕時間嗎?”
他傻傻的摸了摸方才被親的地方,才出門去。
吳羨好被他的反應逗笑,低頭看著手裡的包子,只覺得心頭一暖。
不管未來如何,她今天算是邁出去這道坎了,絕不後悔。
哼著歌到了一品居,一來就看到李秀蓮板著一張臉。
她澹澹的略過他,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裡。
桃三娘正從後面出來,見她來了,忙招手說道:“羨好,你過來。”
吳羨好跟著她進了後院。
“城西白馬書院的盛先生點名讓你做道菜。”
吳羨好疑惑,“盛先生?”
她並不認識這位盛先生,不知是誰。
“對,只是他說我們店裡如今的菜他都瞧不上,所以你不是正做新菜嗎?那就出個菜吧,想來不是什麼難事吧?”
吳羨好明白了,不管點菜一事的真假,這是桃三娘在考驗她。
“口味上有什麼偏好嗎?”
“盛先生說他家嫂嫂正懷著身孕喜吃辣,所以要辣的。”
吳羨好環顧了下這廚房,瞧了瞧正在殺雞宰鴨的阿東,心裡沉思了一陣,答應了下來,“好,明日上午我做了送過去吧。”
桃三娘盈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頭,“我就知道你能行,這新菜要是盛先生吃了說滿意,那我便叫賬房寫了牌子掛在外頭了。”
桃三娘又風風火火的往外頭招呼客人去了。
吳羨好走到阿東身旁,“今日殺雞殺鴨的血替我用碗裝著,另外下水也別扔了,都幫我留著吧。”
阿東皺眉,“這玩意平時都是丟了的,你要來幹什麼?”
吳羨好倒是自信的回應他,“做菜。”
“這玩意兒還能吃?”阿東的臉色不太好看,“這血……不腥嗎?還有這下水多髒,誰會吃啊?你可別亂來砸了我們一品居的招牌。”
吳羨好挽起袖子,往她那堆泥土磚塊走去,“你只管留著就行,旁的不用多問,有什麼事我負責。”
阿東自然將這些話告訴了李秀蓮,李秀蓮也琢磨不透。
“師傅,我看她也沒兩把刷子,你就等著明天盛先生來找茬吧,盛先生出了名的挑剔,怎麼可能吃這些東西?就是窮苦人家,這東西也是倒河裡的,她這不是侮辱人嗎?”
李秀蓮聽阿東這麼一說倒覺得有幾分道理,一時眉開眼笑,拍了拍他的臉,“你小子現在是越來越有長進了,很好,很好。走!跟為師喝兩杯去!”
吳羨好將那些材料通通拿回家處理。
這雞下水得用麵粉和鹽揉搓去了汙漬,再用水多次清洗才能徹底乾淨。
一品居到底是頂尖的酒樓,桃三娘人脈廣,香料之類的倒是都弄得來,所以配料方面倒是為吳羨好省去了不少麻煩。
安之回來的時候她正坐在門檻上發呆,直到他近了她才回過神來。
“你回來的正好,幫我試試菜。”
安之輕嗅了嗅,“什麼東西這麼辣?”
“喏。”她指了指桌上的碗。
安之走過去放眼看去,“這是什麼?”
吳羨好賣關子不肯直說,只推搡著他,“你先嚐嚐看嘛!”
安之用快子夾起來,很嫩,像豆腐似的,放在嘴裡只覺得有彈性,咬開來一股鴨香味在口腔擴散。
吳羨好又指了指一旁的下水,“這個也嚐嚐。”
安之照做,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吃,不過這是什麼做的?”
“雞血,鴨血,還有下水。”
安之皺眉,只覺得有些不自在。
“這腸子我都洗乾淨了的,你怕什麼,再說了你剛剛不是還說好吃嗎?”
“好吃是好吃,可是也實在……”
“我明天打算送去給白馬書院的盛先生。”
安之替她犯難,“人家一介讀書人能接受嗎?”
“行與不行,一試便知。”
她是有十足把握的,毛血旺這種東西還能有人不喜歡?
等到了書院她倒是被驚訝到。
“你不是那日在集市上替我念告示的那位書生嗎?”
盛長安微微一笑,很是儒雅。
他手中握著一把摺扇,實在與這天氣不應景,想來只是他們這種文人墨客的裝飾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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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那些貴公子總愛佩戴一些玉佩香囊等物一般。
“在下倒是不意外,姑娘當日如此氣性,定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如今進了一品居倒是相宜。”
吳羨好提著食盒也有些重,她正想換手。
盛長安忙道:“給我吧。”
“多謝了。”
盛長安領著她往書院後頭去。
他緩緩說道:“是我家嫂嫂懷著孕實在想吃這一口,可……”
他猶豫了陣,還是說出了口,“可我一介書生,若真要在一品居吃個飯,還真是囊中羞澀。可三娘是個會做生意的,這大錢小錢她可是來者不拒,所以對我說,有新菜,價格可折一半。”
吳羨好倒敬重他如此坦誠,對於自己的處境坦然應對。
“那今日這菜盛先生定然會滿意的。”
畢竟這原材料壓根不值錢。
他側過臉看了看吳羨好,她今日一身鴉青色衣衫樸素至極,將本就白淨的膚色襯得更加動人,頭上的簪子可謂是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