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羨好朦朧之間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怎麼這麼久都沒回來?
又連著叫了好幾聲,“時野?時野?”
房間只迴盪著她的聲音,她撐著身子起來,每走一步都覺得體內的灼燒感越發強烈。
如今身處的地方是洛城邊上的一小宅院,周圍寂靜的不像話,雪落的更大了,此刻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色。
“時野?”
她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
想再往前頭邁出去半步,可一陣寒風襲來,似乎要將她吹倒一般,她沒法,只能退回來。
可再也沒有多的力氣走回去,所以扶著門框跌坐了下來。
“姐姐!”
懷安快步跑過來將她橫抱著走進屋中。
他瞥見屋中的炭火已經滅了,又見吳羨好如此憔悴的模樣,一時來了火氣,“胤時野人呢?他不在你跟前守著你瞎跑什麼?”
懷安想掉頭去給她倒上一杯溫水。
吳羨好抓住了他的衣角,強打起精神說道:“時野他肯定往如意坊去了。”
懷安跺腳,“他在添什麼亂?”
吳羨好再沒了多的精力,只覺得昏沉的厲害,閉著眼就睡了過去。
而此刻如意坊中。
“小姐,你好歹也吃點東西,這麼下去身子該受不住了。”
江慕煙的臉上帶著幾分傲氣,“你去告訴哥哥,若是他不肯拿出解藥救那位姑娘我就跟著一塊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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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主。”
江慕煙抬起頭看著江慕寒,她冷哼了聲將臉轉到了另一邊不去看他。
按理來說,兄妹二人多年未見,此刻心中應該是重逢的喜悅,可因吳羨好中毒一事,二人偏偏生出隔閡來了。
江慕煙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哥哥,我在南朝的這些年並未受到委屈,胤將軍對我很好,他也對我說了他同吳姑娘的事,我受人恩惠,不能做白眼狼,哥哥,你對吳姑娘也不是如此絕情的對吧?那你就拿出解藥救她不行嗎?”
江慕寒看著桌上已經涼掉的飯菜臉色一沉。
一旁的江慕煙立馬說道:“只要哥哥願意拿出解藥救吳姑娘我立馬就乖乖吃飯。”
她這頭話音才落下,就見一五著急忙慌的跑進來,“坊主,坊主,那胤時野獨自一人來了。”
江慕煙蹭的一聲站起來,“什麼?”
江慕寒冷聲吩咐道:“看好小姐,別讓她到處亂跑。”
江慕寒到廳裡時,胤時野已經喝完了兩盞茶。
江慕寒落座後,底下的小廝奉上了茶水。
他的目光落在胤時野身上,見他不肯開口,他也就不急,慢悠悠的喝起茶來了。
“如今這天下只怕只有胤大將軍有這樣的膽識,從我如意坊全身而退還敢回來。”
胤時野是有求於他的,所以起身對他恭敬的行了禮。
江慕寒一副驚訝的模樣,忙抬手道:“別別別,我可受不起胤大將軍這一拜,我這樣的福薄的人只怕是要折壽的。”
他這話說的陰陽怪氣,胤時野自然也聽到出來。
他仍舊恭敬的說道:“既然江小姐已經平安回了如意坊,想來我同坊主的恩怨也可解了,請坊主賜藥救我家夫人性命。”
江慕寒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他,用一副無知的語氣說道:“從未聽說胤大將軍娶親的事,什麼時候又冒出來一位夫人了?”
胤時野還未回答他的話,他又說道:“倒是胤大將軍劫走了我家夫人,不知將軍此次來是談條件?還是別的?”
江慕寒足足在氣勢上壓他一頭,胤時野心中憋屈的厲害,握著刀的手又收緊了兩分,他的怒火藏在眼眸中,像野火一般。
江慕寒卻是打定了主意要羞辱他,這些東西他只當看不見。
他輕笑了聲,緩緩說道:“這就是胤大將軍求人的態度?怎麼著也得給我下個跪磕個頭什麼的吧?”
“你……”他氣的說不出話來。
江慕寒卻笑的更加放肆,“我怎麼了?難不成我這話說的有什麼錯處,惹著胤大將軍心裡頭不痛快了,不過這都不是最要緊的事,最要緊的是某些人此刻難受的厲害,將軍可能不知道那火燎五臟六腑,頭暈眼花昏沉的厲害是什麼滋味。”
什麼大將軍的骨氣臉面,他為了吳羨好活著都是可以拋棄的。
胤時野撩了衣裳跪了下來,依舊將姿態放的很低,“求坊主賜藥救我家夫人一命。”
江慕寒的手中捏著一把飛鏢,他見胤時野跪在他面前,似有些分神,所以抬手對著他就扔出一鏢。
胤時野抓了手裡的刀,一下便擋住了。
他起身怒氣衝衝的看著他,“這就是如意坊待客的規矩?還是說坊主最會玩偷襲這一套。”
胤時野看著被打掉在地的飛鏢輕笑了兩聲,“若是坊主真這麼想要我這條命拿去就是,我只求一味解藥而已。”
“哥哥!”
江慕煙從外頭衝了進來。
江慕寒坐不住了,“你們……不是讓你們看好小姐嗎?”
江慕煙直接擋在了胤時野面前,她一字一句說的懇切,“哥哥,胤大將軍是我的恩人,若他在如意坊少一根汗毛,我絕不獨活。”
江慕煙壓上了自己的性命來救他。
江慕寒有些措手不及。
“哥哥,你應該知道,再晚一些,吳姑娘命懸一線,只怕……”
江慕寒看著面前的二人,心中緊繃的那根弦斷了。
“我若是真有解藥我早就拿出來了,此毒無解。”
胤時野明顯不信,衝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裳,“你說什麼?”
江慕寒將他推開,高聲道:“我說了,此毒無解,不出七日她便會七竅流血而亡。”
胤時野欲拔刀,江慕煙衝了上來將他的手摁住。
“一定還有辦法的對嗎?我們坊中有那麼多製毒的高人,一定會有辦法的。”
江慕寒搖頭,眼眸中的光暗澹了下來。
很奇怪,他的心痛不亞於胤時野,甚至在心中痛罵過自己無數次,為何要投擲出那只飛鏢。
吳羨好看著他時,那樣痛苦錯愕的神情,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夜裡,他坐在床榻邊,呆呆的看著她的枕過的枕頭,總覺得這個屋子裡還殘留著她的氣息。
她講過的那些故事他在心裡回味過無數次,就靠著記憶裡頭她的聲音得以入眠。
而如今,他甚至連去見見她的臉面也沒有。
胤時野一掌打在他的胸膛將他推遠,而後轉身想要離開。
江慕寒只覺得心頭一陣劇痛,忙用手摁住。
可胤時野是自投羅網來的,這天上掉餡餅的事,他就是個傻子也知道接住。
胤時野來不及出這大廳就被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住,天羅地網,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難逃。
江慕煙見狀急了,忙道:“你們這是幹什麼?趕緊放他走。”
底下的人對於小姐的不滿只當沒看見。
江慕煙立馬將目光落在了身後的江慕寒身上。
她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些,“哥哥,你就放他走吧。”
若就事論事,他和胤時野的恩怨是因為小妹結下的,如今是解了,他的確不該扣住他。
可他一想到吳羨好看他的那種眼神,他心頭就不是滋味。
他沒法去送她最後一程,他也不願胤時野去,若是要肝腸寸斷的痛一回,只他自己受苦他心中難平。
“回房間去。”
江慕煙也執拗起來,“我不!哥哥你今日若是不……”
江慕寒沒跟她多商量,直接上手刀將她噼暈了。
“來人,把小姐好生送回去。”
聞聲上來幾個小廝將江慕煙抬著走了。
胤時野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坊主想如何處置我。”
江慕寒將他打量了一番,胤時野不愧是人中龍鳳,通身的氣派是同凡夫俗子不同,若論起長相來,他不算溫潤如玉,到底到了幾分粗糙,但不可否認他的確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當的起南朝戰神的名號。
“胤大將軍頭一次來洛城,又到了我這裡,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否則傳出去了豈不是讓江湖人看了我的笑話,這幾日你只管在這裡吃好住好,等南朝進京的大部隊一到,我自然會放了你。”
胤時野握緊了手中的刀,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生出魚死網破的決心。
江慕寒一眼就看出來了,又冷聲說道:“胤大將軍若是要打的別的主意還是趁早斷了念想吧。”
懷安知道胤時野這一去回來的希望渺茫,他也知道這毒的厲害,所以也猜測江慕寒手裡未必有藥。
懷安心中盤算了一陣,給吳羨好施了針,收拾好行李,準備帶她離開洛城往京都去。
“等等!城裡有命令,出城的人都得檢查,你這馬車裡頭是什麼啊?”
懷安此刻一副貧窮書生的裝扮,身上的粗布麻衣縫縫又補補,看著十分磕磣。
“回幾位官爺的話,我家夫人感染了風寒,此刻已經不行了。可謂是落葉歸根,所以想帶著她回鄉安葬。”
有一人想上來掀開簾子檢視。
懷安忙制止了他,“誒,等等,等等,官爺可仔細著,我家夫人這病是要傳染的,我一個酸秀才死了也就死了,可官爺你身體金貴,可別讓這髒東西挨著你了才是。”
那官差一聽,立馬停住了手。
可不看看他這心始終放不下,所以用刀把指了指懷安,“來,你來掀開看看。”
懷安忙伸出手掀開一條縫隙,“這會風雪大,不敢掀太寬,怕再雪上加霜,官爺看過就是。”
馬車內的光線本就昏暗,此刻的確看到一婦人躺在裡頭,身上蓋子被褥,臉色瞧著的確嚇人。
“好了,”那官差下意識的掩住了口鼻,“走吧走吧!”
懷安忙點頭哈腰的答應下,謝了又謝,才將吳羨好帶出了城。
他那師傅“缺德道人”住在京都附近的山脈裡頭,他若是快馬加鞭趕回去,求了他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懷安出了城一點不敢耽擱,可沒走出去多久,這馬兒不樂意了。
迎面而來的風雪太大,它直接臥在那雪地裡頭不肯走了。
“好馬兒,好馬兒,來吃點草料,繼續上路吧。”
懷安拿了上好的草料遞給它,又替它順順毛,想哄著它繼續往前進。
可它三兩下把那草料吃的乾淨,卻沒有幹活的意思。
這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
懷安拔了銀針就扎在它身上,感受到疼痛,它立馬站起身來往前跑,懷安忙拉住韁繩控制前行的速度。
可一段路過後,這招也不管用了。
那馬索性躺在雪地裡頭,搖著尾巴,一副看透生死的模樣。
懷安掀開簾子檢視吳羨好的情況,她此刻還昏睡著,口腔裡頭含著他給了丹藥,此刻吊著一口氣。
可昏睡之中仍然疼痛難忍,所以五官一直擰著。
“死馬!起來!起來啊!”懷安氣急了,抄起鞭子就來責打它。
那馬兒也痛,痛的一聲聲的嚎叫,可就是不肯起來走兩步。
此刻是飛雪連天,萬里無人,懷安只覺得心都快死了。
他四肢也凍得快僵硬了。
那馬兒沒活動著,就這麼臥在雪裡,一時生氣去了大半,再這麼下去只怕要凍死了。
“小兄弟,這是怎麼了?”
懷安聽到有人說話,抬起頭只見一男子坐在馬上,很是熱情的問他。
他只覺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可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
終究是對面的人先將他認出來了,“你不是一品居的懷安嗎?怎麼好端端的到了這裡?”
懷安看著他身後跟著的商隊,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想起來他姓甚名誰。
“還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這不是盛公子嘛!遇見你可真是太好了。”懷安如今也學會了吳羨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這馬不走了?”盛長安低眸想了一陣,“我不著急進洛城,你去哪兒,我可以送你一段。”
吳羨好身中劇毒,他不可隨便對人說。
可他如今沒了別的法子,所以只對盛長安道:“情況特殊,還請公子借一步說話。”
盛長安翻身下了馬,二人又勾肩搭背的往另一頭走出去一丈。
懷安才對他言明其中的事。
盛長安一驚,“你們怎麼惹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