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淚珠噼裡啪啦的往下掉落，砸在自己的手背上，心中又繃著一根弦，覺得在江慕寒面前放聲哭起來，未免太丟人，所以有又止住了嗚咽聲。
可這人倒黴的時候就是喝口涼水也塞牙。
她哽咽了聲，那鼻涕泡就從鼻孔冒了出來。
吳羨好一愣覺得有些可笑，抓過衣裳的一角就擦了擦鼻涕。
從始至終她都不好意思抬頭去看江慕寒。
而對面的人也就這麼半躺著撐著頭看著她。
“哭夠了？”
吳羨好抹乾淨眼淚鼻涕，看著髒汙的衣裳說道：“我洗乾淨了還給你。”
“一件衣裳罷了。”
二人四目相對之間又沉默了下來，最後終結在江慕寒的一聲長嘆之中。
吳羨好看著他有些疑惑，脫口而出道：“近來坊中煩心事很多嗎？”
他的目光收斂了兩分，嘴角帶著一絲淺笑，“吳姑娘似乎很關心坊中的事。”
吳羨好心裡頭壓著事，白日裡又偷摸哭了好幾回，如今腦袋暈沉沉的，對於江慕寒的這句話，她好半天才品出味來。
“我就隨口一說。”
她話音才落下，肚子就傳來一陣嘰裡咕嚕的聲響，尤其是此刻房中寂靜無聲，她這動靜倒像是打鼓一樣。
江慕寒揉了揉太陽穴，一副頗為頭痛的模樣。
他大力扯了自己的衣裳下地，吳羨好這才留意到自己方才壓住的是他的衣裳，自己那些鼻涕眼淚也通通抹在了他的衣裳上。
她一時羞愧，真是太丟臉了。
“不起來？”
吳羨好忙起身跟上他的步伐。
他走的很快，大步流星的往前頭去，不像是走路更像是飄？
對，這個字用在他身上很合適。
尤其配上他煞白的小臉和一身紅衣，整個一午夜幽靈。
吳羨好看著他的背影想著想著就笑了。
江慕寒的步子明顯頓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她跟在他的身後穿過帶著陰森氣息的迴廊，進了一間屋子。
這屋子透著幾分冰冷，同江慕寒整個人一樣。
除了一張大圓桌子，幾張圓凳，另有兩個架子，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放，屋中再無旁的東西。
“坐。”他冷聲吩咐道。
吳羨好吸了吸鼻子照做。
他轉身出去了，再回來時身後跟著不少人，每人手裡頭都捧著一個餐盤。
吳羨好看著面前的桌子慢慢被擺滿，一時受寵若驚道：“行了，夠了夠了，我吃不了這麼多，別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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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寒都沒多看她一眼，“是我餓了。”
吳羨好捏著快子的手一時尷尬。
不等她反應過來，江慕寒又夾了一快子青菜放在她碗裡。
吳羨好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肉，都囔著對他說道：“你別挑食。”
說著話，她又拿快子將那青菜夾回了他碗裡。
江慕寒的臉色一時不太好看。
吳羨好有些害怕，因為這一刻屋內本站著的婢女通通跪在了地上。
她嘴裡的肉還沒咽下去，又忙將那青菜夾了回來，塞進自己嘴裡。
“好了，快吃吧。”她嘴裡塞的滿滿當當的對他說道。
他擱下了快子吩咐道：“都下去。”
“是。”
一眾婢女井然有序的退出了屋內。
吳羨好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方才有些失了分寸，讓他丟了臉？
可江慕寒想的是，頭一次發善心給人夾菜，反被嫌棄了，實在丟臉。
吳羨好不敢再隨意開口，只悶頭吃菜。
而江慕寒就沒再動過快子了。
她吃的有些撐了，才放下快子，他又遞來一碗湯。
吳羨好看著他，接過那碗湯，咕冬兩口就喝了。
他低眸看了眼她的肚子，表示滿意。
“坊主。”門外是一五的聲音。
“進來。”
一五推門而入，見了吳羨好有些不自在。
吳羨好見他手中拿著一信封，忙起身說道：“那我先回去。”
她這頭的步子還沒走邁出去，那頭的江慕寒又說道：“坐著。”
她看了一五一眼，只能乖乖的坐回去。
一五將信封奉到江慕寒的面前。
他開啟來快速的掃了一眼，而後將目光落在吳羨好身上，仔細打量了一陣。
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吳羨好心裡發毛。
“呵，你倒是有些本事。”
吳羨好懵懂的看著他。
江慕寒將手中的信紙丟在桌上，又問她“說說吧，怎麼就得罪了文家？”
吳羨好閉眼長嘆了一口氣，她真是腦子湖塗了，她早該想到以江慕寒的性子斷然會在背後調查她。
“也沒什麼，”吳羨好鼓足勇氣對上他的目光，“不過是殺了個畜生罷了。”
他死盯著她，可看著看著他又笑了，似乎笑她不知天高地厚。
吳羨好一時心頭來了火氣，這男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不就是仗著如意坊欺負人嘛！
“你笑什麼？”
她嚴肅著臉又說道：“瞧不起誰呢。”
江慕寒止住了笑意抬手讓一五退下了。
“文世昌是你殺的？”
吳羨好此刻也不遮掩了，“是又如何。”
江慕寒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轉動著大拇指上一塊血玉做的扳指，“那如今文家重金請我幫忙，要殺了你，你說我是做這個生意呢？還是做這個生意呢？”
吳羨好低眸掃過桌上的菜，“所以，這是斷頭飯了？”
她停了停又說道：“給我留個全屍吧，我不想死了還嚇人，另外記得給我做具上等的棺木，太次的我睡著不舒服，喪服也要好的，就算是做鬼，我也不想別的鬼嘲笑我太寒酸，旁的嘛，什麼金銀元寶之類的，你看著也給我燒上一些，免得我在底下身無分文，讓人家欺負。你也別覺得吃虧，我先下去替你處處關係，等日後你來了，也能過如今的日子，想來是不虧的。”
江慕寒略慵懶撐著頭看著她。
“還要別的嗎？”他開口問。
吳羨好低頭想了一陣，“把我埋在向陽的地方，我不喜歡太過陰冷潮溼，最後太陽一升起來就能照到的地方，到時候我的墳頭上的草一定長得最好……”
江慕寒笑了，又慢悠悠的添了一碗湯給她。
吳羨好一愣，“你把毒下在湯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