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師傅，你……你怎麼會突然……”
這麼虛弱？
後面四個字她沒說完，因為一團白球忽然飛了過來，連慣用的空中大旋轉都省略了，直接就是一爪子乾脆地揣在了她鼻子上。
“死耗子你又踹我！”
雲小七騰地一下跳起，頂著火辣辣地疼的鼻頭，抓起枕頭就往元寶腦袋上砸。
“吱！”
一聲類似與人類冷哼的“吱”聲發出，某只莫名其妙上來就踹人的小破狗毫無半點打了人的愧疚感，反倒是瞪著一雙憤怒的狗眼，惡狠狠地瞪著雲小七。
好像捱打的是它一般。
而雲小七才是那個喪心病狂的施暴之人。
於是當枕頭砸過去時，雲小七隻覺整張臉像是被什麼重物擠壓住了一般，連呼吸都覺困難，好不容易那種空氣被抽空的感覺消失了，就見踩在床上的赤果腳背上，已然被一層藕荷色的齏粉覆蓋。
藕荷色……的齏粉，那是她枕頭的顏色。
也就是說她剛才砸出去的枕頭，被小破狗碎成了齏粉。
雲小七：……小破狗莫不是癲狂了吧？好好的哪來那麼大的火氣？話說她剛才也沒對美人師傅怎麼樣啊？連句重話都沒說。
“好了，元寶，不要遷怒與人。”
沈夢沉有些疲憊地輕聲喚道，並且朝元寶大人招了招手。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聲忽然大作，元寶像個陀螺似得在桌子上又跳又轉，時不時的跺跺爪子，然後再睜著一雙藍盈盈的狗眼，惡狠狠地瞪向雲小七。
這是……在指責自己？
而且瞧那樣子若不是有美人師傅壓著，只怕剛才碎成齏粉的就不是枕頭，而是她雲小七本尊了！
見了鬼了這是，誰來告訴她她到底是哪裡惹到這只狗神了？！
雲小七被那樣一雙狗眼瞪得渾身透心涼，而且不知為何，她竟從那樣一雙眼睛裡看到了殺機。
沒錯，就是殺機。
小破狗竟然對她起了殺意！
或許元寶一直都是排斥她的，但最多也就是不喜，絕對不會像今夜這樣，不喜的連殺意都有了。
這是第一次。
雲小七臉上的神色慢慢變得凝重，眉頭緊皺成了兩團黑疙瘩，開始不緊不慢地扯過搭在床上的外套，繫好腰帶，又跳下床，穿上鞋子。
像是壓根就沒有發覺元寶眼中的殺機。
整個動作慢條斯理，可人卻已經處於高度警戒之中，渾身肌肉緊繃的如同一隻對戰中的獵豹，隨時準備應對任何攻擊。
不管是元寶也好，還是美人師傅也罷，女人可怕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主寵二人大半夜忽然出現在在她房間裡，絕對不正常。
可是這種悄悄流轉著的緊張感，在雲小七把最後一隻腳踩進鞋子裡後被打破。
“元寶，過來。”
沈夢沉輕喚，再次朝元寶招手。
潔白如玉的掌心微微攤開，等待著那只傲嬌而憤怒的小狗站上去。
只是那雙曾經可以攪動風雲的雙眸，此時此刻因為那藏也藏不住的疲憊，而微微顯得有些暗淡。
“聽話，快過來。”
沈夢沉又喚了一聲，並且把掌心抬離桌面，以一個召喚的姿勢伸出。
元寶又“吱吱”地叫了兩聲，再次惡狠狠地瞪了雲小七一眼，小身子一團，直接鑽進了沈夢沉袖子裡，然後一動不動。
那樣子擺明了是在生氣。
不過好在空氣中環繞的那種殺意慢慢淡了下去。
直到這時雲小七稍稍放鬆下來，呼了口氣，看向美人師傅。
“師傅，到底怎麼回事？”
“……如果我說現在就帶你離開，你可願意？”
“現在？”雲小七猛地一下瞪大雙眼，“發生什麼了？不是說半年後再離開嗎？為什麼突然提前這麼多？”
她還沒有準備好！
而且眼看著就要過年了！
最重要的是她還沒有把雲老爺子等人的身體調理到最佳狀態，怎麼可能現在就離開！
“別問為什麼，你只說願不願意……不，我不應該這麼問你，我應該問你能不能放得下，能不能放得下你現在的家人。”
放得下嗎？
自然是放得下，但前提是要在她把一切都安排妥當的情況下，而非現在。
“放不下。”雲小七想也不想地就答道。
“……落鳳山內圍往裡三十公裡處，穿過一片黑色沼澤，再往裡十公里，有一片森林，那裡有你需要的東西。”
“我需要的東西？”雲小七眨了眨眼，“師傅知道我需要什麼？”
“你說呢？”沈夢沉斜睇她一眼，淡淡道，“你想要強大，可你又放不下你現在的家人。
別跟我說你跟他們有多深的感情，你之所以放不下他們，無非是覺得自己鳩佔鵲巢，所以就應該幫人家把家裡人都安排好，房子你給蓋了，該趕走的人也被你趕走了，連謀生的路子你都給鋪好了，如今還能讓你擔憂的，無非就是他們的身體健康與否了。
我剛才跟你說的那片森林裡面，生存著一群金剛猿，這種金剛猿死亡的方式只有兩種，一種自然老死，一種外力致死，但卻不會死於疾病。”
沈夢沉頓了頓，瞄了眼雙眸亮晶晶的雲小七。
“想知道為什麼嗎？”
“想！”
回答的同樣毫不猶豫。
“因為猴蘭酒。”
“猴蘭酒？那是什麼東西？”
“一種可以讓人變得強壯的酒，金剛猿之所以可以做到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不會遭受任何疾病的折磨，皆是因為它們長年飲用這種酒的原因。”
“猿猴的身體構造與人類最為接近，既然金剛猿喝了這種酒可以變得強壯，那麼同理，人類飲用這種酒也同樣可以達到這種效果。”
“還算聰明，猜的沒錯。”沈夢沉點頭，眼中的疲憊之色又濃了幾分，“我還能給你們爭取最多五天的時間，五天一過，我會立刻帶你們離開。”
五天之後，也就是大年初一。
雲小七默了默，點頭道：“好，我會儘快安排好。”
“不再問我為什麼突然提前離開了？”
沈夢沉挑眉，似乎有些詫異。
來之前他特意花了一盞茶的功夫用來思考怎麼解釋突然提前離開，甚至還想到了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他不介意用強，比方說，給二徒弟一點刺激，逼得二徒弟魔性大發，他趁機把人封印弄到龜息狀態，然後再告訴大徒弟，能夠救醒你心上人的靈丹，只有跟他回到宗門去……
其實他更傾向於只帶大徒弟一人走……奈何他的丫頭還要靠著大徒弟才能甦醒，所以用強不得……
只有在大徒弟心甘情願的狀態下，她才能修煉出最純淨的神魂，如此他的丫頭，方能甦醒……
沈夢沉微微輕咳一聲，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靜靜盯著他看的一雙秋眸閃了閃，雲小七秀眉舒展開，攤手道：“早走晚走都是走，所以也沒必要知道為什麼會提前了。”
早一天變得強大，就可以早一天幫小大夫搶到定魂草，就可以早一天……咳，生娃。
而石頭村景美空氣鮮，簡直就是生娃養老的風水寶地，所以她還是會回來的。
如今不過就是暫時離開一下而已。
“只是……”雲小七看了眼美人師傅蒼白的臉，“是不是我在這裡多耽誤一天，師傅你就會多虛弱上幾分？”
沈夢沉一頓，眼中詫異之色更濃，忽然唇角微微上揚，扯開一個好看的弧度，不答反問：“徒兒這是在關心為師嗎？”
“不是，徒兒是擔心師傅走後，就沒人帶著徒兒裝，逼帶徒兒飛了。”
沈夢沉：……果然實話最是傷人！受到重創的胸口似乎更疼了……
“落鳳山內圍兇險無比，且越是往裡，危險係數越高，看似三十裡的路程，只怕你們三天時間也未必能到，所以天一亮你們就出發。”
沈夢沉撥出一口鬱結的濁氣，想了想，摸出一把小劍。
真的是小劍，雲小七目測那把小劍的總長恐怕還沒有自己小指頭長。
不過形狀倒是好看，彎彎的，像輪半玄月。
“這把玄月劍你帶上，用來防身……就當是為師送你的禮物吧。”
說著手掌往前輕輕一送，就見那把小的不能再小的劍，已然朝雲小七飛去，然後在距離她眼睫毛兩公分處停住，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
“……師傅，你確定這把小劍可以用來防身，而不是個裝飾品？”
雲小七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把小劍，然後伸出自己的小指頭比了比……絕對的小劍，比她的小手指頭還要短上半公分。
或許繫個銀絲掛在耳朵上當耳環更合適。
不過她沒有戴那些東西的習慣。
“吱吱！”
吱吱聲忽然又響起，就見某只小破狗彈射了出來，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到雲小七手腕上，然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住雲小七左手中指咔擦就是一口。
雲小七：……！
元寶你丫的個變態狗，你還沒完沒了是不是？
真當她是弱雞好欺負是不是？又是踹鼻又是咬手的，此仇不報非君子……呸，此仇不報非女子！
雲小七呲牙，甩著滴血的手指頭抬手就去抓元寶，不想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嗡嗡”的轟鳴聲。
而且聲音的來源貌似還是那把小劍發出的。
好奇地抬眸看去，就見那把懸浮在她眼睫處通身玉白色的小劍劍身上，不知何時忽然多了幾顆鮮紅的血珠，且那血珠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被劍身吸收。
等到那幾顆血珠被吸收完，劍身也隨之發生變化，原本是玉白色，可這會兒卻變成了紅色。
很紅很紅的那種紅色，一眼看去就跟血的顏色無異，就好像那把小劍是用鮮血凝練出來的一般。
雲小七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呆呆愣愣地看著那把莫名其妙就變了顏色的小劍，喃喃道：“師傅，這劍……這劍……”
“這是玄月劍，劍中蘊藏著巨大的月輝之力，在沒認主以前劍身呈玉白色，認主以後方會變色，它剛才吸收了你的指尖血，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這把劍的主人了。”
雲小七：……
“你可以試著用意念來駕馭它。”
“用意念駕馭？”雲小七皺眉，當即凝神，果然就見那把小劍像是懂了她的意思一般，竟是乖乖地飛到了她掌心裡，
“現在再把靈力灌注到劍身內，與劍意相連。”
雲小七當即照做。
就見那原本還沒有她手指頭長的小劍，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長，變大，不過就是喘息間，已然和正常劍的大小無異。
不，不對，應該說只有大小和正常劍無異。
其他的完全沒法比。
別的不說，單是這陰冷到可以把人骨髓都給凍住的劍意就讓人消受不起。
雲小七試著用劍尖輕輕碰了碰旁邊的桌子。
只是稍稍接觸了一下而已，就見一整張桌子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蒙上一層白色的冰霜！
雲小七：……
一把可大可小的劍，閒時用來當耳環，戰時用來當武器，話說還有什麼禮物比這更好？
“謝謝師傅！”
雲小七嘴巴都要咧到耳後根上去了，就差沒撲過去抱住美人師傅大腿。
沈夢沉一臉嫌棄，輕嗤道：“收起你那副諂媚的嘴臉，不喜歡。”
美人師傅今天說話格外言簡意賅，這要是換做平時，只怕這傢伙少不得要捉住她好好調侃一番。
突然而來的虛弱，元寶莫名其妙對自己升起的殺機，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說明這主寵倆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意外。
而且這意外還百分之百是因為自己而起。
你看，小破狗又在拿眼睛瞪她了！
雲小七嘟了嘟嘴，表示好無辜。
“玄月劍的威力，會根據擁有者的實力強弱而改變，也就是說，你強大，玄月劍也會跟著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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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沉繼續科普玄月劍的知識。
“能強大到什麼程度？”
雲小七努力壓制住心中的狂喜，盯著美人師傅的眼眸亮的像倆燈泡。
“玄月劍本有兩把，對合起來就是一輪完整的圓月。”
“那還有一把在哪裡？”
“在我這裡。”
沈夢沉攤開掌心，就見他潔白如瑩玉般的掌心中，忽然多了一把小小的紅劍。
劍身大小與雲小七最先看到的那把小劍完全一樣，不同的是雲小七的那把小劍弧度朝下彎，而沈夢沉手裡的那把，弧度卻是朝上彎，如果把兩輪半月合在一起，當真就是一輪完整的圓月。
“以我現在的實力，我可以用手中的這把劍，讓身周百里以內的任何物體瞬間冰凍，可我並不是最強大的，所以玄月劍到底可以有多大的威力，尚未可知。”
雲小七額頭頓時簌簌直冒。
……為毛她會有一種自己使用玄月劍其實是在糟蹋寶物的錯覺呢？
人家可以冰凍百里，但她卻只能冰凍住一張桌子。
雲小七沮喪地看了眼被她冰凍住的桌子。
果然還是太弱雞了啊！
……
第二天一大早，雲小七將一袋銀子塞進雲老爺子手裡，一本正經地道：“那個……師傅他老人家說今天要傳我一套新功法，所以爺爺，我今天就不能陪您一塊去買年貨了。”
一聽大孫女要用功，雲老爺子揮手道：“沒事沒事，你好好跟著你師傅練功，年貨我讓小林陪我去買，剛好也給他們家買點。”
“那個，爺爺啊，林哥哥他今天也去不成，他沒時間……”
“什麼沒時間？是說我沒時間嗎？”
說曹操曹操到，雲小七話還沒說完，就聽有個如泉水叮咚般的聲音響起，扭頭一看，一身錦衣的柳如林大步走來，人還沒走到跟前，就能感覺到他臉上的笑容比頭頂的太陽還明朗。
這是碰到什麼喜事了這麼開心？
雲小七扭頭看他的功夫，柳如林已經走到了她跟前，先跟雲老爺子道了聲“早”，又變戲法似得的從袖子裡摸出一隻唧唧喳喳直叫的小鳥塞到雲青竹手裡。
“喏，小青竹，這是百靈鳥，大姐夫送你的，喜歡嗎？”
一大清早就有禮物可以收，雲青竹高興的嗷嗷直叫，小雞啄米似得點著頭道：“嗯嗯嗯，喜歡喜歡！謝謝大姐夫！”
說完捧著新得的禮物蹦蹦跳跳的去一邊玩去了，另一邊雲小丫默不作聲地站到了柳如林跟前，也不說話，就拿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人家看。
柳如林一笑，再次變戲法似得摸出了一朵珠花。
“別這樣看著啦，你也有禮物的，送你的珠花。”柳如林將珠花塞進雲小丫懷裡，“我們小丫長的這麼漂亮，再戴上這朵珠花，簡直都可以閉月羞花了。”
“只是一朵珠花而已，大姐夫好小氣。”小丫頭憋憋嘴，可眼神中卻露出歡喜之色，捧了珠花扭頭回屋。
雲小七等他把小姨子小舅子都討好完了，這才湊到他跟前。
“我的禮物呢？”
“放心，少不了你的，”柳如林笑，“我把自己送給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禮物最貴重？”
雲小七：……沒覺得貴，只感覺到重了！話說能不能不要當著老人家的面就往她肩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