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聲。
劍辰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坍塌了。
是一直以來堅定的信念。
與此同時，他塵垢無暇的劍心出現裂痕，只差一瞬就要破裂。
“不要！”
“不可！”
仙劍宗掌教真尊和仙劍宗老祖同時發聲。
只不過，前者是拼命阻止劍辰，後者則是拼命阻止掌教真尊。
兩道劍氣，一前一後擊出，卻有一道靈光比他們都快。
是龍三。
靈光如電，很快鎖住了劍辰將破未破的劍心。
劍辰慘白著一張臉看向龍三，心如死灰，道：“你既告訴了我真相，又為何要救我？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
龍三冷冷道：“你以為你的命還是你自己的嗎？在沒有取回我小狐狸崽崽雙眼神通之前，你怎敢死？我不僅不會讓你死，還會助你修行，待你修為達到大乘期，就是你以命換回我小狐狸崽崽雙眼神通之時。”
說著，冰冷的目光從三人身上一一逡巡而過，道：“今日之事，若有誰敢洩露半分，劍辰的身份，仙劍宗的醜事，我必大白於天下！”
然後長袖一揮，隱身離去。
大殿之內，只留下三人久久無語。
最終還是仙劍宗老祖先開口道：“劍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劍辰突然爆發怒吼道。
只見他雙手捏緊成拳，全身上下青筋暴起，“你們說啊！說我不是試驗品！不是半妖！說他不是我父親！說你們沒有手段卑劣誆騙香香姑娘！說啊！說啊！你們倒是說啊！”
劍辰嘶聲竭力，仿若一頭陷入絕境找不到出路的獅子。他心裡破了一個大洞，除非仙劍宗老祖和掌教真尊告訴他，這一切都是龍三的謊言，否則是好不了了。往後餘生，他都將活在自我否定和對小狐狸崽崽香香的愧疚之中。
仙劍宗老祖幽幽嘆了一口氣，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訴劍辰。
“大概在十數萬年前，宗門的前輩們發現登仙梯出了問題。只要是透過登仙梯飛昇的人，最終都了無音信，仙界也再無訊息傳來。直到宗門一位前輩，僥倖繞過登仙梯飛昇，然後想辦法傳下示警。登仙梯有異，仙劍宗將亡。短短十個字，無異於驚天響雷炸在我們每一個人心頭。”
“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時候的混亂。”
“很快，宗門內部分成了兩派。一派以我師尊為首，主張內部查詢問題，然後想辦法修補。一派以那位飛昇前輩一脈為首，主張請外援查詢問題，然後想辦法修補。一開始，是以我師尊為首的一派佔了上風。但是查來查去，查了數萬年都沒有結果。壓力之下，不得不同意請外援幫忙。”
“當時最好的選擇就是九尾天狐一族。九尾天狐一族天生擅陣，其尾還能溝通天地鬼神，又是妖族，受登仙梯的限制比人修少得多。但是九尾天狐受人族追殺已久，和人族有血海深仇，他們會不會答應幫我們暫且不說，只說九尾天狐多年龜縮八荒，族中修為最高，才六尾妖皇，就算有心也無力。”
“後來，那位飛昇前輩一脈的傳人找到了一位擅長陣法的人修，經過數千年的努力，那人修終於找到了登仙梯的問題所在。據說是在與仙界相交處，出現了一個不明黑洞，黑多有擴大的趨勢，若不及時阻止，恐會危及整個登仙梯。”
“他的話和飛昇前輩的示警不謀而合，宗門高層都深信不疑，紛紛請他想辦法解決登仙梯的黑洞問題。經過無數次推演和測算，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以虛空獸的空間之力，將黑洞進行轉移。辦法是好，卻發現根本不可能實行。因為虛空獸是只能生活在虛空中的妖獸，一旦離開虛空就會死掉，想要將其活著帶到登仙梯，根本不可能。”
劍辰冷笑道：“所以後來你們就想到和虛空獸媾和的辦法？虛空獸不能離開虛空，但是擁有一半人族血脈、一半虛空獸血脈的半妖卻可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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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劍辰發出了生理性作嘔，一邊吐，還一邊發瘋似的獰笑，道：“虛空獸無法化形，是真正的妖獸，你們竟然還能使其懷孕，我該說你們是禽獸？還是禽獸不如？”眼淚從他眼角滑落，“哈哈哈哈，我呢？我是禽獸不如的兒子！半人半妖，哈哈哈哈……”
一道靈光閃過，劍辰被仙劍宗老祖定住了身形，防止他在情緒極端之下做出傷害自己事情。
仙劍宗老祖說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仙劍宗絕不可能做出與妖獸媾和之事。”
劍辰冷笑問道：“那我是哪兒來的？若不是掌教真尊和虛空獸媾和？又豈能生出我這個禽獸不如的半妖！”
面對劍辰的質問，掌教真尊一臉難堪，更傷心劍辰對自己的貶低。
他說道：“你是一個意外。當初，我們得到訊息，那人受飛昇前輩一脈傳人的委託，在進行人族和虛空獸結合的試驗。這種違背人倫常理之事，不管成與不成，都將是仙劍宗一輩子難以洗去的汙點。”
“宗門痛定思痛，決定清理門戶。最終，老祖的師尊和飛昇前輩一脈的傳人雙雙隕落。我們在追擊逃跑叛徒時，發現了那人的試驗場所。裡面的胚胎，不管成型與否，全部銷燬。這是仙劍宗的罪孽，我們認！”
“原本以為此事就此平息，一百多年前，那人竟然送來了你。我們不知道你的身份，只當你是一般的稚童，收入門牆，養你長大，看你成才……直到某一天，我們收到了那人的傳信。信中，他說你是我的一滴精血和虛空獸的精血培養而成，是他最完美的試驗品。若是我們願意，他依舊可以幫助我們解決登仙梯越來越嚴重的黑洞之危。”
說著說著，掌教真尊哽咽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好孩子，我怎麼可能讓你去填了登仙梯的黑洞？後來出了香香姑娘，她是九尾天狐一族，精通陣法，對付黑洞肯定有辦法。剛好她也有事情求仙劍宗辦，我思前想後，便隱瞞了登仙梯的真實情況。這期間，我也曾多次猶豫，但是最終私念佔了上風。在我心裡，和香香姑娘相比，你才是最重要的。香香姑娘失去的只是某項神通，而你若去，就是性命……”
劍辰只覺荒謬和可笑，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此時也都明白了。
他咬牙切齒問道：“那人是誰？”
“道盟的盟主。”
“呵。這樣的人居然還能當上盟主？統領整個道盟，簡直笑話！你們既然知道，為何不揭發他？”
仙劍宗掌教真尊沉默不語。
見狀，劍辰再次冷笑，道：“也是，自己都身不正、影子斜，又如何有立場去揭發、指責他人。”
仙劍宗老祖和掌教真尊一臉難堪。
劍辰又問：“道盟對八荒開戰，對九尾天狐一族趕盡殺絕，仙劍宗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聲，可是因為我的身世？仙劍宗曾經的過往？登仙梯的黑洞？”
掌教真尊艱難地吐出一個“是”字。
……
一連幾個問題，掌教真尊全都回答“是”。
劍辰只覺渾身發涼發寒，人生越發可悲。
他絕望悽然道：“你們教我君子頂天立地，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鎮壓黑洞是我的宿命，又何苦牽連香香姑娘？龍三太子說的沒錯，我的命不是我的，以前不是我的，現在不是我的，以後也不是我的。我就是個笑話，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眼睛裡竟然留下了血淚。
他心中的傷，又有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