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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Episode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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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爽。

跟在夕晴身後向放映廳走去,敦賀蓮看著夕晴的背影,心裡無可避免升起這樣的感受。他方才一度以為,夕晴會對他說點什麼呢!

他輕輕蹙了蹙眉。雖說這是演藝圈的藝人都會遇到的情況,他也心知肚明,可是他自己知道和夕晴主動告訴他還是兩種感覺,那一瞬,敦賀蓮有種不被信任的不爽感。

腳步略略慢了一些,敦賀蓮的表情在陰影中看不清楚,他在心裡自嘲地笑了一下。

畢竟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他們永遠不可能事無巨細都毫無保留地告訴對方的,他想,儘管他們是能夠彼此信賴的摯友。

清水涼和今井秀一的戀情遭到了清水父母的強烈反對,她趁著夜色翻牆逃跑去和今井見面。坐在今井機車的後座上,兩人沒有目的地在公路上飛馳,好像要去往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迎面而來的風吹起清水涼柔順的黑髮,她高聲尖叫著,臉上的笑容張揚而自由,緊緊環著今井的手臂讓他冷漠的臉上也有笑容閃現。他們一起看了神奈川海邊的日出,今井將外套披在涼的肩上,揹著她在海邊走出一個個清晰的腳印,那是清水涼第一次看見那麼美的日出和海岸,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喜歡。

這也是夕晴第一次看剪輯好的成片,雖然拍攝時每一條鏡頭都是她和高山導演精挑細選出來的,但她仍然看得非常認真,臉龐在銀幕白茫茫的光中顯得有些蒼白,敦賀蓮側臉瞄了她一眼,看見她的眼底劃過迷惘的神采。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愛情,在清水涼這個年紀時,夕晴已經被寶田社長發掘,改了名字回到日本嶄露頭角了,她的17歲,沒有叛逆,沒有無憂無慮,只有衰敗的家族和敦賀蓮並不瞭解的失敗的愛情。

“電影一結束,你倒是很快就變回原來的髮型了呢。”敦賀蓮有點沒話找話地說。

“總不能白白浪費三年塑造的形象,不是嗎?”夕晴一笑,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彼此都知道這不是個好話題。

又過了一陣子,夕晴的目光從熒幕上移開,向敦賀蓮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臉部的線條繃得緊緊的,就突然笑起來。

“你也看見那個人了對吧?”周圍觀眾都在專心致志地看電影,為避免打擾到別人,也不大想被其他人聽見他們說話的內容,夕晴的聲音有些小,這讓敦賀蓮不得不湊近了才能聽見,從後面看,兩人的身體捱得非常近,影子親密極了,說話的同時,夕晴的眼神向前排瞟了一眼,敦賀蓮知道她在說方才在幕後看到的橫田剛。

他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夕晴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衝敦賀蓮招了招手,他附耳過去,聽見她在耳邊用氣音小聲道:“要是三年前,這種人我會直接給他一腳。雖然他沒做什麼齷齪事,但我會讓他以後連想想都不能。”

敦賀蓮不禁轉頭看了夕晴一眼,她的眼睛在昏暗的放映廳中顯得特別明亮,臉上的笑容竟和銀幕上的清水涼有些相似,多了幾絲真實的感覺。他正想說些什麼,夕晴卻已收了笑,將視線轉回了銀幕。

“不過我畢竟已經不再是鶴崗名嘉了。”她又恢復了完美的微笑,堵住了敦賀蓮到了嘴邊的話。

熒幕上的清水涼由稚嫩走向成熟,她最終成為了清水爸爸希望的那類人,失去了今井的訊息。新品發佈會結束之後,她拒絕了司機的接送,一個人走在夜色中,將曳地禮服撕開,扔掉過長的裙襬,把高跟鞋脫下拿在手裡。

她卸下了人前高雅的面具。

今井秀一依舊是飆車族打扮,與五六人一道和清水涼擦肩而過,她沒有叫他,一時對著他的方向出了神。她的打扮與那些飆車黨一點都不相符,很容易就被看到了,今井停下了腳步,要同伴先行。

他們之間,只有十公分的距離,而他們之間,卻相隔十年。

最終,涼與今井也只剩下一句話可說。

她說,我下個月結婚。

今井面無表情,哦。

然後,她穿上了一路提在手裡的高跟鞋,今井秀一跨上了停在路邊的機車,扣上上衣的釦子。

發動引擎的時候,今井聽見涼說,記得戴頭盔。

回頭看她的時候,她已經坐進了停下的計程車中。

他們分道揚鑣。

他教會了她自由、年輕和無所畏懼,她教會了他美好、珍惜和心存溫柔,但是相交一次的兩條線,還是要越走越遠,他們相戀於十年前的盛夏,又在這個夏天永遠的別離。

涼的新品,名為prison,禁錮著最美好的時光中最純潔的感情,以及最理想的愛與自由。

“我不喜歡這樣不完美的結局。”片尾曲響起時,夕晴輕聲道,“但我依然會成為清水涼。”

敦賀蓮從她的唇角看到一閃而過的苦笑。

她已經不再是洛杉磯那個驕傲又有點任性的鶴崗名嘉了。

就像他也不再是曾經送京子紫色石頭的corn。

“你依然有任性的權利。”跟隨著其他觀眾起身散場,敦賀蓮的聲音在嘈雜的人聲中有些模糊不清,“別勉強自己。”

不幾日後,夕晴聽說了京子和love me部新加入的部員兩人一起拿到了kyurara廣告的事情。社長似乎對這個奇奇怪怪的部門很有興趣,聽椹主任說,新加入的部員名叫琴南奏江,演技非常出眾,只是按照社長的話來說,“缺乏愛”,所以暫時還不能正式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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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這種理由成立這種莫名其妙的部門,還配備那種惡俗的制服,夕晴只能慶幸自己早入行幾年,沒有撞上如今這個抽風程度更甚的社長,不然,依照她的情況,很可能也是這個什麼love me部的一員。

敦賀蓮被社長要求去廣告現場觀看拍攝,夕晴卻終於推不掉橫田剛的邀約,下戲之後便趕往沙龍,雖然朝倉事先已經探知今日赴約的還有幾位當紅藝人以及著名製作人,但這點卻沒能減輕夕晴內心的不自在。

只是不好做得太過不給面子罷了。

橫田剛其人,倒不能說是個色|欲燻心之人,但也正因為如此,夕晴才更加不願與他有過多交往。別人約她,她還知道怎麼防備拒絕,這個人既然沒有非分之想,卻總是用那種令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她,就讓夕晴心裡有些惴惴的。

預定的沙龍實行嚴格的會員制,十分注重個人隱私,夕晴在門口遇到了ts藝人事務所的七瀨美緒,她比夕晴早入行兩年,平面模特出身,兩年前開始接拍影視作品,去年的東京電影節上以一部純愛片摘下“最佳女配角”獎,可以說是演員中的新銳,不過她作為演員的時間畢竟尚短,目前為止還沒有擔任過任何主角。

兩人結伴同行,電梯門前又遇到了同樣應邀而來的住友千尋與橘穗香,夕晴的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這幾人都是跨行藝人,雖然當紅,卻不是一線,而娛樂圈是個靠實力說話的地方,今天的來賓會有不少著名製作人,在工作場合之外的地方見面,除了為雙方的合作牽線搭橋以外夕晴想不出另外的可能,可是按照這幾位的身價,卻似乎並不夠格讓製作人們動心。

她想了想,在手機上按了幾下,開啟錄音功能,將它重新放回了精巧的手包中,同時對七瀨美緒的攀談含笑應對,得體的微笑背後,一絲陰霾飛快地掠過她的眉峰。

帶著點微不可察的煩躁感,夕晴用微笑掩飾了真實的情緒,抓著手包的手指卻有些發白。

她又瞟了身邊光彩照人的三個女孩一眼,見她們相互說說笑笑露出一副快樂的神情來,一時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想巴結的是圈內著名的製作人,送上門給人佔便宜也還得排隊呢,她們能來,想必也都是知道內情並且願意的吧?夕晴斂眉在心裡嘆了一聲,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抖了一下。

只是橫田剛何必非要她也來呢?

心內不免有種兔死狐悲的哀傷感,就算她從未有過這類企圖,也不會接受這種交易,在他人眼中,恐怕自己也脫不了如此嫌疑吧?

在這個圈子裡,是為他人的目光而活的,然而最終,要想生存,卻又不能太過在意別人的想法。

夕晴本就不耐煩來應酬,故而態度也算不上熱情,不過是敷衍場面罷了,眼見幾個女孩子與製作人很快找到了共同話題,她就漸漸退出了談話圈,不再出聲,只是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強忍住後背泛上的涼意。

身邊與橫田同來的某位不動產商還在不斷尋找著話題高談闊論,臃腫的身材將西裝撐得變了形,說話間身體便向著夕晴的方向靠過去一些,她不著痕跡地避開,用眼角瞄了橫田一眼,見他極為放鬆地將上半身躺進沙發裡,對目睹的場景無動於衷。

此情此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夕晴用力壓住心底噴湧而出的怒火,看向橫田的目光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

用她做人情,還如此理直氣壯,甚至沒徵求過她半分意見,以為她是什麼人?雖然她心裡也明白不能得罪這種人物,可事涉她的尊嚴,讓她哪還能繼續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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