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會去嘗試一下,說不定這些行業中,真的有一個能夠適合自己的呢?
都會好起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那麼糟,我們的世界還有著一點點的光亮。
可看著空空的宿舍,什麼都沒有的床鋪,他意識到了,也許這個世界的光亮不屬於他們。
不是每一個人,都值得被救贖。
——
“是我救了你,我沒有兒子,我把你當做了我的兒子。你知道為了讓你活下來我花了多少錢嗎!你用的那個口罩,價值五個金幣,可我還是給你了!”
工廠主是一個好人?是一個救了他命的人?
從結果上來說,是這樣的,沒有錯,他是童工中,唯一一個還健康的人。
可——這又怎麼樣了?
“你的妹妹,不是我們要賣她的,我甚至給她找了醫生,是她自己不想回去的,是她自己要去的,說什麼“她已經滿足了,她的哥哥會成英雄的”她拒絕了治療,並且她自己請求去開蘭鎮的,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是我的問題。”
“”
“所以說,求求你,不要這麼做。”
“還說了什麼。”
“她,她——她說她已經不想活下去了。肺病非常痛苦,這你應該知道的!你也看著那麼多肺病死亡的人了。他們每天都在吐血,他們只要呼吸都會痛,這治不好,這真的治不好。我已經盡力的在保護每一個孩子了。”
見過,見過太多了,咳著血死去的,沒有辦法呼吸死去的,又或者因為無法忍受疼痛自殺的,太多了,死在他眼前的人太多了。
這一切都是可以不用發生的,都是可以避免的,可工廠主沒有選擇這麼做。
因為預防的手段要五個金幣,而一個人命只值兩枚銀幣,太廉價了,甚至不如一頭家豬值錢。
沒得選,對他們這些童工來說沒得選,不光他們這些年紀的,這個年代下,連很多大人也沒得選。
流血流淚?呵——只要還活著,那就一定會被壓榨,你的血淚就一定會成為他們的財富,之後他們會高高在上的告訴你,你應該為他們奉獻,因為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給你的,是他們賞賜給你的。
他們還會高高在上的告訴你,人就應該犧牲一切,為了自己想要的拼搏奮鬥,人最可怕的不是拼命,而是沒有目標給你拼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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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沒錯,是這樣的,只有這樣你的血才能變成財富,只有這樣,你才能把所有的一切奉獻給他們,你的皮毛血肉,甚至骨髓,都會被他們吸食殆盡。
這一切有錯嗎?
至少他覺得沒錯,就像獅子會捕食斑馬一樣,只不過他們人的捕食方法,略顯的沒那麼野蠻,雖說獵物都會痛苦的死去,披上了文明外衣的野蠻。
就像素食主義者不吃動物,卻吃植物,難道植物就沒有生命嗎?
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大家都是活著的,只不過,有的人存在於上方,而有的人存在於下方。
所以他成為了最為上層的一方,沒錯,他做到了。
丟出了刀,鋼鐵的聲音迴盪在寬敞的房間內。
雖然略顯野蠻,但大家都是一樣的。
“首先是耳朵。”
“這麼做沒有意義,你今年就可娶我的女兒,你未來可繼承這份家產。”
“耳朵。”
“放開我的女兒,我——”
刀刃劃過,工廠主的耳朵,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血順著臉不斷的滴落著。
滴答,滴答,就像是雨點落下的聲音。
說起來,建造庭院的時候,要考慮下雨的問題呢,要是下雨天不能去,那就麻煩了呢。
滴答,滴答。
“吃下去。”
“我——”
工廠主放棄了哀嚎,他把自己的耳朵塞進了嘴裡。
艱難的吞嚥著,艱難的活著。
他跪著,說不出話,卻不斷的磕頭求饒。
“接下來是拇指。”
血從斷口處噴出。
鮮紅的血液,讓他覺得似乎在花園裡面修建一個水池也很不錯。
也不知道五枚金龍幣夠不夠修建那麼豪華的庭院,不過不要緊,如果不夠的話,縮減一下屋子的大不就好了嗎?
“放過他們——求求你了,求求——”
嚥下第五根手指的工場主倒了下去。
血流的太多了,他雖然還活著,卻已經只能等著死了。
無所謂了,死就死了吧,快死就快死了吧。
無所謂了,反正都這樣了。
他推出了工廠主的女兒,那個本要嫁給他的女人。
——
“耳朵。”
——
人在恐懼中,會失去理智,也會忘記自我。
放棄了為人,你也不會變成野獸。
第七個人倒下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走向了通往開蘭鎮的路。
那不勒斯鎮到熱那亞鎮,一個往返,他至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而他的妹妹是二十天前帶去開蘭鎮的。
美好的幻想,一直支撐著他,前進著,走著。
神明的嘲笑變成了期待。
他們都在期待著那一幕的發生。
最糟糕的情況,永遠會發生在你的認知中,會發生在你的現實裡,而最好的情況,永遠不會出現,幸運也好,幸福也罷,這些都註定不屬於這個時代。
開蘭教,祭祀場所。
他在教宗的帶領下找到了她的妹妹。
說實話,他已經分不清哪一個部分是他妹妹了。
到底在哪裡呢。
他放棄了尋找妹妹的那部分,他拾起了地上被剝離的頭髮。
不知道是誰的頭髮,已經不重要了,已經不重要了。
“這是我們的神,我們的祭祀已經完成了!我們的神會懲罰你這個惡魔!”
被頭髮緊緊勒住脖子的教宗蠕動著。
就像是回應了他的動作,他們身前的血肉傀儡,也開始了蠕動。
一個散發著惡臭,體內也分不清是蛆蟲,還是其他的什麼在蠕動著。很明顯,並不是他們的神降臨了,這個堆疊了不知道多少肉塊的怪物,是這些啃食著腐肉的蟲子們在驅動著。
沒有恐懼,更沒有退後,他直面著這所謂的神明。
如果能夠交流,他真的想問問,為什麼這個世界會變成這樣子,是他們希望的,還是他們期望的。
可眼前這個散發這個血肉傀儡,註定是無法交流的。
因為一部分扭曲的慾望和扭曲的信仰,催生了這麼一個扭曲的怪物。
“我們兩個,是一樣的呢。”
他同情的看著怪物,長嘆了一口氣後,閉上了眼睛,丟出了用剩下的燃油,點燃的火柴輕輕的丟擲。
怪物沒有哀嚎,但是身邊的教宗,代替了怪物的哀嚎。
“你做了什麼!這可是我們的神明!不——神啊!神啊!”
他按住了想要和神一起進地獄的教宗,強行把他帶離了祭祀場。
重新回到他們的祈禱處,今天對他們而言是神靈降臨的日子,是所有的一切,都擁有價值的日子。
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個毛頭鬼,殺掉了他們的神,破壞了他們的信仰,甚至奪走了他們的生命。
“吃吧,這是你們的神給你的獎賞。”
“神啊,請救救我們吧,神啊!回應我吧!”
教宗對著雕塑祈禱著,他並沒有阻止,就這麼放著他一直祈禱。
直到他終於把所有的頭髮,都編成了繩子。
半米不到的繩子,花費了至少半個時,他不想浪費一點點頭髮,也不想放過他們。
“吃吧。”
“神會懲罰你!神會保佑我的!”
“吃吧。”
教宗不同於普通人,他早就被自己幻想出來的東西,蠱惑了心智。
很可笑吧,明明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明明是誕生於教宗內心的東西,卻——成為了支配他的存在。
他正在思考著,要用什麼手段,才能把教義全部塞進他的胃裡。
讓教宗好好的理解教義的真正含義,也只有讓他吃下去這種手段了,可這個教宗,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到他的。
他什麼手段都沒有,這就讓人很難辦了。
——
“吃吧。”
——
這不是他說的,更不是教宗,也不是周圍人說的,他看向了周圍,什麼都沒有。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教宗的臉上出現了欣喜的表情。
“我的神,終於回應我了。”
“”
“原諒我,原諒我損害了神明的身體。”
“”
教宗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即便如此,教宗他依舊吞食起了地上的教義。
這是形容的一幕,一個人,艱難吞噬著教義。
人的喉嚨是脆弱的,紙片的稜角割裂了他的喉管,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斷的吞食著。
血沫染紅了他的衣服,已經沒有辦法說出一句話了,疼痛恐怕早已經麻痺了他的身體,可他沒有停下。
大概過了半時,他就這麼一直看著教宗吞食著。
眼睛瞪得很大,眼球也早就已經充血,嘴巴——早就不像樣子了。
從一個瘦子到胖子的過程,原來只需要半個時?
“神——”
這是教宗最後的一句話。
教義還有一大半,可顯然,他已經到極限了。
“——”(嘔吐聲)
淡黃色的胃液伴隨著白紙不斷的從他的嘴巴裡湧出。
此時,他終於見到了教宗痛苦的表情。
不知道吐了多少,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反正教宗死了,就這麼死了。
“”
他握住了剛剛編好的繩子,走向了剩下的教徒。
勒死也許不是什麼好的死法,但這對他們而言是一種寬恕。
——
做完一切的他,走到了外面的庭院裡坐了下來。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終於找到了目的地。
是時候停下了,沒有理由繼續走下去了,就在這裡,結束一切吧。
他的眼前出現了妹妹的笑容,周圍的庭院,也佈滿了薔薇。
頭髮編織而成繩子,如同用鮮花編織的花圈,纏上了他的脖頸。
“你還有需要做的事情。”
“我還要做什麼?”
“害死你妹妹的元兇,還有一個呢。”
“那個官員嗎?我明白了,我這就去。”
意識重新回到了現實,他鬆開了手,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再一次看向周圍,依舊什麼都沒有,可那聲音卻回想在他的腦中。
“你是什麼?神?又或者惡魔?”
“都不是,我只不過是一個遊蕩著的鬼而已。”
“鬼?”
“這是我需要做的,我想我們會成為不錯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哈哈哈——你能教我什麼?”
“我想一切都需要從數學開始。”
“哈哈哈——”
他笑了起來,這聽不出是男是女,卻能夠感受到涼意的話語,讓他笑了出來。
為什麼要笑呢?
因為鬼這種生物都能理解,他們的價值,他們存在的意義。
可同樣是人的那些禽獸們,卻無法理解每個人的價值。
——
安傑沒有接著說下去,他的故事到此位置了。
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說這些,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
一個正常人永遠沒有辦法理解病態的思想和精神。
“我能懂你的感受,安傑。”
塞莉卻意外的說出了認同的話。
這不是能認同的,更不是能被他人接受的。
“那些非人的生物,都能知道生命的價值,最可怕的不是殺意和惡意,而是偽裝善意的惡意,偽裝成保護的壓榨。只要掛上這褒義的偽裝,你就反抗不了,在他們醜惡的內在被揭穿之前,你只能接受。所以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們的世界糟糕到這個地步。”
“世界很糟糕,但並沒有失去光亮,我能走到這裡,也說明我預想的沒有錯。”
“”
相比於塞莉和安傑不知所云的對話,提恩他們的反應要真實的多。
克蕾雅那邊的反應顯然是因為剛才的描述有些不適,但更多的是同情。
提恩和德維爾,前者開始有意識的防備起了安傑,他能夠在這個地方表明自己就是連環作案的流竄殺人狂,說明他已經不需要在隱藏自己的身份了,這是非常糟的情況。
這傢伙絕對不是什麼善人,更不是為了復仇而殺人的可憐人,他只不過是一個愉悅殺人犯,他說這些的目的只不過是想要博取同情,這種人提恩見得太多了。所以他對這個講述自己悲慘遭遇的安傑,沒有任何的同情。
而另一邊的德維爾,她顯然也有同情,也有戒備。
他們兩人的立場顯然都不好說什麼,倒是塞莉身邊的克蕾雅,做了個祈禱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