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垂危（一）
聽到這話，我的思緒全都斷了。
“祖父病危，速歸！”李奧在剛完成一半的通訊器裡模擬出這麼一句話。
“別鬧！”我心裡著急的不行，連忙問：“具體情概況呢？”
“是毫無徵兆地癱軟，”西批優說，“訊息來自四個小時前，剛剛送到。”
“我要出發了！”我大叫一聲，“研究先到這裡，賽因斯學派任何人都可以接著研究！”
說著，我已經衝出了會議室，直奔山下傳送陣。
傳送到小山坡，已經有魔法師在調研改造工程了。
他們見了我都紛紛問好，我已經來不及，隨便招手示意，就朝著山坡下走去。
剛要邁進屋子，忽聽後面一個聲音大喊：“媽媽——”
是霸王龍。
“你怎麼來了！”我停住腳步。
“我跟你去。”霸王龍說。
“你，自己的事情完成了嗎？”我心裡很是著急，沒好氣的說。
“這是我給自己安排的任務，李嘉圖季批優他們都同意的……”霸王龍見我有些不耐，小心的說。
我顧不得許多，伸手說道：“走吧！”
它現在是跟我一般高的狀態，見我同意，立即變成小時候的狀態，飛到了我肩膀上。
我跨過傳送，回到外城三塔入口。
出了門，我直接傳送到城門外。
接著，我直接遁入風中，往家的方向趕去！
倒不是我沒有傳送卷軸，只是，不想引起空間波動，畢竟，處理完了爺爺的事情，我還要去獸人首都安尼莫城完成計劃佈局，沒必要過早驚動太多人……
以我現在的速度，回到老家也就是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這點時間，也不用擔心錯過最後一面，畢竟，以我現在的實力，就算爺爺已經離世，也能暫時拉回來，除非他被神國接引走，或者被冥界死神看中，強行帶走……那樣的話，無非是到了跟神魔開戰的時候再把爺爺就回來，這樣的劇情我也不還是沒考慮過。
這會兒正是黃昏，看樣子，爺爺是中午的時候出事的，而且，既然是毫無預兆，就說明是身體衰老後的突發疾病，比如中風腦溢血之類的。
在我們的世界，這樣的病情並不奇怪，實際上，在地球上，很多農耕社會的老人也都這樣，他們辛勞一生，不像城裡人那樣養尊處優，免於風吹日曬，所以，一般患病都是一點點顯現出來，病上很久。而貧困鄉下的地方，很多老人都是看著好好的，突然就因為心腦血管或者消化系統的病情不知不覺惡化而失去行動能力。
比如，我親眼看見過的，童年小夥伴凱特的奶奶就是這樣，之前還能做家務活，突然就不行了……
用地球上的現代醫學來解釋，貧困落後的鄉村生活和醫療條件都太差，導致很多疾病淤積，最終爆發，而作為村裡的薩滿長老，爺爺雖然也懂醫術，會用藥草治療，但那都是些治療直觀的疾病，比如外傷骨折、腹瀉頭疼之類的顯著疾病，卻對身體整體的慢性病症，如心腦血管消化系統的自然老化或者異化，是很難察覺的，再者，就算村裡有已經覺醒的薩滿祭司表弟帕圖和伊恩尤里，他們擅長的也不過是快速治癒，面對身體系統性的自然衰老，實在沒有辦法。
當然，有我在，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爺爺自己知道自己的壽數將盡，而且應該不會同意我用手段挽留他的生命——這是最叫我矛盾的。
當初他對我說自己的命運就是如此，彼時的我實力還達不到把他挽救回來的地步。
而今我的實力已經到了能給他恢復青春的程度，但他，不接受，才是最讓我揪心的事情。
他是個虔誠的信徒。
而我卻要告訴他，自己信了一生的神居然是個假的，會不會讓他的靈魂也跟著崩潰？
我現在糾結的事情，就像地球上一個頂尖富豪，看似擁有了一切，卻救不回罹患絕症的親人……
我現在要做的，是整理心緒，試圖說服他，同時，安撫家人。
至少，就算爺爺執意要皈依偽神的懷抱，我只能遵從他的意見，也不能讓他落入偽神的手裡，而且，自他之後，我的家人，起碼應該受到最周密的保護。
因為現在，我有實力了！
就算神明來針對我，我也能保下我的家人！谷
我是有理想保護所有人，尤其是我的族人，或者所有獸人，乃至，全主位面的人，不過，那只是最美好的理想，應該努力實現，但在此前，保護好家人和摯愛之人，才是必須的！
思緒飛轉，離著老家也越來越近。
路上風景，也跟從前變化不大，不過，就像獨眼老牛頭人所說的，人們的生活已經被打亂了。
這一次，我不再有近鄉情怯的悸動，只是緊張之餘，有那麼一絲歉疚——世間所有的事情，並不是有實力了就能辦到。
華夏有句話叫“子欲養而親不待”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我所面臨的情況更為複雜一些。
如今的我，按照華夏傳統的說法，好歹也闖出名堂來了，雖然名聲不太好，但好歹也是有實力、見過世面的，說的狂妄一點，獸人族基本沒有人是我的對手，除非還有像大祭司那樣的隱藏高手……不過，面對家人，儘管他們不過是邊遠小村裡的村民，我也還是曾經那個小孩……
就像地球上，無論是功成名就的達官顯貴，還是執掌天下的皇帝，見了自家長輩，還是得乖乖低頭行禮。
可我也知道，這些浮於表面的傳統文化禮俗的背後，是文明有序發展的需求，這些東西，針對的是保證社會穩定運轉的具體措施，是讓中下層百姓生活安定的基礎，同時也是上層為了穩固統治乃至汲取“養分”的手段。
而我這一趟回來，要做的，就是切斷這種“養分”的供應，用地球上的話說，就是終結剝削壓榨乃至吸血……
當然，與地球上稍微不同的是，這裡的中層包括了所有的王公貴族以及覺醒者，而上層，遠在天空之上……
大戰、大局、大變革、大時代，即將開始！
而在某一個劇本裡，起因只是一個鄉村老人的去世。
這出劇本是我的，這個老人是我的爺爺，僅此而已，又不止於此。
腦海中思緒紛飛，就像李奧的長篇大論，我現在也已經無比熟練了。
跳出自己的框架，看看大格局下的個人命運，似乎就不那麼難以接受。
“時代的一個小插曲，落在個人頭上，就是最震撼的主旋律，”李奧忽然嚴肅說，“而你，是這部組曲的編寫者，而不是演奏者和聽眾。”
我有點不想回應他，他又換了輕鬆一點的語氣說：“怎麼樣？夠不夠中二？”
“比起當年的第一次戰鬥，好多了。”我也稍稍放鬆了一點。
眼看維爾村越來越近，當年幾天才能走完的路程也在分分鐘之內掠過，我甚至感覺失去了一些什麼。
明明什麼都沒失去。
“你還是沒有理解我的啊，”李奧嘆氣，“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
“沒有人看你。”我說，“得了，我理解你的鄉愁，你也理解一下我即將失去親人的悲傷。”
“你是非得看著老人就這麼走了嗎？”李奧說。
“我可以強行把他留下來，可這有意義嗎？”我苦笑，“他肯定不會同意的，我也想不到該怎麼說服他。”
“唉，那算了吧，”李奧說，“這事我不摻和，你自己決定。”
到了維爾村附近，我落到了地面。
雖然處於遁術狀態，我還是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
村裡已經修起了更高的圍牆，還增添了幾座高聳的瞭望塔，相比之下，比斯瑞鎮更加壯觀。
村外有血蹄軍和民兵的兵營，村裡也不時可見往來的士兵，儼然一個邊境哨站發展成的小鎮級聚落。
河邊的巨魔和地精商店生意寥寥，不過似乎店員也並不擔心。
村裡的佈局倒是沒怎麼變，只是，村民們臉上，再也沒有了曾經的輕鬆悠閒和安寧。
其實，上一次我來這裡的時候就成這樣了，三年過去，村民們只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新增的村民是附近村子合併過來的，我在路上也見了，貝祖村似乎已經全都搬過來了，本來那邊人就不多，至於外公他們的鐸迭村還保留著，不過，很多人都搬遷了過來，外公和姐姐姐夫兩家都住在原本訓練場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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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變化最大的，是祭壇。
小時候，這裡僅僅是一個二十米不到的平臺，而今已經擴建到了近百米，把之前村民們聚會聚餐的場地都給佔了。
祭壇上的獸骨架也換上了更為高大的綠芽象肋骨，可以想象，在祭祀典禮之上，那些祭品的靈體將會被更加粗重的鐵鏈困住，最終被徹底吸收，輸送到神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