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薇視線從那竹林中移開，盛浩渺則叫了起來，“阿炎，阿炎你在不在？你看我帶誰來了？”
只是喊了半天，卻不見人影。
正待他要繼續喊時，忽然頭頂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吵死了。”
凌雪薇抬頭，光影中映出青年如畫般的容顏。
素衣如雪，眼若琉璃。
她微微晃神，也不知是因為那光太折眼，還是因那人。
“阿炎你在這啊，我喊了你好久你怎麼也不應我！你在上面幹嘛，睡覺呢？”盛浩渺一飛身上了屋頂笑眯眯問。
“你這麼大嗓門，我睡得再沉也被你吵醒了。”公孫炎語氣充滿了不耐煩。
“是嗎？”盛浩渺也不生氣，“哎呀！先不說這個了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公孫炎墨綠色的瞳孔在陽光下顯得透明，嘴角噙著一縷笑，“喲，這位姑娘是誰啊？”
額……
這反應，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怔。
“阿炎，你……你不認識她了嗎？她是雪薇啊，凌雪薇！你不記得兩年前咱們參加八宗大選，然後認識的麼？你還跟她一見如故，還特意在她宗門危難之際相助呢你都忘了麼？”盛浩渺看看他，又看看凌雪薇，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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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如故？曾幫助過他？阿渺，你開玩笑的吧？”那懶洋洋的聲音繼續說道，“若真如此，那這兩年怎麼未見她來看過我一次？”
得。
盛浩渺頓時懂了，隨即哭笑不得。與巫熠對視一眼，巫熠衝他笑著搖了搖頭，便拉著他兀自走了。
臨走前盛浩渺還很有眼色地拽走了一臉不情願的月風。
很快院內只剩下兩人。
一高一低。
氣氛沉靜。
“看見你這麼精神，我就放心了。”凌雪薇笑著望向上方。
原本以為過來會看到一個頹廢悲傷，一臉絕望的公孫炎，沒想到……
目光細細打量他，見他雖清減了不少，但精神還算不錯，她便安心了。
公孫炎聽後冷哼一聲，兀自坐在房頂上，就是不看凌雪薇。
“你不搭理我？你不搭理我我就走了？”
凌雪薇說完轉身，聲音又提高了幾度。
“我真走了。”
公孫炎依舊不理。
須臾，下方安靜下來，公孫炎一低頭，下面哪裡還有影兒？
他忙起身，惱怒道，“這人怎麼說走就走，以前也沒見她這麼聽話……”
“不捨我走啊？早說啊！”
忽然公孫炎身後一動，原本離開的人竟不知何時來到房頂，施施然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還調皮地衝他眨了眨眼。
“你……哼，誰捨不得了？愛走不走。”
公孫炎哼了聲，卻對上凌雪薇笑眯眯的臉，目光微動。
她比兩年前更美了，不是外表的美，而是從內到外散發出一種從容和自信，有種上位者的風範和威儀。這份氣質，讓她的美更加耀眼，令人無法直視。
還有她眼中偶爾閃過的調皮，就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讓人又愛又憐，卻又讓公孫炎熟悉無比。
忽然，公孫炎胸口再大的怒火也消散了，他看著凌雪薇許久，忽然笑了。
凌雪薇見公孫炎終於笑了，這才重重松了口氣，也不枉費她費心討好賣萌了。
從前的熟悉感衝散了低沉的空氣，氣氛也隨之輕鬆起來。
沒了隔閡，兩人聊了起來。
凌雪薇自然要感謝他對宗門的幫助，還有兩年前不辭而別的歉意。
“行了，再大的氣到如今也早就散了，在你心中我是那麼小心的人？”
可不是嘛，否則我這一來你就給我個下馬威，您老也有點自覺好伐。
“嗯？”某人聲音危險起來，凌雪薇忙狗腿道，“哪能啊，這世上最大度的非你公孫公子莫屬啊！”
“哼，這還差不多！”
成功順毛，凌雪薇心中卻哭笑不得。
這傲嬌功力倒是比兩年前有所增長啊。
“你師父的事，我聽說了。”凌雪薇輕拍他肩膀，“節哀。”
對於外人來說，再多的安慰和鼓勵都無用。這一切，只能靠他自己走出來。
“師父他走得並不痛苦。”公孫炎淡淡一笑，“應該說師父老早前就渴望能離開，只是這麼多年來他始終放不下我。”
凌雪薇靜靜聽他說。
“在我幼年時，師父機緣撿回了流落荒原的我。當時師父和師母乃一對璧人，恩愛異常。師母是個很溫柔的人，不過卻有許多小毛病，經常會粗心大意，時常揹著師父帶我出去玩，每每都將師父氣得跳腳。”
說這些時，公孫炎臉上閃過極其溫柔的笑意。
“當時的日子雖平淡，卻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他神情忽然黯淡下來，“只是師母的身體一直不好，師父曾跑遍整個蒼隕之境尋求良藥，可始終未果。直到那一年，師母終於支撐不下去，走了。也是那時候，師父也彷彿丟了魂，再無之前的歡樂。”
“後來，師父在一次戰亂中受了重傷，雙腿廢了，從此便只能坐上了輪椅。我一直希望他能開心，所以我千辛萬苦找尋龍吟佛香木，就是想打造一副能行動自如，隨意行動的輪椅，這樣一來師父也不會日日將自己關在書閣中閉門不出了……”
凌雪薇心中酸酸的，有些難受。這種失去至親的痛苦，那種支撐自己的動力瞬間崩塌，天地驟暗的無措和絕望，豈是外人能懂的？
“我知道，師父一直思念著師母，想要去陪她。師母一人孤孤單單的在地下，師父不放心。這一去，對師父來說，或許也是種解脫。”
凌雪薇無聲地拍著他，公孫炎情輕笑，“放心，我沒事的。人總會有這麼一日，哪怕修煉至大能，又豈知自己哪一日便會消失於天地間？只是……我不甘心。”
忽然公孫炎身上衝出凜然的殺氣，“那些人，我絕不會放過！”
凌雪薇知道他說得是地冥殿的那些人，“你打算怎麼做？”
“殺！”公孫炎咬牙切齒的說道，“若不報此仇，我公孫炎就不配活在這世上！也不配做師父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