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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老人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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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回事!

身體完全動不了,甚至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

在半夜中突然被一陣推門聲驚醒,剛想從稻草堆上站起,戒備入侵者的德古拉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此時卻如同被奪走了一樣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黑影慢慢的跳到了自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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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窗戶上照射進來的月光此時正好將黑影籠罩。

幾個破洞的草帽、看似普通的灰色馬夾,脖頸間圍著白綠相間的條紋圍巾,以及在兩隻手臂上折射著皎潔月光的鏽斑斑的菜刀……

是稻草人!?

不管是裝扮還是那股隱約的能夠感受到的莫名的悸動感,德古拉此時能夠完全肯定眼前正俯視自己的就是村外的那些稻草人之一。

為什麼稻草人能夠活動?

看來他已經完全變成了黑暗生物。

這也能夠解釋了之前為什麼在看到那些稻草人的時候,內心為何會有那股輕微的躁動感。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德古拉拼命的想要挪動身體,但是卻依然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只是如同待宰的牛羊一樣的毫無防備的躺在稻草堆上。

“沙沙……”

一陣稻草擠壓發出的聲音傳出。

只見稻草人慢慢的俯下身體,小丑般的面具上的眼睛部位的空洞裡能夠看見二個沒有眼睛的黑洞,德古拉努力的張開嘴巴,想要張嘴呼喊,但是結果只能在喉間發出幾聲微弱的“呃厄”聲。

望著稻草人越來越靠近的空洞眼窩,德古拉的意識也隨之漸漸的模糊。

最後……

雙眼閉合,德古拉感覺自己徹底的墜入了黑暗,徹底的失去了知覺。

……

“克林,克林!”

德古拉被一陣陌生的呼喚聲叫醒。

“你看看,今天的愛麗絲開的多好,整塊田地都變成了漂亮的紫藍色。”

站在身前的是一位微笑的老人,嘴裡叼著菸斗,黑白相間的鬍子,溼噠噠的背心緊緊的貼著老人的身體,一條灰色的毛巾掛在滿是汗水的脖頸上,頭頂上帶著的草帽上的帽沿上能夠看見幾個透著陽光的破洞。

“我們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村子裡的那些傢伙都說我種不活這些花兒,現在怎麼樣!?我們已經讓種子們開出了這麼漂亮的花兒,這也有你的功勞哦,克林。”

花白鬍子的老人此時自豪的好像個等待表揚孩子,望著自己和花田的目光裡滿是溫柔。

但是……

克林?

我是德古拉,並不是叫克林,雖然眼前的這位老人表現的和我很熟的樣子,但是我卻對他毫無印象。

“……”

當德古拉想要張口解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似乎沒有嘴巴?

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嘴唇的存在,更談不上做出張嘴發聲。而且身體也如同木頭一樣的無法動彈,就連自己的跳動的心臟都感覺不到存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而就在德古拉為自己此時如此詭異的狀態著急的時候,拄著鋤頭望著花田的老人猛吸了一口菸斗,嘴裡吐出一團菸圈。

“克林,你知道嗎?今天我早上在吃早飯的時候,利爾那個小子帶著一個胖豬上門,說是想要找我收購這些鳶尾愛麗絲,說是想在貴族們的宴會上作為擺設。呵呵,真是好笑。老頭子我才沒有心情去管他什麼貴族的舞會什麼的,我當時就把手中的麵包砸在那人的臉上。哈哈哈哈哈,克林,可惜你沒有看見當時那個胖豬的臉色。真是痛快。”

利爾?

等等……

剛才這位老人的話裡有說到利爾的名字?!

可惡,但是現在卻沒辦法說話,也沒辦法提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

德古拉正糾結於此時自己這具口不言,體不能動的詭異狀態的時候,花白鬍子的老人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殆盡,渾濁的雙目中流露出幾分哀傷。

“吶誒,克林,你說人為什麼活著?”

德古拉此時只能夠看到老人的側臉,但是卻也足夠看清楚老人臉上擠在一堆的皺紋,老人的嗓音此時也變得格外的深沉,完全沒有了先前的那股雀躍和活力。

“哎,或許你也覺得我這個老頭太沒出息了吧?莉莉已經去世了十多年了,我們沒有孩子,但是卻過的足夠幸福,每天早起能夠有一張笑臉,每天身邊都有個陪伴,生活中有麵包和牛奶也就滿足。但是,莉莉已經去世了,去世的太早了,丟下我一個人還活在這個世上。”

老人鬆開手中的鋤頭,彎腰蹲在了地上,手指輕撫的撫摸著紫藍色花兒的花瓣。

“這些鳶尾愛麗絲是莉莉最喜歡的花,我一直消沉度日至今,在發現這些花種的時候一時還擔心已經沒用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開出了這麼漂亮的花兒,呵呵呵呵,莉莉如果還在的話,看到這片花田一定會很開心吧。這些花兒就是我現在活著的意義,怎麼可能為了幾個臭錢就賣掉了這些寶貝。你說對嗎?克林。”

"……"

德古拉此時有些慶幸自己現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的狀態。

因為就算如同身體能夠動彈,嘴裡能夠發出聲音,此時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的老人。

在德古拉的眼裡,老人蹲在花田裡撫摸花瓣的身影顯得格外的柔和卻也悲傷。

種在這片花田裡的花兒不只是單純的花,也代表了花白鬍子的老人對於自己的妻子的愛意和懷念。

所以,一開始老人才會表現的好像孩子一樣興奮開心。

“好了!克林,你今天也要好好的看好這片花田,別讓山裡跑出的畜生們糟蹋了這些花兒。”

老人輕輕的拍打了幾下德古拉的肩膀,發出幾道“沙沙”聲,熟悉的聲音讓德古拉回想起了自己躺在稻草堆上的時候,稻草們擠壓發出的類似的聲音。

一個可能性突然出現在了德古拉的心頭。

難道……

我現在是……

“哦,對了。”

原本已經走出花田的老人突然折身返回,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一條白綠相間的條紋圍巾,圍巾算不上精美,和普通也差之甚遠,鬆鬆散散的線編織在一起,勉強織出了圍巾的形狀。

“最近晚上有點冷了,這條圍巾是我晚上無聊的時候給你織的。你戴上後,晚上也能夠好好的待在花田裡看守了。好了,給你戴好了。克林,看不出來嘛,老頭子我還是眼光挺準的,這個眼神挺配你的。不過,總感覺還是缺點了什麼。我想想啊……嗯……啊!對了!”

捏著下巴做欣賞狀的老人突然拍下手掌,一臉恍然大悟,隨之脫下了身上的灰色馬夾,摘下了頭頂上的草帽。

“單只有一條圍巾還是不太好呢,再加上這件馬夾和草帽才像話呢。嗯!這樣就好了,不錯,不錯!有我年輕時候的氣質。好了,克林,好好的看花田哦。明天我再來。”

“……”

德古拉望著不時回頭對自己揮手的老人,明明知道自己此時無法流淚,但是卻奇怪的感覺臉頰上出現了二道溼痕。

麻木無感的身體此時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老人身上殘留的體溫,不存在的心臟此時好像突然憑空出現在體內,將老人的溫暖傳遞全身。

果然……

我現在是變成了它呢。

變成了稻草人。

而這,是稻草人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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