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皎潔的月光似乎並未出現,天空之上是如墨一般深沉的黑淵。
而地面秋意轉濃,在不久前尚能聽見昆蟲清朗的低鳴,現在也唯有一片寂靜。
遠處富人區的燈光似乎有些灰暗幽冷,只能勉強看見建築的影子。
在沃克大街的第二層的臥室裡,燈光朦朦朧朧,散發著絲絲暖意。
季言收回眺望的目光,將注意力集中在一古樸書籍之上。
指腹輕輕摩挲過紙張略顯粗糙的表面。
現在雖然已經出現造紙之術,但距離季言記憶中那光潔,富有韌性的紙張仍有極大的差距。
一團朦朧漆黑的液體狀東西從門縫中悄然熘了進來,然後慢慢在他的身後變為人形。
這正是被季言派出去的影子。
身為廚師的影子在兼職建築師之後,又獲得了一個新的身份——
偵查騎士。
影子由於不會說話,只能表達簡單的情感,於是季言將一隻銀色鋼筆遞給了它。
幸而影子能控制自身的消融程度。
否則這支才剛剛進入工作的墨四,就要提前光榮下崗。
影子潦草畫了一張圖,將紙張遞迴給了季言。
然後用期盼的目光望著他,似乎想聽見一聲誇獎。
影子:(*°?°*)
季言望著手中的紙張,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什麼。
影子的繪畫天分極高,已經可以去成為抽象派的頂樑柱。
只見上面遍佈歪歪扭扭的線條,季言只能隱約看見是幾個人的模樣。
他琢磨了片刻,也沒看出什麼名堂。
於是只得對著影子道:“這幾個人是你在工廠看見的嗎?”
影子點了點頭。
“這幾人是員工?”
搖頭。
“所以這是老闆嗎?”
點頭。
“他們是在見什麼人嗎?”
二度點頭。
“是幾個人向一個人匯報情況嗎?”
三度點頭。
季言停止了詢問,只留下影子呆呆地注視著他,似乎散發著疑惑的情緒。
怎麼不問它了?
此刻季言已經大概知曉,這件事確有幕後推手。
能讓幾位工廠老闆如此聽話,且不惜停工來尋找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也唯有實際掌管著貧民區的幾位黑幫頭領了。
本來季言對這件事也不會如此上心,但這件事牽扯到了對自己挺好的隔壁鄰居,他也就留了一個心眼。
不過最近的事情似乎挺多的。
黑幫尋人,熟悉的氣息,邪教團,還有前不久一直沉寂的教堂突然出動。
怎麼感覺現在的帝都彷佛成為了旋渦中心。
……
翌日。
朝陽映在通體白色的米蘭大教堂穹頂之上,整個塔頂被聖潔的光芒包圍,彷佛地上神國。
這裡是教廷處在奧斯曼帝國的分部。
前來朝聖的人絡繹不絕,原本談笑的神色在走進教堂之後,皆變為了虔誠的信仰。
在教堂的後面,坐落著較為寬闊的哥特式建築群。
有一名主教形色匆匆,面上帶著憂慮之色。
他跨步進入了一間教堂的大門,然後望向處於屋子中間的石質櫃檯後。
那裡有神職人員正在忙碌不停,不過在見到主教之後,便立刻停止了手中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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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蘭迪主教,日安。”
神職人員恭敬地向主教行禮問好,然後面帶哀痛之色。
見此情形,蘭迪主教心底勐地一跳,升起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神職人員的聲音就彷佛耳邊的巨鍾被敲響,將人震得呆愣在原地。
“您的弟子,也就是紐曼神父,他已經前往主的神國。”
“願主能在神國護佑於他。”
“我們的人在抵達現場時,只見到了……”
蘭迪主教已經聽不清後面的話了,他的精神此刻恍恍忽忽,眼中沒有絲毫的神采。
整個人彷佛都塌了下去。
紐曼是蘭迪主教的弟子,而蘭迪主教這一生都獻給了光輝之主,所以膝下沒有任何子嗣。
他便一直將紐曼當自己的子嗣來對待。
現在突然聽聞如此噩耗,哪怕心中已經做足了準備,但真正親耳聽見神職人員的確認,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悲憤。
他不知道是如何走出教堂的大門,帶著暖意的朝陽打在身上,也不覺有何溫度。
蘭迪主教渾渾噩噩地走過教堂,一路上有不少神職人員以及朝聖者向他問候。
但他對此並未理會,只是就這麼漫無目的邁著腿。
“蘭迪主教,蘭迪主教!”
一名神職人員輕聲呼喚著蘭迪主教。
但見他似乎聽而不聞,便只得加大自己的聲音。
不知呼喚了多久,蘭迪主教才從悲傷的情緒中緩過神來。
他木然望著那名神職人員,眼中是毫無表情的冷漠,隨後嗓音沙啞地問道。
“何事?”
“是,是大主教召見您。”
神職人員被蘭迪主教的神色驚住,說話間不禁結巴了一下。
他不知道蘭迪主教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變成如此模樣。
但感受著空氣中那肆意舔舐著皮膚的壓力,讓這位神職人員不敢大聲呼吸。
這份壓力是蘭迪主教無意間散發出來,他看著似乎有窒息的神職人員,便將其收斂了起來
“我知道了。”
“你在前面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