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小手胡亂擦著臉蛋,沐黎吸著鼻子叫喚。
“誰說的,不就是上戰場嗎,我才不怕,我就是……我就是……”懊惱的把腦袋磕在夏風胸前,使勁兒的蹭啊蹭,把眼淚鼻涕全蹭在他乾淨的衣服上。
“東方沐黎!”夏風氣急敗壞的大叫,看著自己胸前的一片狼藉,惱怒異常,“太可恨了,你就不能文明點兒?”
“不能!”小丫頭梗著脖子,一臉嘚瑟,明明剛才還在哭,嘴角已經掛了得意的笑。“要怪就怪你,誰讓你氣我。”
夏風眯了眯眼,眼前笑意盈盈的小臉上彷彿閃著光,眼瞳如同剛下過雨的天空般,是帶著水氣的澄透清新。
“不鬧了?”磁性溫潤的嗓音自有一股安撫人心的魔力。
沐黎微微一愣,迎著夏風帶笑的溫暖目光,上前一步,身體緊緊地挨近他懷裡,抱住他。
“夏風,我就是舍不得你。”
沒出息的話終於可以平靜的說出來了,沐黎長長的松了口氣。
“那還是怪我?”
“就是怪你,都怪你……太寵我了……”讓我都忘了自己一個人要怎麼存在。
夏風無奈的嘆了口氣,抱緊沐黎:“淨胡說,又不是第一次分開,只不過這次距離有點兒遠而已,時間雖然不可控,但也不至於太久,你別太過分啊!否則我真的會取消這次行動。”
“就知道拿著個威脅我……”小聲的咕噥出不滿,沐黎在夏風懷裡抬起頭,“你說的也對啊,我要是動作快點兒,說不定兩三個月就能回來呢,比之前帶隊訓練可輕鬆多了。”
“丫頭,你之前都在想什麼?難道你以為上了前線,就一去不復返了嗎?”
“呃……”沐黎轉著大大的眼珠思索半秒鐘,隨即綻開一個絕對傻氣的笑。
夏風好無奈的嘆了一大口氣“真是敗給你了,你這小腦袋瓜裡就不能想點兒有意義的東西嗎?”
“那不是你的事嗎?”
夏風簡直無語,放開沐黎,嫌棄的往旁邊推。
“走吧,你走吧,算我怕了你了!”
沐黎大笑,最後的一點兒猶豫和陰霾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果然,能欺負夏風是一件能令人十二萬分滿足的事情。
“哈哈哈,好好,我走,我走啦,你別想我……”
沐黎說著走向已經溜達到遠處的馬匹,卻在拉住韁繩的一刻,又突然反身回來。
“喂!”夏風慘叫出聲,看著興沖沖跑回來的沐黎,眼帶驚恐,“你還想幹嘛?”
夏風的身體一直往後倒,沐黎衝上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踮起腳尖湊上前,重重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她不知道那代表什麼,只是直覺的去做而已。
夏風驚訝的怔愣在原地,沐黎嘻嘻笑,又眷戀般抱了抱他,才再次轉身,翻身上馬。
“再見,夏風!”這一次,她語氣堅定,再不見半絲猶疑。
“喂——”夏風回神,直覺的上前一步,猶豫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謹慎的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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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黎歪著小腦袋,一臉迷惑:“道別啊,順便嚇嚇你,哈哈哈,小風風果然被嚇到了,耶!”
歡呼大叫中,駿馬向著遠方飛奔而去,馬背上英姿颯爽的身姿令人久久地不願移開目光。
她的身影漸行漸遠,夏風暗嘆口氣,嘴角浮起一個自嘲又無奈的笑,果然,在這方面對她不能抱有任何的希望。
“路漫漫其修遠兮……”
“你給我閉嘴!”夏風怒,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布雷德,“這句話是用在這兒的嗎?再說這一點兒也不符合你的形象好嗎?”
布雷德聰明的意識到自己的主人生氣了,所以很聽話的點著頭閉嘴。
夏風轉過身,打量了布雷德一眼,笑道:“最近神隱術修煉的不錯,東方那野獸般的神經居然都沒有發現你。”
這話實在不像是誇獎。
“可惜還是躲不過你。”布雷德一本正經。
“哈!”夏風不明意味的大笑一聲,顯然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那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你看戲了。”
“……”他真的很無辜好嗎?本來他躲在很遠的地方,看見沐黎要離開了才過來,誰知道……被突襲的不止是夏風,他才是最無辜的!
“少來,我都聽見你心裡的笑聲了。”夏風咬牙切齒,可惡,他居然被隊裡最會奉行“沉默是金”的人調侃了。
布雷德看著夏風沉默半晌,確認他徹底從剛才被沐黎親了一下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才沉沉的道:“我們回去吧!”
夏風不置可否的走在前面。
布雷德卻因為看到夏風這樣不知所措的純情樣子,而在心裡笑翻了天,這個實在沒辦法忍住好嗎?
“安格斯有訊息了嗎?”
夏風突兀的問題如同八月飛雪,瞬間冰凍了周圍原本安逸祥和的氣氛。
布雷德豁然停住腳步,一瞬間渾身涼颼颼如墜冰窖,臉色慘白。
“……對不起……”
夏風閒庭信步般沿著河岸走在柔軟的草甸上。
“既然還沒有訊息,就把人都撤了吧!”
“主人?”布雷德驚恐的瞪大眼。
“這麼長時間了,派再多人過去又有什麼用。”夏風冷冷的說,“從第三隊抽出一支二十人小隊,繼續全力搜尋,其他人擴大範圍,看能不能從別的地方得到些訊息,如果……他還活著話……”
一陣空虛的惶恐自心底蔓延上來,將他死死包裹住,布雷德指尖顫抖著,淺棕色的眼珠裡閃現瞬間的茫然,之後漸漸恢復了清明。
“是!”
“布蘭登……是這個名字嗎?他的事情都調查清楚了嗎?”
“布蘭登·帕爾默,伊卡納森海軍少校,現任帕爾默家族負責人阿道夫·帕爾默公爵最小的兒子,精通海軍軍事指揮,各方面實力都是該國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軍職雖然不高,但地位超然,身邊有一支由四名武士組成的護衛團,實力不容小覷,幻獸‘水月’是一條巨大的蟒蛇,平時都在海中生活……”
夏風抬手打斷了布雷德的報告,其實他對這些半點興趣也沒有。
帕爾默家族,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伊卡納森最大的家族之一了,也許他能義務幫海拾茲三世陛下一個忙,幫他消部分心中隱患,還不用說“謝謝”那種。
“主人!”布雷德追上前,無論如何也壓不住心中暴虐的氣息,“讓我去殺了那家夥,我要給安格斯報仇!”
“我為什麼要殺他?”夏風扭過臉,奇怪的望著布雷德。
布雷德悚然而驚,不敢置信的和夏風對視著,慘白的臉,雙唇無意識的顫抖著,怎麼也沒想到夏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安格斯是誰?他是幻影星空的總隊長,是他們所有人最敬愛的兄弟,現在卻因為那個人下落不明……這樣的恥辱,這樣的仇恨,整個幻影星空曾一度陷入嗜血的瘋狂中,若不是夏風壓著早都出手報復了。
“難道他不該死嗎?”布雷德死死攥著雙拳,艱澀的嗓音帶著鮮血的味道。
“該死……嗎?”夏風無視布雷德的激動,緩緩轉過身,繼續往回走。“死,是任何生命得以解脫的,最簡單的方式,殺了他,你是要復仇,還是要幫他?”
死的那個人,永遠是最輕鬆的,因為所有悲傷和痛苦都要留下來的人承擔,就像現在的他們一樣。
布雷德感到一陣徹骨的冰寒洶湧襲來,凍結他的身體,扼住他的呼吸。
“殺了布蘭登的家人,”夏風說,“就在他面前,一個一個殺,不用太著急,最好是在……當他從上一次的死亡中恢復過來以後,再開始下一次。”
他的聲音明明聽起來的那麼低沉優雅,話語裡的內容卻讓四周的空氣籠罩上徹骨寒意。
布蘭登看著夏風,用力的樣子好像要看進他心裡去,最後卻只是徒勞。他拼命抑制著自己的顫抖,冷冷的開口:
“主人,你在說什麼?”
夏風神色一頓,隨即道:“你沒聽見嗎?那我再重複……”
“夠了!”布雷德前所未有的怒吼,“你怎麼能牽扯無辜的人,傷害安格斯的是布蘭登,付出代價的也應該是他,我們就算再恨他,也絕對不能幹出這種事情!你想沒想過……”
布雷德硬生生停住了自己的話,不敢置信的望著夏風,望著他墜入冰窟般的冰冷眸子,天真依舊,卻也真的殘忍——
“按照我說的去安排吧!”
布雷德本能的搖頭,垂死掙扎一般。
夏風卻無視他的抗拒,依舊顧我的說道:“打出‘幻影星空’的旗號,即便復仇是他站在世人面前的第一場大戲,我也可以接受。”
“我要求……隊長級別開會……”布雷德死死抗住壓力不鬆口。
幻影星空自成立那天起,夏風就立下了規矩,對整個組織而言,他的決定並不唯一,如果和大家產生分歧,可以召開隊長級別的會議,投票決定。
這種預防機制的產生,原本就是為了防止夏風獨斷專行,或者是像現在這樣失去理智——布雷德無法判斷他是不是真的失去理智了,因為他們根本沒想過這會發生在他身上——但是,此時此刻,他的決定,卻是會讓整個幻影星空變成“殘暴”的代名詞,不行,絕對不行!
“不必!”夏風拒絕的毫無轉圜餘地。
“那我要聯絡葛瑞克他們,他們若是不同意……”
“我說不必!”夏風豁然冷下了聲音,“你是想讓我親自動手嗎?”
“你……”布雷德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摳進肉裡,半晌,才擠出一聲虛弱的**,“是……”
“我沒聽到!”。
“是!”布雷德挺直了脊背,爆炸般怒吼。
夏風滿意的點點頭,再次揚起笑容:“我是要告訴世人,幻影星空絕對不是好惹的……”
布雷德勉強邁開步子跟上夏風,望著他熟悉的纖瘦的背影,只覺的一股血氣在胸中激盪,長久無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