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瑤還在片場, 今晚是她殺青戲份,該輪到她去拍了, 但四周一片安靜,那些讓人瞠目結舌新聞就掛在條上,誰也不忍心在這種況下出聲喊她。
喻瑤主動從椅上站起來,脫下披肩,揉了揉發冷手臂,準備去拍完。
宋嵐剛從喻瑤話裡回過神, 她沒想到別人都義憤填膺,真正當事人竟絲毫不懷疑容野,連動搖都沒有嗎?怎麼可?
她不禁追了兩步:“喻瑤, 你就這麼有信心不是容野?現在可是鐵證如山!”
喻瑤停住腳步,杏仁眼裡流淌著波紋,回過反問她:“今天晚上前, 在全網看來,我父親畏罪自殺事, 不也是鐵證如山?”
宋嵐一怔,頓時失語。
“我認識容野, 不是從新聞和其他人嘴裡,我親身感受過那麼長時間,我有眼睛,有心, 也有戀人間最起碼判斷力, 這些夠了。”
喻瑤輕聲說:“如果容野是罪魁禍首, 哪怕他做諾諾時候沒了記憶,可他一旦恢復過來,想起自是誰, 就不可再靠近我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父母命,是我永遠都跨越不了仇恨。”
她眼睫輕顫:“如果他真是,以他那種極端作風,他大概寧願自裁都不來次傷害我,他要是想對我贖罪,根本不用感質補償,他拿命來贖。”
“外面鬧得再大,在我看來,事實其實很清楚……”
“容野非但不是,他還在我不知況下,替我背起了這個負擔,他更沒做那些違法事,”喻瑤語氣緩慢而堅定,“以不管多難,他都敢一次次來找我,敢讓我著他,求我愛他,就因為他問心愧。”
也不對。
他或許是有愧。
他把責任全攬到了自身上,覺得是他沒有保護好她父母。
宋嵐仍難以置信,在這麼突打擊下,喻瑤還保持思維冷靜和信任,換成其他人,估計已經崩潰得沒有方向了。
她忍不住刨根究底:“但萬一呢?你也是憑感覺推測,不完全保證自是對,萬一容野就是十惡不赦?”
喻瑤彎了彎唇,眼角終於洩露了一片氤氳紅:“上次在,給我衝擊不比現在小,我信他,賭贏了。”
“這次也一樣,可我本質就是個賭徒,”她站在片場燈光和月色下,眉眼清泠,“我還願意拿自賭這局,我還是相信,他不讓我輸。”
片場氣氛肅穆悲憤,喻瑤沒多說話,拿出最好狀態把她最後一場戲盡職盡責拍完,導演喊“卡”鼓掌時候,外圍已經湧來了一群媒體和狗仔,看樣是準備把她圍攻了。
喻瑤迅速收拾心,在宋嵐和助理掩護下往化妝間走,腦沒閒著,反覆去想容野現在是什麼狀況。
網上聳人聽聞那些訊息,更像是容族博弈期間弄出來產,用官博發,一定是容紹良手筆。
容紹良想利用父母事讓她失態,拿來左右容野,顯沒達到目,於是立即就換了路數,用前兩天炒高熱度當鋪墊,驟對公眾宣佈容野是真兇,直接把他推至風口浪尖,讓負面輿論最大化。
對外全面公開罪行,還有根有據,證明這些事本身不是編,確實存在,那麼下一步呢。
容紹良不惜損害整個集團形象和信任度,也要這樣做,是想把容野和這些醜惡面一起毀掉麼?!
過去在喻青檀那裡好奇聽來很多案件重回喻瑤腦海,既解決族鬥爭,又讓罪行消失方法,就是讓有威脅那個人,揹著致命黑暗去死。
只要人沒了,就什麼都湮滅。
喻瑤止不住骨裡發冷,緊緊咬著牙齒,盡力吞嚥著湧上來辛辣和苦澀。
如果她賭對了,那麼容醜事都是真,但做人不是容野,容紹良是想讓他背負著這些,永遠閉嘴。
走到這一步,容野此刻面臨,是生命危險,對麼。
喻瑤站在化妝間裡,手撐著桌沿,反覆深呼吸,命令自不要亂了陣腳,容野一聲不吭地了她那麼多年,她怎麼就不堅持穩住,繼續他幾個小時,幾天?!
但容野命懸在摸不到刀鋒上,喻瑤心臟長滿利刺藤條勒緊,就要不呼吸。
她身後門忽敲響。
喻瑤猛地回,壓下嗓音問:“……誰。”
如果是宋嵐她們,或是劇組同事,大都主動地自報門,至少也發出聲音讓她知是誰,但現在不太對。
不回答也不行,門沒有鎖,對方要是硬闖,她也沒辦法。
門外人語速急促,低聲說:“喻小姐,少讓我來找你!”
喻瑤脈搏一跳,沒說話,外面男人就擰門進來了,一臉迫切,額上全是汗:“少讓我來接你走,你這邊有危險,他說了,關於你父母真相,他當面跟你解釋!”
似乎是怕喻瑤不信,男人掏出一樣東西,展示給她看:“他讓我給你看這個,你就放心了。”
是一條手鍊。
手工陶製狗勾牌,兩邊拴著紅繩。
她親手給諾諾做。
喻瑤心狠重地一壓,反射地要接過來,腳步已經本地跟著往外走了,男人卻往回一收,飛快說:“我們先出去,到車上你慢慢看,再晚來不及了!”
門外還站著五六個同樣高壯男人,都在盯著喻瑤。
喻瑤猝停住,往後避開,灼熱目光一瞬轉冷。
狗勾牌做非常像,但剛才男人拿走時,她看到了背面,沒有她一點點刻上諾諾名字,應該是扒到了以前諾諾曝光照片,有他戴手鍊景,又找到同一陶瓷店仿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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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假,手鍊是,人也是!
容野人不支開她身邊有人,單獨帶走她!
喻瑤往後退,馬上摁亮手機要打電話,男人眼神變了,伸手就奪,外面一群虎視眈眈也闖進來。
是容紹良!要弄走她去要挾容野對吧!
那就證明容野目前沒有危險,他還好好活著!甚至在瘋狂反撲,才逼得容紹良這麼做!
喻瑤抓起桌上水壺就往男人臉上砸,趁機往外衝,一行臉色猙獰走狗攔住,上來就要扭她手臂。
她路可走時,外面清理過,一片空蕩走廊裡驀響起急促腳步聲。
幾秒後,化妝間虛掩門一根柺杖重重懟開,“砰”撞到牆上,程懷森帶著洋洋灑灑十幾個人站在門口,蒼冷雙目瞪著屋內景,沉聲:“我們程再小門小戶,也不至於讓孩人這麼拿捏!”
喻瑤吃驚看著他,一時忘記動作。
程懷森柺杖杵地,“咚”一聲響,後待命眾人火速繞開他上前,訓練有素,把化妝間裡這些狗東西粗暴控制住,直接往外拖。
程懷森冷笑:“知不知現在什麼年代?以為沒王法了是嗎?都滾去公安局給我老實關著,你們那個苟延殘喘主,我看也沒幾天好活了。”
幾分鐘內場面控制住,一半人離開,還剩一半留下守著,喻瑤喉嚨動了幾下,抿緊唇。
程懷森語氣不善:“不管出多大事,一個電話都不往打是吧?我只是逼你結婚,又沒逼你送命!”
頓了頓,他似是不想承,也調整不好自神色,虎著臉硬聲:“是容野遞訊息讓我來,幸虧趕得及,戲拍完了是吧,哪也別去,就跟我走!我就不信,我在外混了一輩,還護不住自外孫女。”
喻瑤滿腔激烈緒大起大落,牙關裡溢位一絲很輕微脆弱聲,她馬上忍下去,攥著手問:“是容野。”
“是容野,”程懷森看她一眼,“但是他要真幹了那些事,就著去吃槍兒去吧,做夢也別想跟你扯上關係!”
喻瑤轉過身,快速抹了兩下眼睛,唇不由自主向上勾,又顫抖著咬緊。
容野沒事,他在!他做這些,就於在告訴她安心!聯絡程懷森,也表明了他始終坦蕩畏。
程懷森沒讓喻瑤再露面,在劇組做好了善後,擔心路上開車發生意外,乾脆就近找了套房住下,連夜換鎖,後老就往客廳裡一坐,巋不動,餘光瞥喻瑤:“進沒窗戶那屋睡覺去,我就待在這兒,看誰還敢來。”
“真他媽,”他保不住以前那種高高在上威嚴了,低聲罵罵咧咧,“怪不得不想嫁豪門,大宅大戶都這麼多破事,族內鬥就內鬥,總想扯女人進去當籌碼算怎麼回事,容紹良個老東西,不得好死。”
喻瑤躺在漆黑臥室裡,一夜眠,凌晨時還死死抓著手機,像握緊讓她喘息稻草,天光剛有些微亮起,她手機毫預兆地嗡嗡一震,跳出一條資訊。
發信人陌生號,內容空白。
但喻瑤看到一刻,明明藏在很深處淚忽泉湧。
她想起諾諾剛學用手機時候,還弄不太清楚那些功,第一次給她發簡訊,就是一條沒有任何文字和符號空白。
那時她問:“怎麼發這個?”
諾諾笑得兩眼彎彎,乖順望著她,琉璃色瞳仁中都是她:“這不是空,是狗勾思念太滿了,這個小螢幕裝不下。”
喻瑤沒回覆,更沒去撥這個電話,她聲音很輕,對著暗下去手機問:“你掙脫了,是嗎。”
她在昏暗裡撐起身,環視四周,沒有窗,唯一一扇門外,程懷森帶著眾多人守著,還預先報了警,沒人用她威脅到容野了,而她現在壓抑不住,想做一件事。
喻瑤開啟微博,調到輸入框,一字一字堅定地輸了兩行,點選釋出。
“我愛人都最乾淨,父母是,你也是。”
“你是誰,你知。”
她海王了幾個月,各種緋聞鬧得沸沸揚揚,從沒發微博承認或是澄清過,再多人問她,她都說在愛。
愛早就紮根了,從始至終,都是那一個人。
她不知自還做些什麼,但心裡有聲音在不斷地驅使。
她想在春天沒來,黑夜未明時候,丟開束縛,主動朝遠處人舉起一隻手,讓他就算身在旋渦,也看到一根枝丫,一座燈塔,不死不熄地給他引一條回路。
告訴他,他不是孤身一個,他有歸處。
凌晨四點半,容旗下最大集團辦公樓燈火通明,警車悍成排,紅□□閃爍,重案組警察拉起警戒線,持槍守衛,各路媒體蜂擁在外圍,都瞪著血紅眼睛待這樁驚天大案最新進展。
大樓一層巨大玻璃旋轉門裡,隱約有眾多人影出現,在朝外走,最前面警察押解著某人,手銬加身,這幅畫面一出,頓時群青激亢,閃光燈亮成一片。
天驕隕落地獄,這種訊息永遠讓人腎上腺素飆升,只要容野押送圖一上網,保準就是一週都下不去條!
媒體們爭先恐後,鏡都伸得奇長,擠壓碰撞著往前衝,而人影走近,露出面容剎那,喧囂人潮猛地凝固,夜色裡盡是呆滯死寂。
哪裡是容野。
最前面戴著手銬警察押送,分明是容野哥哥!容這代另一個孫,前一段容野不出現期間,就是他高調執掌容,各種風光。
隨後出現,是這位父親。
父倆當時都不可一世,是光環最重集團繼承人,此刻也同樣警察面表控制著,直接塞進警車裡。
到這時候,才有媒體反應過來,急忙把鏡重新聚焦,下一瞬就迎來了更大意外。
救護車呼嘯而至,從專門通進來,戛停在警戒線前,緊接著大門裡出來兩個警察,抬著用桌板臨時做擔架,上面形容枯槁躺著,竟是一輩站在金字塔頂容紹良,現在有進氣沒出氣,胸腔風箱一樣撕扯,雙手也手銬勒著,再也找不到半點尊嚴。
媒體拍照手指已經麻了,瘋搶著關鍵鏡,有人過於激動,壯著膽跑去問警察:“容野呢?!容野不才是犯人?!”
警察側目看了他一眼,破例多說了兩句,口吻肅穆:“誹謗話不要亂說,容野早就已經跟警方合作了,這次大案告破,他要記功。”
話音落下,有個人最後走出集團大樓,在有辦案警察和在審嫌犯後。
很高,修長,挺拔鋒銳得像劍刃。
他速度不快,慢條斯理,長褲仍舊筆挺,身上襯衣布料矜貴,泛著脈脈光暈,夜風吹動,衣襬略微揚起,貼上胸口腰腹,勾勒出清瘦凌厲線條。
但原本暇襯衣上,竟噴濺著汙漬和血跡,他袖口繫緊,也壓不住長到手腕一條新鮮傷痕。
猙獰可怖,凝在冷白皮膚上,稱著一張如描似畫臉,乖戾又糜豔。
原以為身負罪孽,要當眾銬著帶走人,就略顯懶散地站在這裡,光影在他身上切割,一半還在黑夜,另一半已經映著緩緩亮起晨光,正邪難分。
那個問過警察記者已經呆滯,不自覺把收音話筒舉過去,脫口而出:“怎麼,為什麼啊?”
為什麼不是你抓。
話問出口,才覺得恐懼。
容野他媽沒事啊!這叫什麼,堪稱驚悚逆轉,整個容都他親手給端了!該去吃槍兒人,反過來把槍兒懟到了容三代腦袋上!
這種大殺器,他這麼問不得死!
但容野側過來,看了他一眼,薄唇很淺地向上一翹,嗓音出奇溫柔。
“因為小姑娘跟我說,這一輩,要努力當個好人。”
“她把籌碼全押在我身上,我決不讓她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