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圓圓這一天正在屋子裡面算賬。
今年對她來說, 算的上是最近最容易過的一年。因為今年她有錢, 有房，還有……暖氣。
由於要兩邊來回跑，所以原圓圓乾脆跟酒館那邊說, 以後週六週日就不經常過去了。雖然賺的錢少了點，但是酒館的福利還算不錯, 而且原圓圓窮日子也過慣了，怎麼都能活。
最近街道上的行人穿的越來越厚,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少, 本來原圓圓以為這是個比較暖和的一年，誰知快要到年末的這幾天，接連下了幾場大雪。
坐在屋子裡, 原圓圓看著窗外的雪花, 莫名的發了會呆。
她想起來前幾年沒錢的時候了……啥叫用愛取暖，那才可見一斑。
原圓圓正走著神的時候, 她對面的唐詩伸出手來在原圓圓的面前晃了晃, 說道，“店主，你又走神了。“
“別打岔，店主我活的很艱難好嗎。”原圓圓把手裡的賬本放了下來。
“我爸不是前段時間給你拿了那麼一包東西嗎，沉得要死, 背的我肩膀都酸了，你還說沒錢？”唐詩道。
原圓圓想起了那個包裹裡面的東西……她回家偷偷摸摸的把包裹拆開，一臉興奮, 簡直就跟開箱一樣，結果拿出來的是一堆石頭……
一堆深褐色半透明的石頭。
原圓圓看著這些破爛石頭，沉默了半天，最後手哆哆嗦嗦的拿起了一個，默默地在手裡面顛了顛……
這玩意格外的眼熟，因為她那裡就有一堆，這個玩意的傳統說法叫做妖珠，就是原圓圓每個季度定點給地區老大交的那個，只不過原圓圓的那個是紅色的，而且每個都比這個要小上n圈……
毫不客氣的說，這玩意現在原圓圓攢了可以連著用上十來年的量了。妖珠算是練習血玉妖訣的副產品。
因為原圓圓想要的是人血，而不是妖氣，所以每次都會先將自己的血凝聚起妖珠，然後再用剩下來的血修煉。這樣處理過一遍的血，就更像人血。
結果，誰知道她居然收到了這麼一包東西……
媽蛋，這玩意原圓圓完全不會用啊！哪怕你去醫院買上幾包血漿，對於原圓圓來說都要比這個看起來靠譜啊！
原圓圓現在一想起來這件事就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受。她看著唐詩，也沒打算給她說她爹究竟拿來了個什麼東西，畢竟她爹好像是瞞著她閨女的。
她探頭看了眼唐詩的本子，上面記了聊聊的幾行字，是有關於那幾個詭術的心得。原圓圓看了幾眼，莫名的覺得頭疼，這些日子她也是真的看出來了，唐詩是真的不喜歡學這玩意。
想當初，那一本血玉妖訣裡面她最喜歡的也就是天罡地煞，學得時候雖然也生不如死，但是還是覺得蠻有意思的，學得時候，經常有一種興奮的感覺。
雖說當年原圓圓看那些小說，漫畫之類的，看著裡面那些一揮手就一片火海，水龍的場景還是很精彩的，不過真正學得時候，還是得自己背那些亂七八糟的妖訣。
怎麼說呢……感覺就跟當年背那些古詩詞一樣吧，而且這個就算背下來還不一定學會。
原圓圓站起身來，揮了揮手，對唐詩說：“出來，到院子裡，我教你。”
唐詩把筆記本一扔，興奮的和原圓圓來到了院子裡。她早都不耐煩背那些東西了，自打知道這個店主是個大妖怪之後，她就一直想看店主好好地露兩手。
原圓圓走到院子裡，看著院中那棵光禿禿的樹，心裡面默默地撥出了一口氣。
她心裡緩緩地念了十二個小妖訣的第一個，只見她的身影慢慢的開始變得虛幻了起來。
唐詩坐在門前的那條小小的長廊上，看著樹底下老闆的身影慢慢的變成了虛無。她一開始還是有點歪著的，但是漸漸的就坐直了，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面。
店主平時總是吊兒郎當的，但是每次用妖術的時候，都有種莫名的帥氣。
此時站在樹下的店主眼睛是閉著的，他的嘴裡輕輕的張合了幾下。
那兩片薄薄的嘴唇帶著淡淡的血色，小聲念起那一句小妖訣的時候，居然讓人想不由自主的湊過去聽。
唐詩隱隱約約的辨認出來那大概就是小妖訣的第一個。
院子裡忽然間一下子起了一陣風，吹得外面的雪花順著同一個方向飄了過來。
……
【猜一下下一刊要畫什麼吧，那個法寧準備去哪裡啊？】
【他現在去的都是那種底層的小委託所吧……比較高階的委託所還進不去。】
【當然啊，但是我看這個法寧就有點莫名的憋氣啊，為啥不能畫個我們妖怪為主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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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的論壇裡，這個時間正是學生們放學回家的時候，大家都在上網聊天，畢竟晚上最新一刊的《妖記》就要更新了，對於這些妖怪讀者們來說，《妖記》的更新遠遠比學習重要，畢竟他們大多數妖怪甚至也不關心學習。
對於網站的讀者們來說，一邊等著《妖記》的更新，一邊閒聊著天，其實已經是一個類似於儀式一樣的東西了。
【那個穿著白衣服的小哥哥，最近我聽說他居然離我家這裡挺近啊。】
【在哪裡？在哪裡？】
【在秋櫻裡面，聽說有人在那裡看見過他……他一直在那裡面，不過沒人知道他真正長什麼樣子。】
【秋櫻？臥槽，居然在那裡嗎？我記得我媽說過，那裡面的水很深的。】
【確實深……但是一直不知道為什麼說深，不過我覺得那種酒色場所的水都深吧，聽說有幾個漫畫的場景不就是從那個秋櫻裡面選的景嗎，就是淵出現過的那個場景。】
【哎，說起這個淵，前段時間聽說他上了委託所上面的懸賞榜上。】
【真的嗎？快上個圖看看！】
一張看起來模模糊糊的照片出現在了網站上面，那裡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張糊了的圖片，上面寫得字倒十分的顯眼，【詭妖，淵——懸賞三百萬】
網站裡面的學生們沉默了一會，忽然間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
【等會！這個名字……不是咱們說的嗎？啥時候傳到道士那邊去了？】
【那張照片好像也是從那個影片裡截出來的！】
【我的媽……什麼情況？怎麼傳出去的？】
【話說有人找出來這個淵究竟是什麼來頭嗎？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啊，問我媽，我媽也不知道。】
【沒打聽到啊……不過我覺得這個很迷啊，不是明明說他是叛徒嗎？為什麼現在道士那邊還在懸賞他？這有點不合邏輯啊？】
【說不定……這個淵之前背叛了妖怪，但是現在不會又站在我們這邊了吧？】
【你別逗了，看看前幾刊的那個態度，那怎麼能說的上是站在咱們這一邊的啊。】
【那是……兩邊都不站？他就不怕兩邊一起幹他？】
【我去，這詭妖是要上天啊。】
【其實我現在想想身邊居然有這麼一個妖怪，我就頭皮發麻，那個年代的間諜出身……別說是實力了，就是之前經歷的都不一定是咱們能想象的，指不定比小說還精彩，所以有時候一想到這樣的妖怪居然真的存在……我就覺得心裡發慌。】
【不知道……你或許可以考慮一下揍敵客家的日常生活，雖然他家不是幹間諜的，但是我覺得變態程度應該是差不多的吧，要不然你再考慮一下查一查那個年代的人類間諜是什麼樣子的。】
一時間論壇上眾說紛紜，大家傳的紛紛揚揚的，各種各樣說法都有。
而在一個小小的院子裡，一個人安靜的站在院子中央，天色漸漸地變黑了，星星亮了起來。
“看好了，這是第十二個。”
院子裡面那個穿著黑衣服的人聲音低沉的說了一句。
他忽然間動了，身影快的像一陣影子，坐在一邊的唐詩這會眼睛都已經瞪酸了，她直直的看著前面，一點都不敢眨眼睛。
因為她知道，要是稍微眨一下眼睛，估計面前這一幕就過去了。
院子裡面的雪花都沒被帶起來一片，唐詩和之前的幾次一樣，一直瞪著眼睛找著院子裡面的人下一次會出現在哪裡。
是那棵樹底下嗎？
還是和上一次一樣，站在院子中央？
她的眼睛都快盯酸了，結果還是沒找到，正在這時，她忽然間覺得自己的脖子上微微有些發涼。
她低下了頭，一柄泛著銀光的小刀正架在她的脖頸間，刀背衝著她，隨著她的前傾擦到了一絲皮膚，刀刃在外面漆黑的夜空下，依舊冰冷的?人。
唐詩這時候才察覺到，自己的身後應該站了一個人，因為剛剛屋子裡面的燭光照到了她的整個後背，但是現在，有一部分已經被一片陰影擋住了。
什麼時候過來的？
唐詩轉過了頭去，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店主的聲音一下子從剛剛的低沉變成了鹹魚味，“媽呀，媽呀，你看著點啊，刀架脖子上還敢回頭，差點把你真劃了，這刀背也挺利的。”
原圓圓看著轉過頭的唐詩，覺得這真是她目前為止看見過的最傻白甜的小孩，當然這某種程度上也不能說她有什麼不對，那天她爸來，原圓圓看了一眼，跟唐詩長得賊像。
這估計就是種族問題了……有的妖怪，她確實就是傻白甜的啊。
原圓圓看著唐詩，心裡面再一次猜她是什麼妖怪。
感覺比她之前大學室友養的那只吃東西經常把自己噎到的倉鼠還蠢。
“好厲害！”唐詩“噠噠”的跑了過來，兩隻眼睛裡面就跟裝了一堆小星星一樣……
她圍著原圓圓手中的小刀來回的看，“這是店主你的武器嗎？你剛才怎麼出現在我後面的啊？話說小妖訣真的這麼厲害的嗎？我練得時候連十米都走不出去，而且磕磕絆絆的，你使出來簡直和漫畫上面的一樣……”
原圓圓看著唐詩樂顛的圍著她蹦，小孩基本就是這樣嗎……有的時候不喜歡學一個東西，基本都是認為它不夠酷，等到自己認為它夠酷，自然而然的自己就爬過去了。
唐詩看著店主站在夜色下，他那一身黑色的衣服簡直就像是完美的融入了夜色中一樣，要不是那張白的發光的臉，她都有點找不到他了。
原圓圓看了眼時間，也快到十二點了，就喊唐詩進屋，“別在外面待著了，太冷，進屋。”
“店主，店主，我怎麼能跟你一樣啊？”
“好好學唄，先把那十二個小妖訣背下來。”
“店主，你當時學這個花了多長時間啊？感覺你好輕鬆的樣子。”
“我學這個？”原圓圓算了算時間，“一個月……吧？”
唐詩繞著原圓圓半天，後來繞累了才消停了下來。她坐在桌子上面刷著手機取暖，原圓圓也等著時間，準備看完漫畫上樓睡覺。
兩人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了一會，唐詩忽然間伸出手來拽原圓圓的袖子，“店主，你看這些人，一個個的腦洞已經突破天際了。”
原圓圓湊過去一看，那是學生論壇，上面有一個帖子，帖子題目還是【預測今晚的《妖記》吧！】，結果到後面就開始歪樓，越來越歪。
【所以當年的間諜絕對是參與了非常殘酷的訓練……漫畫小說裡不都是這麼說的嗎，血玉妖軍裡面的間諜營哎，我就不信那裡面是什麼良善的地方。】
【其實間諜這種都應該算作是消耗品的吧，當年戰爭基本都是絞肉機，血玉妖軍真的說起來，也不過是個名頭響點的消耗品，現在哪有經過當年那種壓榨式訓練的妖怪了。】
【你看看他的那個詭舞步嗎……那個我覺得比我現在照著學的那個影片都標準好嗎，說不定當年是學不會就要死的，肯定一個個拼了老命的學啊。】
【飢寒交迫都是有可能的啊，間諜這種性質還不能跟別人交心的……心理變態其實很容易的。】
“哪有啊。”唐詩道，“我覺得店主你就挺輕鬆的啊，雖然沒淵厲害，但是也很溜了，完全沒他們說的這麼嚇人，你當年只學了一個月就學會了。是吧，店主。”
她說完了話，想等著店主回聲，卻發現一直以來挺沒心沒肺的店主一直沒聲音，就安靜的坐在對面。
他的側臉在燭光下看起來白的發光，能看的見高聳的鼻樑和小小的下顎，上半張臉卻被劉海擋住了，在額頭下打出了一片厚厚的陰影，擋住了他的眼睛。
唐詩坐在他的對面，卻忽然間不敢說話去打擾他，蠟燭在兩人中間慢慢的燃燒著，一滴燭淚忽然間順著蠟燭流了下來。
“啊？十二點快到了，等《妖記》吧。”過了半晌，店主忽然回過了神來，他抬起頭，像是有點如夢初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