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貴之家，虛有其表，仗勢欺人，草菅人命！”
“官官相護，包庇案犯，風雅不再，其心可誅！”
“不殺惡童，眾怒難平！”
……
槍打出頭鳥。
岐伯侯府外，一眾上陵窮苦書生已自發組織起來，高舉手中聖賢書，誓要為無辜枉死的平民神童討回公道。
因為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們不反抗，那平民神童的昨日，就極可能是他們的明天。
當然，他們不是不恨隻手遮天的楚家，也不是不想去楚家門前示威。
而是岐伯侯府向來以書香門第自居，已避世隱居的穆老太師穆陵陽更是天子之師，其座下還有祁帥這樣的不世之材。
要說“教書育人”四字，這天下除了教了一輩子書，即便一直被楚家等世家欺壓，卻一直在反抗的大儒宋庭，恐怕就沒人及得上這位了。
就是這小侯爺穆清則，那也是書生們眼中才高八斗，可為讀書人領軍人物的人。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侯府，卻做出了這等讓讀書人不恥之事，他們不先來此處還能先去哪裡？
“清則，那鳳曦是真的瘋子不成？她怎麼能將你的信給貼出去？她難道不想跟你緩和關係了麼？”
“不是的，肯定是祁霄對咱們懷恨在心，天璣不是說了麼？那信是在天禧從大理寺回來後才貼上去的，一定是他居心叵測！”
“對啊哥，鳳曦怎麼可能放得下你？說不得就是有人矇蔽了她，她都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呢！”
“有沒有可能她就是故意的，想讓大家知道我哥也會給她寫信……”
“夠了！”
春秋院內，面對穆瑤和二房眾人的聒噪，穆清則終是忍無可忍的道。
一眼掃過面前所有人，一向以性情淡遠，清貴謫仙著稱的穆清則目光冷得嚇人。
他承認他錯估了鳳曦的瘋癲程度……
無論鳳曦是為了報復他，還是為了炫耀那封信，事實都是她以一己之力差點兒毀了他們岐伯侯府百年的好名聲。
繼續跟她死磕？
在這件他們還不佔理的事情上？
他穆清則只是沒想到鳳曦會公開書信，可不是一個直到現在還只顧著自以為是的傻子。
“穆慶之事到此為止，此後他是生是死都與我岐伯侯府無關。大哥大嫂且隨我出府謝罪，謝罪之後你們便也去別處的莊子上修養身體吧。”
“清則……”
見穆清則如此決斷，穆二爺與楚鈺一家自是不肯的。
然而穆清則一個冷眼望過來，穆二爺這個長輩竟率先閉了嘴。
見自家老子都不再開口，那邊楚家大伯也正在府門前謝罪，楚鈺兩口子自是不敢再多說什麼。
見此，穆清則直接便帶著哥嫂二人從側門出府，直接去了另外四名罪童的家中。
等到日落時分，穆清則一行三人已變成了一行十多人。
這些人在穆清則的帶領下直接來了大理寺，當著所有百姓的面謝了罪不說，還幾倍賠償了平民神童的家屬，同時表示不會再干涉大理寺查案。
一開始百姓中不滿者依舊佔大多數……
可在穆清則宣佈五名罪童的血親都將被發配出府，這輩子不得回京，並需在佛堂前日日為自己所作所為懺悔……
而他們的所有積蓄都將用於城外施粥，甚至捐修書院時，這些人也紛紛閉上了嘴。
至於穆清則自己，這十幾人直接就向所有人證明了他們對穆清則有所隱瞞。
至少在求他出手相助時，是沒提他們的孩子曾經害死過人的。
可即便如此穆清則依舊認為自己存在過失，所以他也會參與此次施粥與書院捐修，並會向所有貧寒學子開放岐伯侯府的藏書樓。
譁！
眾所周知，穆家光太師就出了不止一人，何況是其餘高官翰林？
因此穆家藏書就是放在整個大昭，那都是叫得上名的文人寶藏。
“既然這些罪童都將得到應有的懲罰，他們的家人也無法獨善其身，那咱們便也放心了。”
“穆小侯爺為人清正，一向是咱們讀書人的榜樣。我就知道他不會在此事上徇私，還好，還好沒讓我失望！”
“咱們真的能去穆家藏書樓看書麼？據傳那裡面可有好些前朝孤本呢！”
……
“道貌岸然，佛口蛇心！主子您就是下手不夠狠！你看，又讓這小子躲過一劫！他不知道，他若是不知道他那侄子殺了人，老子這腦袋拿下來給咱公主當球踢！”
秦追雙手抱胸，一臉憤慨的對祁霄道。
夕陽西下，一縷清風拂過緋色的官袍，祁霄斜靠在大理寺府衙的紅木圓柱上，一雙桃花眼戲謔的看著衙外的穆清則。
忽然，那道月白身影竟似有所感應般回頭，如畫般俊美的臉龐瞬間染上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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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拖泥帶水的致歉，足夠豐厚的賠付，以及穆家多年積累起來的好名聲。想要靠這點兒東西扳倒穆清則？小鳳凰發瘋時都沒你天真。”
抬步走向停在路邊的馬車，祁霄只是對冷臉的穆清則勾了勾嘴角，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滿是淡然。
然而看著屬於護國公主府的馬車走遠，穆清則的眼中卻有興味浮現。
爺爺說過，祁帥祁淵明是他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出色的學生。
為男子可所向披靡橫掃千軍，若為女子，則有為後之才。
祁霄最肖其父，即便沒了父兄相助，依舊有憑風扶搖的可能。
而今鳳曦就是他的風……
怎麼辦呢？
他原本對那草包一樣的昭明公主毫無興趣，連看著都覺得厭惡。
可現在他忽然很想知道草包公主到底怎麼了？
是看開了？
還是由愛生恨？
又或是有高人指點，終於知道什麼叫欲擒故縱了？
總之原本對幾日後的沈園文會毫無興趣，甚至不打算前去的他，現在真的很想去文會上見見鳳曦。
他很好奇鳳曦會怎麼對他，更好奇祁霄到時候還能不能這麼有底氣？
穆清則怎麼想鳳曦不知道，不想知道，也沒工夫知道。
因為等著祁霄回來一起乾飯的她剛拿起筷子，便被門外一眾前來道謝的寒門大嗓門兒書生給嚇得一激靈。
英明神武？
明察秋毫？
扶危濟困？
愛民如子？
鳳曦：“？”
誰？
你們特麼的在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