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芷汀放輕了腳步,捏住了銀針準備防身。
藥鋪的一個診室裡,只開了一盞小檯燈,昏暗的光線中,一個黑衣黑褲黑鞋,又戴著黑帽子大大的黑墨鏡以及一個大黑口罩的人就坐在了陰影裡。
陸芷汀根本認不出這個躲在陰影裡的到底是誰,只能從他還算是挺拔的身形認出是個男人。
而另一個一身西裝的男人則是背對著陸芷汀,苦口婆心的對著陰影裡的男人勸:
“祖宗哎,一個騎馬的鏡頭而已,要麼找個替身,要麼就擺拍嘛,你腿還沒好,非得親自上,意外了吧!摔了那麼大個口子,還不去醫院,非得來這個沒人的小診所,我該怎麼和夫人交代啊?”
陰影裡的男人不耐煩的動了動,疼的“嘶”了一聲:“我是個演員,要對自己的角色負責。這個藥鋪有個老中醫,縫針不疼,我就要找他,別人誰也不行。”
是個演員?
陸芷汀忽然就明白這人為什麼穿的和索命似的黑無常了。
他們說的老中醫,是原主的爺爺?
那她爺爺很厲害了。
而那背對著陸芷汀的西裝男人則是都要哭了:“祖宗,我就是個經紀人,不像你一樣不好好拍戲就回家繼承家產啊。夫人知道你受傷還不去醫院,我就陪著你殉葬了啊!”
“別吵,太貧了你個烏鴉嘴!”男人不耐煩。
而門外的陸芷汀默默收起了銀針,心裡的氣消了很多:送錢的老主顧啊,那可就不能打了。
想著,輕咳了一聲,提示診室裡的兩人,自己的存在。
“霧草,有鬼呀!!”那經紀人瞬間就嚇破了音。
門口的聲控燈都隨著這聲驚呼“砰”的亮起了一排。
陸芷汀也嚇得一蹦,手裡的銀針也直接就亮了出來,聲音都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微微顫抖:“鬼在哪裡?”
陰影裡的鬱皓青蹙了蹙眉,只是在墨鏡的遮擋下,看的不甚分明。
他知道老中醫是有個小孫女的,只是從沒正面打過交道。
看來是他們來的突兀,嚇到了人家。
“我是鬱皓青,來求醫的。”
說著,鬱皓青摘下了口罩和墨鏡表示尊重:“抱歉啊,是嚇到你了麼?我這個經紀人確實是咋咋呼呼的。請問,陸爺爺在麼?”
面容清雋,一副高冷禁慾範兒的模樣,但是行為卻是斯文爾雅的。
“求醫?我來治療也是一樣的。後背傷了?衣服脫了吧。”陸芷汀看著鬱皓青,手都在癢癢。
縫合?
身為神醫的她玩兒過的次數也有限哎!
然後順著原主的記憶,在抽屜裡找到了美容線。
而在鬱皓青和經紀人的眼裡,陸芷汀簡直就像是舉著針線的劊子手,連她那彪悍的話都顧不得了。
尤其是那經紀人,看著陸芷汀這年輕的過分的臉,好看是好看,可是說是西醫,嫩了點兒……
說是中醫……
不到白髮蒼蒼都不能取信於人的……
想著,就轉身看著鬱皓青:“祖宗啊,這世上哪有縫針不疼的啊?你想啊,那針扎在皮膚上,怎麼可能不疼?是不是你記錯了?”
鬱皓青沒動,看著陸芷汀,總感覺小姑娘神情是無比的篤定,她就那麼拿著針線,也不多勸,彷彿任他選擇。
鬱皓青對麻藥不敏感,打了和不打區別不大,又怕疼的很,若是為了工作還能忍受,可是打針……
能不疼他為什麼要忍著?
於是那燦若朗星的眸子,就盯住了的陸芷汀,帶了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小姑娘繼承了陸爺爺的醫術吧……
陸芷汀見多了這種眼神,曾經在晉國,那些求醫的人捧著無數珍寶來的時候,都是這麼看著她的,比這還膠著熱切。
但是如今不比過去啊……
所以,陸芷汀晃了晃手裡的針線:“看病麼?我真的是神醫……”
“看的……”鬱皓青背過身將外套脫了個袖子,矜持地露出了後背的傷口。
“祖宗哎,三思啊!”經紀人痛呼一聲,彷彿自家明星這樣就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神醫?就是原來的老中醫敢誇口自己是神醫麼?
經紀人覺得眼前的小姑娘,滿心滿意都是要拿鬱皓青練手。
至於追星,算了吧,那小姑娘懵懂的,明顯不認識他們!
結果就被鬱皓青直接給踢出去了。
“抱歉啊,他不信中醫……”
陸芷汀拉好窗簾,然後開啟了房間裡的無影燈,聞言聳聳肩:“那是他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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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皓青的傷口很大,此時便顯得分外猙獰。
應該是在醫院處理過,裡面的石子兒已經清理乾淨。
陸芷汀想到他說的爺爺縫針不疼,便先針灸止疼,然後穿針走線,儘量沿著皮膚的紋路,讓縫合更加的漂亮。
剛剛說這年輕男人是個演員?
那估計是很在意皮相的。
她縫合的經驗有限,但是原主學的是西醫,一針生兩針熟,竟然很快就找到了感覺。
說著,還想著聊天給轉移注意力:“我爺爺以前給你縫合過?沒見疤痕啊……”
鬱皓青只感覺此時陸芷汀那溫熱的指尖就在傷口的周圍遊走,卻顧不上心猿意馬,全身心都在緊繃著。
因為真的一點兒沒疼,這才慢慢放鬆:“我和陸爺爺可是忘年交,從小認識的。不過我在劇組封閉拍攝一部大戲,都快一年了……小時候摔傷了,陸爺爺邊講故事邊縫合,啥感覺都沒,還給了我一盒藥膏,抹了一個月,疤都沒留。”
忘年交?
那怪不得還有這邊兒的鑰匙。
感覺到陸芷汀的沉默,鬱皓青疑惑:“陸爺爺去哪裡了?我還給你們祖孫帶了禮物呢!”
“謝謝,不過我爺爺用不上了。”陸芷汀縫好了,順手就給包紮上,“七天拆線,然後藥膏……”
陸芷汀循著自己的記憶,找出了一個小盒子,開啟聞了聞:這不是曾經師門那祛疤用的舒痕膏麼?
這藥膏可是沒有藥方的,全是師門傳承的口耳相傳。
難不成這祖孫是師門的後人?
陸芷汀把藥膏挖出來兩勺子,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半:“這些就夠了,每天抹一點兒,多了也是浪費。”
???
鬱皓青被陸芷汀這個守財的樣子逗得忍笑:“我出的起錢。”
“不是錢的事兒,是不能浪費,這些保準夠用,還能讓你的後背光潔如新,細膩柔滑……”陸芷汀回答的一本正經。
這藥膏煉製起來也沒那麼容易,當初師門的舒痕膏就總是丟,氣得她師父發了好大的脾氣呢,能節省一點兒是一點兒吧。
“哦……”鬱皓青黑線,姑娘,成語不是這麼用的……
但是還是四周打量了一下,執著的問道:“陸爺爺……”
他是真的沒往別處想,進組之前他和陸爺爺還見過呢,老頭兒精神矍鑠的很,看起來比他那弱雞經紀人還健康呢。
咋就用不上了呢?
小姑娘不太會說話。
陸芷汀收拾東西的手就那麼一頓:“我爺爺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