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林露白走在去學校的路上, 差點讓車撞了。
原因是她拿著手機正在看影片。
那個名叫april的賬號,在校園歌手大賽, 她便把它送給了楊吱,之前她作假參賽的影片也刪掉了。
可是就在剛剛, app推送實時流量影片,一條《半島鐵盒》的翻唱影片,被推送到了她的手機上,演唱者正是april。
林露白趕緊戴上耳機,點選播放。
看得出來, 影片是夜間拍的,房間裡壁燈柔光籠罩著女孩乖巧的臉蛋, 她坐在書桌邊, 拍著角度由上往下, 微微傾斜, 完美拍攝角度。
看來幫她錄製的人,很懂嘛。
手機固定好就沒有移動了。
入耳的旋律是舒緩的吉他聲, 林露白驚訝了, 居然不是放的伴奏, 而是有人在邊上彈吉他!
“走廊燈關上,書包放, 走到房間窗外望, 回想剛買的書 一本名叫半島鐵盒, 放在床邊堆好多, 第一頁第六頁第七頁序。我永遠都想不到陪我看這書的你會要走...”
出乎她意料的是,前面的這一段舒緩的rap,竟然是一個音色超級好的男音!有男生在一邊彈吉他,一邊幫她唱這首歌的前奏rap。
林露白還處於驚愕狀態,便聽到熟悉的女聲傳來——
“為什麼這樣子,你拉著我說你有些猶豫,怎麼這樣子,雨還沒停,你就撐傘要走,已經習慣不去阻止你,過好一陣子你就會回來,印象中的愛情好像,頂不住那時間。”
林露白睜大了眼睛,以前只是覺得楊吱聲音好聽,而這一次,她在這首歌裡,聽出了某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樣的溫柔悱惻。
身上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地往外冒,她愣愣地站在大馬路上,隔了很久,才恍然回過神來。
心裡泛起百轉千回的難言情緒,不是嫉妒,因為對於實力相差太過懸殊的對手而言,你是嫉妒不起來的,因為無論如何努力,你都無法超越她。
她的聲音,太美了!
真正美妙的音樂不是歌唱得有多好聽,而是音樂裡的情感和力量,楊吱的聲音是有情感的,可以直戳人心最柔軟之處。
那個清晨,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林露白仿若聽到天籟之音。
《半島鐵盒》的影片迅速躥紅,標記了hot的字樣,成為殺入比賽的一匹黑馬,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宋茉的影片,成了網站人氣遙遙領先的no1,不僅僅是因為楊吱那令人驚豔的女聲,更是因為前面那段男聲rap,讓粉絲興奮了。
“啊啊啊啊!太好聽了!”
“april這次真的是你嗎?”
“是她是她!看之前那個背影,明顯就是她啊!”
“原來小姐姐長這個樣子,真美啊!”
“裡面彈吉他唱rap的小哥哥為什麼沒有出鏡呢!聽聲音就知道,一定是大帥哥!”
“是小姐姐的男朋友嗎?嘿嘿嘿。”
“喜歡!推你上第一!!!”
“小姐姐聲音真的好聽,比之前那什麼又唱又跳群魔亂舞的影片好多了,支援你。”
......
比賽日期截止,楊吱的影片當之無愧成了第一名,由點贊和點選量共同計算決出的結果,第一名的影片可以放在網站首頁連續展示一個月,並且還有豐厚的獎金。
“小吱兒,我告訴你哦,獎金不是最重要的,吸粉也不是。”林露白這樣對楊吱說:“最重要的是,首頁的一個月展示,這可是個機會!”
“獎金多少錢來著?”楊吱問蘇北北。
“好像是五千塊。”
“蠻多的,直接打到我的賬戶嗎。”
“會聯絡你的,放心吧。”
林露白拍拍桌板:“喂,你們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聽著呢,你說首頁一個月的展示,怎麼了?”蘇北北漫不經心問。
“你們可別小看了這首頁展示。”林露白鄭重其事地對楊吱說:“這個影片網站流量超大,你的影片被放在首頁做展示,說不定就有經紀公司看中你了要包裝你當明星呢!”
楊吱擰著眉毛:“聽著怎麼那麼不靠譜呢。”
“靠譜,絕對靠譜!很多現在很多當□□手都是這樣被推出來的!”林露白信誓旦旦的保證:“親愛的,苟富貴勿相忘啊!”
楊吱說:“那我...還得唸書呢。”
“當了明星還需要唸書嗎,當了明星就什麼都有了,用不完的錢,光鮮的生活,還有追捧的粉絲...”林露白似乎很期待能夠成為明星:“哎呀,反正就是要什麼就有什麼啦。”
要什麼就有什麼,真的可以這樣嗎?楊吱不確定,她可能還是比較保守的那一類人,不敢輕易嘗試和冒險,別人或許有可以重新來過的第二次機會,她沒有。
“總之,一切等高考之後再說吧。”她雲淡風輕地表示。
楊吱奪冠的事情,對宋茉的打擊很大,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的心情都非常不好。
之前是林露白,奪走了她的第一名,不過後來林露白自己刪掉了影片,她就又穩穩當當回到了第一的寶座,誰能想到...比賽日期都要截止了,半路殺出來一個楊吱。
而且兩次,都是她的聲音。
宋茉恍然想起,楊吱之前所說的:“我會奪走你最重要的東西。”
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男人,而是她長久以來一直堅持的夢想,她的音樂之夢。
她以前竟沒有看出來,這個表面上人畜無害的小白花,竟然還會有這份心思計較。
她小看她了。
**
晚上輔導的時候,寇響的耳機讓楊吱給摘了下來。
“說了不能聽歌。”
寇響也沒阻止她的動作,一邊做試卷,眸色寡淡,聲音平靜:“膽肥了?”
從前那個畏畏縮縮如履薄冰的小丫頭,生生讓他給慣得沒了蹤影。
楊吱讓他自己專心做題,沒收了他的mp3,戴上了他的耳機。
她以前從來沒有使用過降噪的耳機,戴上之後,感覺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只有音樂,寇響說話,她也只能看到他薄唇的起闔,卻聽不見他的聲音。
寇響拿過mp3,給她調了一首極有節奏感的rap說唱,不過楊吱沒聽幾分鐘,便自己拿過了mp3,跳了好幾首,喃喃道:“沒有流行歌?”
她還是喜歡聽有旋律的流行歌。
有一首,《不能說的秘密》,不過寇響不打算給她調出來,他摘下她的耳機:“沒有,不喜歡就別聽了。”
楊吱聳聳肩。
她本來就沒深入接觸過說唱,當然聽不懂也很正常嘛。
他繃著臉低頭做題,不知道又在生哪門子氣?
楊吱不打擾他,自己也埋頭做家庭作業,兩個人就不說話了,中途寇響的手機響過一次,他接了電話。
“現在不行,晚一點。”
“我說了不行。”
......
一直到他做完了所有家庭作業,楊吱才開口問道:“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嗯。”
“不去不行嗎?”
“你已經做完了自己的工作,現在該去睡覺了。”寇響像拎兔子似的,拎著她的衣領送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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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吱站在門口,一直等他換衣服出來。
一身寬大版型的運動衫配牛仔褲,腦袋上掛了一頂鴨舌帽。
寇響穿衣服一貫隨心所欲,正如嘻哈的精神一樣——keepreal。
他不會像初入圈的毛小子,刻意追求時尚和潮流,在手臂上紋著密密麻麻的紋身,戴誇張的鏈子或者打很多耳洞。
那些東西是徒有其表,並不代表真正的hip-hop。
“你又要去酒吧。”
“不算,一場rapper的小型聚會。”
寇響說話間已經走下樓梯。
“能帶我嗎?”楊吱追了上去。
趙女士給她開高薪,可不只是輔導這麼簡單,她還得看著他,省得他又到處闖禍。
寇響搖頭:“不是好地方,什麼人都有。”
“我不怕。”
“真不怕?”
“真不怕。”
“那就快換衣服。”
楊吱振奮地“嗷”了聲,跑回了自己房間。寇響倚在門邊,黑暗中嘴角抑制不住地揚了揚。
總算不是一個人solo,多個小跟班,感覺也挺好。
**
楊吱沒什麼特別能出得了檯面的衣服,但是去參加這種聚會,總不能穿得太土,寇響索性在自己衣櫃裡給她找了件寬大版型的男式運動衫籠上,下襬整個到了膝蓋位置,連褲子都不用穿了。
乍一看,倆人的衣服還有點像情侶裝。
摩托一路風馳電掣,駛來郊區一個廢棄工廠,老遠就能聽見那裡面震耳欲聾的金屬碰撞聲和男歡女笑。
鐵網欄門前守著兩個打扮同樣嘻哈的男人,寇響報了“caesar”的名號之後,他們和他擊掌撞肩,望向楊吱:“她呢。”
“不是rapper。”寇響回答:“陪我過來的。”
“caesar,你知道規矩,不是rapper不能進去。”
寇響笑了笑:“她也會唱,吱兒,給他們來段freestyle。”
楊吱驚呆了,之前可沒說來這一出,完全沒準備表演什麼啊,這傢伙整她呢吧,還freestyle,怎麼不叫她表演後空翻呢。
那兩個男人還盯著楊吱,看這架勢,趕鴨子上架啊。
“freestyle完全即興,不用準備,隨便唱幾句吧。”寇響說。
楊吱狠狠瞪了寇響一眼,學著他說唱的架勢,硬著頭皮“yo”“yo”兩聲:“今天晚上,我來到這個地方,雖然我不是rapper,可我很想...很想看看這裡到底有什麼值得人那麼瘋狂...”
沒有經驗的說唱歌手只會一味追求押韻,不會斷句,更無法掌控flow的節奏。
寇響一把攬住她肩膀,微笑著止住了她的尬唱:“算了算了,還不如不唱,哥們給個面子,她是我女朋友。”
兩個男人笑著對視一眼:“早說是caesar你的女朋友,就不用這麼麻煩了,進去吧。”
“謝了。”
寇響攬著楊吱進了門,楊吱滿臉通紅,狠狠在他腰上掐了掐:“我恨你。”
丟人丟大發了。
這男人全程微笑,任由她死命掐他,挺硬氣,一聲沒坑。
整個廢棄工廠完全已經被改建成了類似地下酒吧的形態,種顏色的聚光燈四處掃射,還有dj站在二樓最顯眼的高臺之上打著碟。
廢棄工廠還有很多報廢的機械東倒西歪,男人和女人站在這些金屬器械上,有的在說唱battle,有的三五成群圍在一起接龍freestyle。
這裡的氣氛和之前的mr酒吧完全不同,如果那裡還有許多找樂子的男男女女,那麼這個廢棄工廠,就完全是rapper的領地。
他們打扮風格鮮明迥異,甚至可以說是群魔亂舞,女人化著誇張的妝,目光也格外大膽,毫不掩飾地打量她。
楊吱低著頭跟著寇響,緊緊攥著他的衣角,在陌生的環境裡,她本能地依賴他。
寇響帶她來到吧檯邊坐著,楊吱看到身邊有個男人居然把兩片藍色藥丸放進啤酒裡,藥片迅速冒出氣泡,男人將藥混合著酒喝下去。她驚呼出聲,卻被寇響從後面一把捂住嘴。
寬大的手掌幾乎將她半邊臉都蓋住了,溫熱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耳畔,低醇而有磁性:“別大驚小怪。”
楊吱驚悚地點點頭,於是寇響放開了她,將自己的鴨舌帽扣在她的腦袋上,壓了壓帽簷:“說了不是什麼好地方。”
楊吱以前在鄉鎮上,學校外面經常會有黃毛小混混,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抽菸打架,她覺得那些傢伙已經很社會了,每次經過他們身邊,她都會低著頭快速走過。
以為自己永遠不可能接觸他們的世界,卻不曾想進城之後,還會有這樣的見識。
這時候有個戴鋼鏈子的胖男孩走到寇響身邊:“嘿,caesar,好長時間沒見了,最近忙什麼?”
寇響和他擊掌撞肩:“最近事兒挺多。”
見他身邊護著一個女孩子,胖男孩來了興趣:“喲,開天闢地頭一遭,caesar帶女孩來了。”
“介紹一下。”寇響放下啤酒瓶,將楊吱從身後拉到前面來:“b dog,直接叫大狗。大狗,這是小吱兒,我女朋友。”
楊吱紅著臉踩了寇響一腳,剛剛為了矇混過關,讓他叫聲女朋友也就算了,現在角色扮演該結束了吧。
胖男孩大狗笑了笑:“難得有生之年,還能有女孩把我們的頭號妖怪caesar給收復了,小嫂子好手段。”
“我不是!”
楊吱正欲辯解,寇響又把她拉到身後,回頭指了指十點鐘方向,問大狗:“那家夥誰啊,沒見過。”
“新來的小子,號稱匪幫說唱no.1的mon,挺厲害,這段時間battle場場贏,實力很強,人氣也高。”
楊吱順著寇響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不遠處的報廢汽車頂端有個男人,正在和其他人打比賽。
他全身破牛仔,平頭,戴著衛衣帽子,昏暗的光線掩住了他半張臉,左邊眉毛從三分之二處斷了一截,氣質很野。
此時此刻,mon正好迎上寇響的目光,然後對他比了個國際手勢——豎中指。
“mon。”寇響喃著這個名字:“挺囂張。”
楊吱問寇響,什麼是匪幫說唱,寇響將杯子裡的啤酒一飲而盡,解釋道:“hip-hop的一種下屬風格,內容多表現暴力、慾望,負面的資訊,反映現實的一種音樂路向。”
大狗補充:“簡單來說,就是爆粗口,罵人,風格尖銳且不留情面,這幾天mon在我們這兒,可是大出風頭,罵得別人哭爹找娘,戰鬥力槓槓的。”
寇響冷笑一聲,收回了目光,對剛剛mon無禮的行為置之不理。
玩嘻哈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點囂張和目空一切,他見多了,懶得計較。
和大狗多聊了幾句,一回頭,身邊丫頭不見了!
寇響一個激靈,吼了聲她的名字,四處尋找。
楊吱從來沒見識過rapper的聚會,很是好奇地東張西望,這裡的人們三五成群各自為陣進行著battle,楊吱站在邊上聽他們說唱。
寇響在角落邊找到她,一把將她拉回自己身邊,面帶怒容:“誰讓你到處亂跑。”
“我聽他們唱歌呢,真有意思。
“當心丟了叫人生吞活剝。”
“唔,對不起...”
於是楊吱重新拉住他的衣角,乖乖地跟著他,不再亂跑。
對這丫頭他真是沒辦法,打不得又罵不得,只好像個老母雞似的寸步不離守著她,生怕一個不小心,把人給兜沒了,好幾次別人邀請的battle都讓他推了
“還好吧。”楊吱覺得周圍人都還算友善,沒有很亂,寇響也懶得解釋。
大狗對楊吱說道:“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有好人也有壞人,他們對你友善,是因為caesar逢人便說你是他女朋友,單獨一個人試試,沒幾分鐘就讓人下藥弄走了。”
楊吱瞪大眼睛,後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