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天空中降下了細雨，淅淅瀝瀝，一派蕭瑟。
在酒樓的對面，存在著許多小巷子，平日裡荒僻無比，幾乎無人問津，眼下卻聚攏了成批的修士，他們不敢真正靠近，只是雙眼圓睜，謹慎而不安的觀察著酒樓大門，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這些人，幾乎都是修煉界中的閒雲野鶴，可稱之為散修，他們的實力並不是很強，而今始一聽聞先天神體的訊息，便立時趕了過來。
“林凡”這個名字，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一個傳說，透著一絲恐怖的味道，又非常神秘，使人忍不住想要接近，一窺究竟。
這個橫空出世的青年人，彷彿一道彗星劃過天際，出現得如此唐突，如此乍然，卻是屢屢讓各大勢力吃癟，灰頭土臉。
他不僅俘獲了南域五明珠之一的芳心，還在青銅古殿之中，隻身殺入敵軍深處，屠戮幾千名大勢力弟子，在獨得“六極仙術”之後，更是從容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消失於芸芸眾生之中。
而今始一出關，便迎戰九名元始帝國最具有天賦的高手，不僅未嘗一敗，反而將他們一一誅殺，九大高手近乎全滅，僅餘下一人不知所蹤，一舉成就了不朽神話。
這一系列顯赫的戰績，簡直耀得讓人睜不開雙眼。
這三個月以來，隨著這些訊息傳遍大江南北，林凡儼然已成為了修煉界中，絕大多數散修，心目中的崇拜物件了。
“怎麼這麼多人？”林凡皺起眉頭，遙望窗外。
林玥酒足飯飽，非常滿足，站在他身邊，輕笑道：“這算不了什麼大事，我倒是可以幫你解決掉，只不過…這菸袋嘛…”
“你還真是執著，我之前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做到，一會就去給你弄一些來。”林凡滿臉黑線，瞥了她一眼。
“算你識相。”
林玥身姿輕柔，笑得非常甜膩，直接轉過頭去，望向窗外。
“嗡”
她眸子閃爍，凌厲無比，一頭秀髮無風自動，彷彿掌控了天地之力，這一刻，時間都像是被定格住了，方圓百里之內，鴉雀無聲，萬籟俱寂，沒有半點兒聲音。
酒樓之外，所有的散修都彷彿失去了神智，每個人都如泥木雕塑一般，僵直不動，眼神呆滯了下去，唯有長衫在迎著狂風舞動。
“厲害。”林凡由衷的歎服，而後大搖大擺的走出酒樓。
守閣靈輕笑了一聲，也跟了上去。
直至兩人離開千米遠之後，這些散修才重新恢復了神智，卻依然保持著興奮的表情，眺望向那座酒樓，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離開酒樓之後，守閣靈便頓時後悔了，她覺得自己提出的條件不夠豐厚，於是便開啟了嘰嘰喳喳模式，吵個不停，大致意思是，除了菸袋之外，她還想去鬥獸場玩玩。
往昔，她只從古籍上，知曉了有這麼一回事，當時覺得非常有趣，可惜一直未能親眼目睹，而今，終於有了機會，她很想前去觀看一次，是否真如古籍所述那般，讓人流連忘返。
“你一定要帶我去，否則我就不陪你去萬初魔墟了。”她的語氣非常決絕，一副不死心的樣子。
林凡感覺有些無言，這守閣靈實力強絕，可離開不死神教之後，她彷彿是返老還童了一般，脾性越發的任性了，非常幼稚，與天經閣之中的狀態，相差甚遠，像是個小女孩。
“你的性格怎麼變了這麼多？”他煩不勝煩，直接在街道上停住了腳步，轉身望向林玥，沒好氣的問道。
林玥始料未及，不小心撞在他背上，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隨之，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安靜了下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生氣了？”
林凡看她這副樣子，不禁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算了，走吧，是我的錯，你為我殺了這麼多人，我理當報答你，但是，接下來的太初魔墟之行，我也得靠你了。”
然而，林玥卻是對他這番話，根本不為所動。
她情緒大變，眼眶通紅了起來，居然破天荒的哽咽了起來，而後聲淚俱下，哭哭啼啼道：“我的記憶又要被抹除了，每次它開始之前，我都會心智退化……”
“什麼？！”林凡心神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他記得，當初在不死神教之時，守閣靈曾與他說過這回事。
昔年，聖鱷所屬的那一脈妖界皇族，在創造守閣靈的生命之時，為了能夠有效的抑制住她，似乎設立了一種禁制，每隔萬年之期，便會抹除一次她的記憶。
而後，必須耗費九千年的時間，她才能產生出新的意識。
也就是說，在一萬年之中，她僅有一千年的時間，是具有意識的，在剩下的九千年之內，她只是一具無知無覺的魂體，空有一身恐怖神識，卻難以發揮出任何力量。
“這怎麼可能，你不是已經脫離了天經閣嗎，難道還會受到這個禁制的影響？”林凡神色肅穆，如此問道。
“當初，我也以為擺脫了禁制，可是你剛剛提醒我之時，我才突然意識到，這個禁制…似乎又要開啟了…”
林玥傷心無比，哭得梨花帶雨，哽咽著說道：“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內，我的心智將會慢慢退化，直到意識形態完全消散掉，一直到九千年之後，我才會產生一個新的意識形態，到那個時候，我也許會成為一個連自己都感到無比陌生的人……”
“真的沒有辦法擺脫嗎？”林凡眉頭緊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他替守閣靈感到惋惜，存活了幾十萬年之久，幾乎擁有不朽的生命，卻永遠受人擺佈，終身難逃束縛的枷鎖，這是何等悲哀的事情？
直到此刻，他終於理解了守閣靈當初的舉動，不惜背叛聖鱷所屬的種族，只為追求自由之身，換位思考的話，他可能也會選擇這麼做。
“我不知道…”
林玥渾身顫抖，泣不成聲，她輕輕摸了摸臉上的淚水，自言自語道：“這就是哭的感覺嗎…你們人類有這樣的宣洩方式，可我呢…我只能在黑暗中沉浮…連死也做不到…”
“你先別急，我問問這傢伙，也許它有什麼辦法…”
林凡心有憐憫，拉著她走向小巷子中，一下子將腰間的布袋開啟，拿出了該隱的左手，一頓猛拍，想要將它驚醒。
可惜，這一次，斷掌卻根本沒有任何回應，它渾身包裹著一層血痂，猩紅一片，似乎正處於蛻變的關鍵期，任由林凡打鬧，也沒有半絲表示，像是封閉了自己的一切感官。
“我@&$#%…”林凡一陣破口大罵，將斷掌摔在了地上，一頓猛踩，像是在洩氣。
“噗哧…”
看著他這副抓狂的樣子，林玥一下子被逗笑了，似乎不再悲傷。
她俏臉上掛著淚痕，輕捶了他一下，道：“別鬧了，不就是心智退化嘛，這算不了什麼，更何況我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呢，你是先天神體，只要晉入了祖王之境，便可以活上萬年之久，而九千年之後，我必定又是一條好魂，你我終會有相逢日的。”
她的語氣看似釋然，實則是在強顏歡笑，掩飾心中的哀傷。
“一萬年，太遙遠了…”林凡心情有些沉重，他感覺自己有點像瘟神，總帶給別人厄運，不止害死了葉氏公主，如今就連守閣靈也要消散了。
他思緒很亂，輕輕搖了搖頭，邁步向前走去，道：“不管怎樣，近段時間我會陪你的，太初魔墟隨時都能去，但你的壽元卻只剩下半年了，我們走吧。”
“沒關係，我先陪你去太初魔墟。”
誰知，林玥卻是突然拒絕了他，她神色堅決，繼續說道：“如今，我的狀態每況愈下，僅剩下十六歲左右的心智了，趁我還能保持清醒，讓我幫你做完這件事，畢竟我也僅有你這一個朋友了。”
“好兄弟！”
林凡熱淚盈眶，感激之情難以言表，一下子緊抱住了她，而後抓著她的肩膀，繼續說道：“你放心，辦法總會找到的，如今你好不容易擁有了身體，必須得品嚐一番人生百態，不要留下遺憾。”
說著，他也不等守閣靈拒絕，一下子便拉住了她的手，走向寬敞的街道上。
好兄弟？
林玥面紅耳赤，心底深處卻彷彿是被狠狠的觸動了一下，有種難言的異樣感覺，癢癢的，卻不知源頭是何處。
“難道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兄弟之情嗎？”她喃喃自語，有些懵懂，百思不得其解。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出沒於各大金碧輝煌的宮闕，無一不是紙醉金迷的場所，每日都是夜夜笙歌，不止有賭坊、鬥獸場、醉月闕、甚至連男人的天堂——花舫，林凡都帶著她去了。
當然，林玥則是一臉的尷尬，如今她身為女兒身，不可能真的做些什麼，只能呆呆的坐著，被許多妖嬈的風塵女子環繞。
但更令她恨得牙癢癢的是，林凡這傢伙，竟然真的將她當做了男人，居然帶她來這種地方，而後還撇下她一人，自己跑去露天閣臺吹風，說是要她獨自享受天倫之樂。
漸漸地，不知不覺就過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在這期間，各大勢力都有老一輩人物，氣勢洶洶的找上了門來，每一個都強大到了極致，欲要生擒林凡，逼迫他交出“六極仙術”的法門，再狠狠折磨他幾百年，以報血海之仇。
結果，他們的下場很是悲慘，守閣靈根本未動，只是隨便掃了他們一眼，這些人當場七竅流血，暴斃身亡，連慘叫聲都來不及傳出。
到了最後，失態的發展越發的惡劣了，各大勢力都聽到風聲，聞訊趕來，甚至連許多巨擎都被驚動了，險些出關。
不得已之下，林凡與守閣靈只能暫避鋒芒，踏上了前往太初魔墟的域門，橫渡而走，並且磨滅了域門終點的痕跡，讓他們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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