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
瀰漫著無盡的黑暗。
蘇謙陌又夢到了原始夢境。
這一次他是精神力徹底疲憊之後，以凡人之軀真實重溫了這裡。
他的身邊沒有姒夢陪伴，視野依舊如最初那般，伸手不見五指，只有無窮無盡的壓抑充斥。
就這樣飄蕩了不知多少年，他的思想甚至出現了混亂。
終於，一道光刺破了黑暗，直射蘇謙陌的靈魂深處。
他醒了。
黑暗退散，映入眼簾的是古色古香的青銅殿頂。
身下冰冰涼涼，若隱若現的魔氣蘊養著他的身體，他正置身於玉棺之中。
一道從天窗灑下的光芒正好落在他的臉上，是這縷溫暖喚醒了他。
“你醒了。”
不遠處，令蘇謙陌討厭的聲音又恢復了熟悉的高冷。
蘇謙陌坐了起來。
他低頭環顧著自己不遮一物的身體，雙拳不自覺地握緊起來。
他控制住暴怒的情緒，抬起頭儘量平靜地看著殷玥問道:
“我睡了多久？”
殷玥扭頭看來，她的眼眸閃過一絲異色。
蘇謙陌身體上的蛻變有些讓她心動。
同為魔，她也是第一次有被異性吸引到了。
難道是受‘她’的影響？
殷玥撇開了視線。
“並不多，你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應該多休息一下的。”
“到底多少？”蘇謙陌的語氣變冷了幾分，他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殷玥眉頭一挑，臉色稍顯慍怒。
“其實你變成這幅模樣責任不全在我，是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惹怒她的，若是你潔身自好，她不一定詛咒得了你…”
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而已，回答這個問題很困難嗎？
蘇謙陌平靜地閉上了眼睛，他發誓不會再跟殷玥多講一句話。
他魂力沉浸識海，來到姒夢面前。
“雙弟，你醒了？”姒夢驚喜抬頭。
“你的身體裡原本的死氣似乎消散了，雖然它現在看起來很…”
“很醜嗎？”
蘇謙陌展開雙臂。
詭異漆黑的魔紋開始在後背與前胸之間湧動起來，它們漸漸變成了璀璨金色覆蓋住蘇謙陌所有肌體，宛如龍之鱗片在流動。
“不，很美呢…”
姒夢伸手輕輕撫摸著它們，由上至下。
摸上去很光滑，很細膩，也很漂亮。
她本體為九尾狐，當蘇謙陌蛻變為完全體後，她與他之間更有了種無法言說的親暱感。
她柔軟的指尖滑過一處，美眸突然煥發出訝然的神采。
“咦，這裡有逆鱗哎，好可怕！”
“逆鱗怎麼了？”蘇謙陌不屑一笑，他對於這副身體的成因不是很瞭解。
按道理，殷玥用利齒貫穿他的舌尖，魔紋應該跟青白雙煞她們那種花紋類似，異變的魔紋更像是藉助外力自然凝成的。
姒夢咯咯一笑，她用自己白皙纖細的胳膊丈量著逆鱗的長度，隨後滿意地點點頭。
“我當然不怕了，怕的應該是她們，雙弟，不如你現在就用這幅身體去報復殷玥，然後釋放逆鱗勾死她…”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蘇謙陌看著姒夢眸光中閃爍著的妖異與認真，他心中更顯堵塞。
身為祥瑞之靈的她，最終還是隨著他的蛻變而蛻變了麼。
“對不起，讓你也收到牽連了…”
“雙弟，姐姐一點也不後悔，我覺得如今狀態下的我更強了，假如當初面對少女殷玥時，我也有這樣的力量，她一定為難不了我們，咱倆早就能逃離組合夢境。”
姒夢說完，她抬手對準蘇謙陌。
“雙弟，你看…”
一道道夢之法則從姒夢第四尾上瀰漫出來，它們迅速匯聚在蘇謙陌身上。
蘇謙陌突感身體狂熱躁動起來，每一處肌體彷彿都置身在熱水之中。
“卡…叭叭！”
他全身骨頭突然錯位，不，並不是錯位，而是變化了一種形態！
像極了肉身膨化。
“轟…”
在一道詭異的爭鳴過後，蘇謙陌小小的身體居然化作了百丈長，騰飛於虛空。
雪之山巔。
姒夢掩嘴驚歎，她的目光裡盡是激動。
“原來雙弟身上的魔紋是受到我的影響才勾勒出來的麼？”
在她的視野裡，蘇謙陌化作了一條長約百丈的巨大金龍。
“我怎麼變回來？”
虛空之上，金龍口吐人言，他的聲音依舊還是蘇謙陌。
而他，也解除了醒來後心中那一直存在的疑惑，原來魔紋的異變來自姒夢。
“我只要收回神通就好了。”
姒夢抬手正欲收功，突然她的眼神變得呆滯起來，她愣愣地看著虛空，但她並不是在看蘇謙陌。
“怎麼了？”
金龍扭頭看去，他在旁邊什麼也沒有看到，只有漫天的雪花飛舞著。
“雙弟，我們的力量居然真得影響到了現實！”姒夢驚喜地看著外面蘇謙陌幻化出來的身體。
蘇謙陌神念一動。
他讓意識迴歸。
果然。
他的身體雖然處於玉棺中，但已經化作了巨大的龍身，而玉棺也跟著一起變成了百丈長。
下方。
螞蟻大小的殷玥還在驚疑地望著他。
她身影一閃，再次出現已經來到蘇謙陌面前。
“好詭異的身法，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謙陌沒有理會她，繼續打量著自己現實中的肉身，與識海夢境相比，這具龍身體表漆黑，是一條巨大形態的黑色魔龍。
他緊握龍爪。
“卡！”
一爪拍在玉棺上。
“轟…”
巨大轟鳴震得蘇謙陌自己都耳暈目眩，但玉棺材質非凡，連抓痕都沒有留下半分。
蘇謙陌神念一動，又回到識海空間，龍頭也傾倒在玉棺中，砸出一聲轟鳴。
見蘇謙陌招呼不打一聲又神魂離開，這一幕可把殷玥氣得牙癢癢，她哪裡受得了這種冷暴力！
她身影一閃來到蘇謙陌頭上，重重一腳踩了上去，並催動了法則之力。
重回雪山之巔。
蘇謙陌讓姒夢收起神通，他瞬間恢復了人形態。
“你剛才說居然真得可以影響現實，所以你之前身法那次是在騙我的麼？”
“哈哈哈…姐姐有預感的啦，你是我的至親，我怎麼可能騙你。”姒夢打死都不會承認。
蘇謙陌也沒有繼續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他問道:
“入魔後，我昏睡了多久？”
姒夢數著手指，“今天是第十四天，加上我們出發那一天，離開大衍已經整整半月了。”
“已經半月了麼…”
蘇謙陌回憶著原本的計劃，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只有藉助星月傳送陣護送血影，才能趕得上。
時間過去這麼久，希望血影還待在大衍皇城吧，若她已經離開甚至來到星月，那樣一來，尋找她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過此刻，蘇謙陌沒有著急動身。
夢中時間流速相比外界靜止一樣，他還有好多顧慮想要跟姒夢聊一聊。
他清楚，自己如果不把這些堵塞解決，恐怕出去之後很難跟殷玥正常交流，此刻狀態下的他們之間除了你生我死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這種局面對蘇謙陌是不利的。
“你覺得如今這種結果對我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
姒夢想了想，“我想應該是好處佔的更多一點吧。”
“畢竟你一直在磨損的本源得到了及時止損，既然她選擇讓你魔化，手裡絕對也會有讓你本源恢復到巔峰的秘法，不然她大可用另外一種方法禁錮你，何必犧牲自己的魔源。”
蘇謙陌眉頭一皺，他不認為殷玥有這麼好心。
“她想讓我入魔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姒夢點點頭。
“或許也有她的私心，你準備怎麼辦？站在我的角度看，徹底惹怒她對你現在並沒有任何幫助。”
“你覺得我應該假意妥協？”
蘇謙陌嘆了口氣，他不等姒夢接話繼續講起。
“長此以往，我擔心自己沉淪下去，魔性如毒，沾之難棄，習慣了就再也解脫不了…”
姒夢目光閃動。
“那就不要拒絕，魔又怎麼了，還不是因為我們太過弱小，才無法選擇自己的未來，如果我們自身強大，就算是魔，也沒有人敢當著我們的面說三道四…”
這一刻，姒夢的神態表現得比魔化後的蘇謙陌更加邪惡。
“算了，這個問題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覺得我現在的身體會不會很恐怖？”蘇謙陌重新展開雙臂，道道魔紋湧動起來。
“沒有哦，我真得很喜歡。”
姒夢走了過來，她粉粉的小舌頭充滿誘惑性地舔了下薄唇。
“不過麼？”
她用手抬起能夠輕易刺穿血肉的逆鱗，輕輕撫摸著上面的倒刺。
“這裡有些恐怖呢，雙弟未來怕是享用不到溫潤的凡胎肉體了，可惜那群美嬌娘嘍…”
蘇謙陌翻了翻白眼。
他無語地離開了識海夢境。
重新醒來。
蘇謙陌便感覺腦袋上痛得厲害，他咬著牙伸手探去，摸到一個鼓鼓囊囊的血包。
他坐起來怒視著殷玥深深地舒了兩口濁氣。
最終，他還是選擇壓制住了自己的暴怒。
“我要離開。”
這一次，拿回道生初血的殷玥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阻攔他了。
殷玥背對著他澹澹反問。
“你不想徹底恢復本源？”
“算了。”
她突然話鋒一轉。
“不如我們先聊聊你為何敢冒著生命危險來偷我的道生初血，它對你的本源恢復似乎沒有任何效果，假如在那個時候我醒著，大概一巴掌會拍死你。”
蘇謙陌平靜道:“你也說是大概，現實生活中哪裡會有那麼多巧合。”
殷玥眉頭一挑，她不喜歡蘇謙陌回答的語氣。
“你別把我對你的欣賞當成自己放縱的資本，我這次可以不殺你，但不代表著我不會讓她們動手，如果我讓她們出手，一樣可以規避誓言帶來的反噬。”
“不敢。”
蘇謙陌冷冷一笑，“我連自己生存的權利都沒有，又怎敢在殿下面前放縱，不如我們攤牌，殿下到底欣賞我什麼，我可以改到殿下不再欣賞…”
“呵呵…”
殷玥被氣到怒極反笑，“看來嘴巴依舊很硬，到時候來求我的時候希望你的膝蓋不要彎曲…”
說完，她開啟青銅殿門不再阻攔蘇謙陌的離去。
只是，她還是低估了蘇謙陌作死的能力。
她聽到他說。
“臨走前，我想用一條獨家機密換你一滴道生初血。”
“蘇謙陌！”
殷玥反手打出一道勁風，‘啪’的一聲將蘇謙陌轟出來殿外。
“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自己是在肆無忌憚地消耗著孤對你的耐心，在本宮改變主意之前，快點滾出洞天…”
此刻從殷玥無比混亂的自稱中，就能看出她的情緒極其不穩定，腦海裡必定有數中思想交錯著。
蘇謙陌沒有再說話挑釁殷玥。
他深知殷玥掌握夢之法則後，原本就裂變後的精神繼續被自己的夢靈侵染，她的精神狀態怕是很難恢復到最初的完美無瑕了。
此刻不宜繼續離間。
至於道生初血，得之他幸，失之他命，不可強求！
最終，蘇謙陌轉身離開了青銅古殿。
腦海裡，姒夢也是一陣後怕。
“雙弟，我們以後別再靠近這個精神不正常的女人了，若無誓言約束，她剛剛恐怕真會殺死你。”
蘇謙陌頗顯無奈地攤開手。
“大姐，現在不是我們靠不靠近她，而是她肯不肯放我離開，你沒聽到她剛剛所言嗎？希望我下次見到她時，還能站得筆直…”
姒夢分析起來。
“所以你覺得她是在用大衍威脅你？”
“或許吧。”
蘇謙陌點點頭，他想不到除了子衿她們的生命，殷玥還能用什麼辦法來恐嚇他。
“真是一群麻煩的女人！”姒夢憤憤感慨著。
“雙弟，依我看不如捨棄她們，所謂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你受這種委屈，還不如主動斬殺了她們，這樣你就沒有弱點了，從此天地再無枷鎖能夠束縛得了你…”
恍忽間，蘇謙陌竟是覺得此話有理。
他勐地回神。
“你剛剛催動第一尾了？”
姒夢茫然地搖了搖頭，她剛剛的話只是順從本心而說，才沒有催動神通呢。
她的茫然來自對自我認知的困惑，依稀記得不久前，她還是一個連晴紋這個外人都捨不得禍害的單純小狐狸，怎麼突然變得如此殘暴？
蘇謙陌陷入了沉思。
“如果你沒有騙我，那一定是魔性影響了你和我的思維，為什麼同樣是魔，殷玥卻能隨性而為，我們卻無法控制魔性？”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的魔源不夠完整？”姒夢提出了新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