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時辰正值半晌。
南疆之南過往的百姓好奇地打量著站在皇榜告示前、一動不動緊閉雙目的那對男女,他們手中還各自牽著一截韁繩。
在韁繩的末端,兩匹高大威武的駿馬正耳鬢廝磨,原來它們是一公一母。
在回看那兩個男女,卻是一對奇怪的組合。
那少年俊宇不凡,雖衣衫的胸膛破開一個口子,但他卻不像是落魄之人,倒是那個女子,姿色平平無奇,若非身形有女人特徵,大家很有可能會將她當做少年的跟班小廝。
這時,三個頭戴綸巾的大漢走了過來,其中一位個子偏矮的漢子拉了拉為首那個光頭。
“大哥,你看站著他們不動,這也能睡著?”
光頭臉上還有一道傷疤,一看面相就不是什麼好人,他扭頭看去,“走,過去看看。”
三人來到最近的蘇謙陌面前,光頭輕輕推了一下蘇謙陌,後者沒有發應。
“哎,真得不動,讓我摸摸看有沒有銀子。”
那人剛伸到蘇謙陌的腰間,後者就醒了過來。
“小子,你瞪什麼?大爺看你身材不錯,就摸摸看…”
“找死!”
蘇謙陌直接一拳將那光頭打飛出去十多米,最終撞在了巷子拐角的青石上,昏死了過去。
“小子,你居然敢打我們大哥!”剩下兩個人面色驚恐,他們嘴上說得很硬,兩條腿卻在不停地顫抖。
“滾!”
蘇謙陌冷冷地吐了一個字。
“好,你小子有本事別跑,得罪了我們斧頭…”
“啪!啪!”
蘇謙陌身影閃動,瞬出兩個大嘴巴子,兩人便如翻滾的死魚一樣,一左一右橫飛了出去。
周圍目睹了這一切的老百姓卻沒有驚慌,他們反而拍手叫好,顯然這三個人平常魚肉百姓,大家都認得他們。
蘇謙陌沒有理會此間喧鬧,他轉身攬起血影的腰肢,翻身上馬,兩人合騎一匹直奔南疆之南的北門方向。
而留下的那匹母馬愣愣了片刻,方才追尋著公馬離去的背影,賓士了出去。
隨著蘇謙陌的離開,這邊的喧鬧並沒有停止,很快就引來了一隊衙門官差。
官差頭頭環顧了一圈詢問道:“他們怎麼回事?”
被盯住的那個百姓不敢隱瞞,如實稟報的一切。
這時,剛檢查完畢的手下彙報起來:
“老大,光頭強和他的兩個兄弟熊大熊二都沒有了氣息。”
“混蛋!他們三個還欠老子錢呢。”官差頭頭暗自咬牙切齒,他招了招手,讓另外兩個手下附耳過來低聲吩咐道:
“等這件事調查結束,你們把他們的婆娘賣到窯子給老子抵債。”
“是,老大。”
就在這群汙吏謀劃的時候,他們沒有注意到,巷子深處那片陰暗潮溼的垃圾堆中,飛出一隻米粒大小卻無比漆黑的小蟲子。
它如剛剛學會飛行一般,顫顫巍巍地飛到了光頭強的鼻中,半個呼吸後,光頭強竟是醒了過來,只是他的童孔中閃過一抹詭異的色彩,那神色無比邪惡,不像是人類所擁有的感情。
在一閃而逝後,光頭強的目光恢復了正常,他勐地翻起身來先吐掉嘴巴裡的血跡,又破口大罵:
“艹…他娘的,那個小子哪去了,居然敢打本大爺!”
“幼,我強哥居然還活著…”官差頭頭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所有人都不知道,此刻的光頭強已經被一隻新生的邪蠱侵染了。
心邪魂惡的光頭強只是邪蠱的宿主養料,待它破殼而出之日,它還會尋找更好更美味的養料。
也沒有人會知道,今日蘇謙陌隨手拍死一隻惡徒,卻被邪蠱侵染死而復生只不過是聖域的冰山一角。
蠱,乃天地精氣所化,生生不息,有氣的地方就會有蠱,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邪蠱,畢竟人心難測,再過善良的人心中也會有陰暗的一面,而那些陰暗,就是邪蠱的養料根源。
至於天地法則為何突然發生了改變?大量野生蠱開始繁衍出現了?
是因為蒲採薇提前醒了,與她一同醒來的還有寶寶,以及活出了第二世的聖女獸大巫朵朵,或許此刻應該稱呼它為皇蠱朵朵才更合適一些。
聖女宮。
大巫離去前曾說過十日後它會還她們一個完整的聖女,沒想到,僅僅過去八日,蒲採薇就醒來了。
她獨自一人從山林中走了出來,在她的肩上還趴著一條拇指大小的粉色小蟲子。
細細看來,那蟲子頭上還有小小的犄角,此刻正懶洋洋地甩動著小尾巴,時不時還吐一下芯子,這般似龍非龍,似蛇非蛇的模樣,很難讓人分辨出它是什麼物種。
“大師姐?”
聖女宮第一個發現蒲採薇出來的是墨雅,她的驚喜呼喊也驚動了聖女宮其餘人。
不多久,大家匯聚在了她的身邊。
“大師姐,你感覺怎麼樣?寶寶她還好吧?”
“大師姐,這就是曾經的大巫嗎?好可愛呢,我能不能摸摸。”
“墨雅,不得對大巫不敬!”
“嘿嘿,師尊別小氣嘛,我就摸一下啦……”
在大家的吵吵鬧鬧中,蒲採薇一一回答了各自的問題。
總之,除了寶寶不說話之外,一切安好!
澹臺影還不放心地檢查了一下,她發現大徒兒走火入魔的症狀也徹底消失了,她的性情再次回到了最初那個溫柔婉約偶爾也會威嚴的第一聖女。
“采薇,你體內那股邪煞哪去了?”
蒲採薇指了指左肩,“我猜被大巫吃掉了吧,它有進化成邪蠱的潛質,還好有寶寶的同生轉化,讓它似乎也有自助淨化的能力…”
“那就好,對了,你推演出小家夥是什麼原因導致她本源受損的?”
蒲採薇秀眉緊蹙,她搖了搖頭,“即便我能夠輕易勾勒到寶寶的精血,也無法推演出來,這或許有兩種可能,其一,此間因果過大,我無法預知預測,其二,寶寶也懂得推演,她阻礙了我推演…”
“不會吧大師姐,她才那麼小…”
墨雅有些不相信。
冷清涵解釋起來:“的確,你們可千萬別小瞧了寶寶,她身上的確有股奇特的吸引力,只要你擁有她一次,你就會淪陷進去,曾經的我還有如今的大師姐都是如此,她身具我們七人的本源血氣,或許也繼承了我們各自的能力…”
墨雅點點頭,“好吧,聽上去有些離譜,不過若是他的女兒,倒也合理…”
“你說什麼?”澹臺影冷哼了一聲。
“沒啥,嘿嘿,師尊…”
澹臺影瞪了墨雅一眼,方才開口:“采薇如果無法以小家夥為基礎進行推演,不如選擇從第三人入手,為師倒不是懷疑你的推測,只是你曾因心魔困擾久居殿中,難免被那些侍女暗中佈下算計,日積月累下,直至八天前暗疾才爆發出來。”
第三人推演法是一種以自身精血為維繫,但不推演自我,而是將自身轉化意識形態,化作旁觀者推演未來與過去,這種推演聽上去很厲害,也能探明因果的真偽,但卻只能捕捉到未來或者過去的一角畫面。
“我試試。”蒲採薇點頭答應。
冷清涵卻提議道:“師尊,我覺得這個先不用著急,不如先讓我和大師姐合體來探查一下寶寶的狀態,大師姐剛剛不是說她現在很安靜麼?”
“也好。”
……
與此同時。
宣州境內。
蘇謙陌找了一處空無人煙的山林停了下來,待過去宣州就要抵達瀚江平原,也意味著皇城不遠了。
他並不知道皇城此刻等待著他的局勢是什麼?但他能猜到,若此刻返回皇城,他必定會遭遇諸多無法解決的難題。
所以磨刀不誤砍柴工,說服血影是一個必要的環節,有她這樣的戰力在身邊,他才能與那些世家有叫板的資格。
蘇謙陌拴好韁繩,再次入夢。
夢中。
血影已經醒來多日。
她冷冷地注視著蘇謙陌,眼神裡盡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不屈意志!
“除非你現在抹殺掉我,不然總有一天我會掌握夢道體系。”
“唉,我們何必生死相向呢。”
蘇謙陌把玩著手中的晶瑩透明球,它如鵝蛋大小,反射著雪色世界。
“先給殿主看一樣好東西。”
聞此,血影閉上了眼睛,狗嘴吐不出象牙,他能有什麼好心思!
“你不看那就聽聲音也好。”蘇謙陌笑了笑,不以為意。
很快,一段羞恥的聲音從透明球中傳來出來,聽得血影面紅耳赤,她忍不住睜開眼睛怒罵起來:
“你是我見過最無恥最下流的混蛋!”
睜開眼的血影也清晰地看到,透明球畫面中的自己正不斷地朝著蘇謙陌吐口水,怒罵,偶爾還會求饒,但那種求饒不是真得在求饒,而是她處於靈魂放空下無意識的一種行為。
而且血影也想不到,蘇謙陌居然有辦法將兩人曾經做過的一切齷齪留影記錄下來,這在聖域從未出現過的奇異留影透明球,想必也是這混蛋用夢道製造出來產物。
“嘖嘖嘖。”
蘇謙陌從身後環住血影的腰肢,將下巴貼在她的左肩,然後左手抬起把透明球放在兩人的面前。
“殿主,你看看你,求饒的時候還挺燒的嘛?”
“你個無恥…混蛋!”
血影扭頭一口咬在蘇謙陌的臉上,但她一身魂力被束縛,對蘇謙陌而言,那微痛的感覺與調情無異。
蘇謙陌左手握著透明球,右手握著軟糯米球。
他微微用力,將手中的糯米球揉捏出橢長扁圓的形狀。
直到聽到血影微促的呼吸聲,他才放緩了些許力量。
“殿主的髒話還真是貧瘠,不如我把你的肉身扔到乞丐窩裡,讓他們指導一下你的話術好了。”
“你敢!”血影有些急了!
“殿主,你說我把這個留影球送給葉沁她們欣賞一下如何?說來小姑娘的體態還是纖細僵硬了些,不像殿主,柔軟豐腴,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貧那,你看看這姿態,本世子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一字馬舞步…”
血影閉上了眼,不再接話。
蘇謙陌卻繼續噁心著她:
“嗯…,單單讓葉沁她們看顯得本世子太過小氣了,雖然留影石裡也有我,不妨本世子吃點虧,讓皇城的百姓們也看看高貴的聖殿殿主好了,也不知道如此大衍還有沒有監刑使,真希望他們也能看到他們最尊敬的殿主這風燒的模樣…”
“你殺了我吧!”
血影別過頭,她的眼角劃過一絲淚痕,她的意志有些破防了。
蘇謙陌咂咂嘴:“殺你?我怎麼捨得殺你呢,說來,你的肉身相貌醜陋不堪,本世子剛剛抱了你一路,都有些嫌棄了,不過麼,那些乞丐應該不挑食,我想他們會好好照顧殿主的…”
血影惶恐道:“不是,那只是我的功法偽裝,只有你放我出去,我會施展功法將本來的面貌還原出來。”
她並不知道蘇謙陌這個惡徒是否言行一致,還只是單純地恐嚇她,如果沒有選擇,她更願意被緊緊摟著她靈魂的惡徒一個人摧殘,若是一大群人,那種畫面想象都覺得噁心,即便是她的本體知道,恐怕也會道心崩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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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功法偽裝,就勞煩殿主指導一下我嘍,我們來一邊修煉,一邊學習…”
說著,蘇謙陌從後面侵入城池的城門。
他還隨手取出另一塊嶄新的透明球錄製著。
“你…真噁心!”
血影猝不及防,忍不住眉頭一皺。
“快說!”
“休想,我就是死,也不會說!”血影視死如歸地閉上了眼睛。
蘇謙陌又全身而退,“那就是沒得商量?好吧,那我這就去找乞丐窩。”
他的身影真得消失了。
“蘇謙陌,你卑鄙!”
許久過後,血影開始有些慌了,這個噁心的混蛋不會來真得吧?
她並不清楚夢境與現實的時間差距,她朝著虛空喊起來:
“喂,你回來啊!”
“那就謝謝殿主了。”
蘇謙陌去而復返,重新進入城池。
血影皺著眉頭,“其實你學不來,偽裝都是有破綻的,境界遠超過你的修士一眼便能窺破,我是藉著聖力才能做到真偽難辨。”
蘇謙陌輕撫著血影受傷的肚子,他在感受著自己的存在。
“無妨,技多不壓身,說吧。”
“你…這樣我很痛苦!”
“哦,抱歉,是我疏忽了。”
蘇謙陌左手微微一握隔空抓了把覆雪,隨後將雪擠壓成水珠。
水珠沿著血影後背的嵴柱緩緩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