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見少爺皺眉，她急忙打了個哈哈替赤桖解釋起來:
“桖姐一定是累了吧，我們趕緊入冰城好好休整一下。”
蘇謙陌僅僅凝視了赤桖的眸子半息，他便放鬆了情緒輕笑道:
“原來如此啊，那我們走吧。”
說完，蘇謙陌調轉了麟駒的方向。
“蘇謙陌！”
赤桖冷冷地喚了一聲，這三個字音色的聽感依舊是她的音色，但其中夾雜的情感卻如這一望無際的冰原般，冷漠無情。
薛玉面色一白，她不解地望著相處了十多年的好姐妹，赤桖難道想要弒主麼？
於是，薛玉未等少爺表態便拔出靈劍攔在中間怒斥道:
“赤桖，你什麼意思！”
赤桖沒有理會她，而是控制著麟駒前行了幾步，與蘇謙陌差不多並肩後停下。
“孤想…你與孤之間不必再演戲了吧！”
蘇謙陌遠眺著那群建築輪廓的黑影，像是在思考殷玥為何阻止他繼續前行一樣。
很快，他緩緩開口沉聲問起:
“你是何時發現的？”
何時麼？
赤桖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她自然不會告訴蘇謙陌，自己的本體曾在他的眉骨之上烙印過一縷屍印。
正如蘇謙陌無法拒絕薛玉被殷玥附身後的笑容一樣，殷玥也對蘇謙陌炙熱目光極具敏感。
從第一次暴露起，殷玥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不過她將計就計，假裝不知道此事。
她在進行自己對這個時代的文化歷史汲取時，也給蘇謙陌一種錯覺，她依舊毫無防備。
原本殷玥是想陪同蘇謙陌前往冰城，在觀察蘇謙陌秘密的同時，也順便調查一下自己的敵人到底是來自遠古的哪位兄長。
只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籠罩在冰城之前那道看不見的陰鬱令殷玥自己都感覺到了心季。
那座城池彷彿冰城就像是一隻張開了嘴巴、自覺等待獵物入腹的絕世兇獸。
殷玥只是一縷意志，可有可無，即便消散也無所謂，本體只需要蘊養幾年便可恢復，但蘇謙陌身具她本體的魔心，絕不能有失。
所以先前的時候，她控制了赤桖的身體後，然後用冥冥之音，蠱蠱私語道出了那句‘我們返回皇城吧。’
未曾想，蘇謙陌居然抗住了她的神魂蠱惑。
那一刻，殷玥心裡略微震驚了下，不過很快她便想通了緣由。
區區一介褪凡未成的大武師能有如此堅毅的意志力，他一定是找回了那只奇蠱。
這段資訊思索看似很長，其實時間僅僅過去一個呼吸而已。
赤桖，或者說殷玥，她凝視著遠方沉聲道:
“冰城有股讓孤厭惡的氣息，它的法則似乎不屬於這個世間，孤認為，你若執意要去，註定會有去無返。”
蘇謙陌嗤笑一聲，不以為意。
當然，在他的心中，對於殷玥此番話語展開了深思。
在蘇謙陌的觀念裡，不論是殷玥還是他那個‘爺爺’，對他的肉身都存在著貪念。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互為競爭對手的殷玥和蘇雄不僅是他的敵人，就連他們自己彼此之間也是敵人。
因此，誰又會相信來自敵人的告戒？
蘇謙陌巴不得殷玥與蘇雄快快鬥起來，兩頭惡虎打得昏天暗地，之後都大殘才最好。
聽聞嗤笑聲，殷玥眉頭一皺，“你不信孤？”
“我為何信你？”蘇謙陌扭頭看著赤桖，“冰城是我爺爺的地盤，而你，殷皇最寵愛的女兒，奪走了我的心靈與記憶…”
殷玥打斷了蘇謙陌的話，“不，他早已不是你的爺爺，孤還不至於欺騙螻蟻的感情。”
的確，蘇謙陌在赤桖的臉龐上看到了孤傲與自信，以及對他那股不加掩飾的不屑嘲笑。
他低頭沉思了一下，又抬起了頭。
“嗯，也好，既然舒窈公主選擇開誠佈公，那不如選擇坦白到底，請公主殿下告訴我，世間可存在奪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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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是殷皇賜予殷玥的封號，寓意安寧美好。
再次聽聞這兩個字，殷玥不禁愣了幾息，她的童孔不自覺地變得深邃起來，似在回憶往昔歲月。
在兩人身後，薛玉自覺地牽著麟駒走向遠處，她猜測接下來的討論涉及到的層面不是她能夠掌握得了的。
許久，殷玥回神，只聽她音色細膩緩緩開口:
“奪舍之道，起源於聖域之外的世界，此間逆天改命，並非聖域本土修士所能掌握的法則。”
“想要奪舍成功，必須滿足三種條件，異世界相對完整的魂魄，契合奪舍的本土肉身，還有天然可以抵消雷劫的道場！”
殷玥看著陷入沉思的蘇謙陌，她沒有繼續解釋下去，此間涉及秘辛過多，她也不想讓蘇謙陌知曉太多。
對她而言，此刻的蘇謙陌她無法抹殺，後者知道的越多，若是他不慎落入自己的敵人手中，那些都將是她的破綻所在。
許久過去，或是覺得蘇謙陌思考的時間太長，殷玥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北疆雪原，應該是一方絕佳的避雷道場，怪不得他盤踞百年，捨不得離開此地。”
蘇謙陌目光閃爍，他從殷玥話語裡的‘他’聽出了不尋常的味道，殷玥或許也認識‘他’。
“你覺得他會選擇奪舍我，還是豢養為血奴？”
殷玥瞥了蘇謙陌一眼，“你可能不知道你的肉身對奪舍之人存在著多大的誘惑力。”
蘇謙陌反問，“所以說，舒窈公主也垂涎本世子的身體？”
殷玥冷冷嗤笑了身，“奪舍之道，不過是隱藏於黑暗夾縫中生存見不得光的臭老鼠而已，孤不屑此道。”
對於這番言辭，蘇謙陌有些相信了幾分。
他能感受到屬於殷玥那種獨特的驕傲，作為那個時代的武聖戰力天花板，大武聖下第一人，殷玥的確有驕傲的資本，若非遭遇算計英年早逝，她的成就未必不能追趕上其父殷皇。
不過，就算殷玥沒有想過，或者無法奪舍他，蘇謙陌也不會毫無保留地相信殷玥。
魔心已然修復完善，殷玥卻沒有及時交換取走，反而將它繼續留在他的身體裡，她必然有著更大的計劃，他的存在也絕非魔心養料那麼簡簡單單。
蘇謙陌掐斷思緒，他緊了緊麟駒的韁繩嘆息道:
“非常感謝舒窈公主的指點，我覺得還是得去一趟冰城，不論那裡多麼危險，都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這個念頭並非蘇謙陌自信過頭，覺得蘇雄不會抹殺或者囚禁他。
而是他有把握全身而退的依據來自於自身，因為他太弱了。
就算鳩佔鵲巢的天外之人想要奪舍他，蘇謙陌也不相信那人會選擇奪舍此刻弱小無比的自己。
最起碼也得等到他大武王的時候，那人才會選擇出手，所以他的時間還很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