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暮湘的笑意變濃，也變得更加悽婉，她聲音低到近乎呢喃，“你是厲家少爺，是厲氏總裁，是收養我的人，有什麼必要對我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小養女解釋呢！”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面對媒體的追問時，他不曾心慌，面對厲氏發展過程中的諸多困難時，他不曾畏縮，但此時此刻，面對暮湘眼裡一閃而過的淚光，他卻慌了，亂了，怕了！
無奈又無力的感覺，在心間蔓延，他終於體會到了暮湘持續體會了八年的感覺。
原來，每次，他被嫉妒、憤怒衝昏頭腦，不聽她解釋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感覺！
想到這裡，他更覺得以前的自己，是個十足的混蛋！
“沒關係的！”暮湘輕輕地說，“你完全不在意我，甚至不想承認那天跟你一起出席宴會的人是我，我都沒關係的！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什麼都不是，根本不配跟你站在一起！只要……”眼淚一滴一滴地滑落，她努力深呼吸，穩住心神，不想讓自己在他面前失態，“只要，你讓我留下，給我機會待在你身邊……就好！”
“湘湘！”心臟勐烈地收縮，心疼的感覺被數倍放大。
巨痛的刺激之下，厲寒感覺呼吸都有些停滯。
他上前幾步，想過去，將暮湘抱進懷裡。
想對她說，剛才那些話，都是他為了應付媒體才說的，都不是他的心裡話。
可，才走了兩步，暮湘就後退著，伸手制止了他，“你別過來！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悽楚中帶著哀求的目光刺疼了他，腳步一滯，他朝她伸開雙臂，溫柔地誘導道，“乖！過來！聽我解釋！”
有那麼一刻，暮湘幾乎被他眼裡的柔光說動了。
腳步不自覺地往前移了一小步，突然，剛才面對媒體時，他冰冷的表情突兀地浮現在眼前，靠近的趨勢瞬間停住。
昨晚的一幕幕就在眼前，他的溫柔，他的憐惜，難道都是假的？！
鋪天蓋地的悲涼和心碎，加倍地捲土重來。
咬住下唇，她艱難地說，“求你，給我一點空間，讓我喘口氣！”
在厲寒複雜眸光的注視下，暮湘繞過他，下樓，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
午飯時間，任孫媽如何敲門，她都沒有任何回應。
愁眉苦臉地回到餐廳，看著坐在桌前，卻連快子都沒動的厲寒，她心疼地說，“少爺，這是又怎麼了？！上午堵在門口的那堆人，不是都被你打發走了嗎？湘湘她，怎麼還會變成這樣？！已經一上午沒點聲響了！早飯就沒吃，午飯看樣子又不吃了！這怎麼行嘛？！”
男人抿著嘴唇，輕嘆一聲，“她是因為我，是我惹她生氣了！”
“您說什麼？！”孫媽臉上一片驚詫。
這倒是新鮮！
從來都是少爺對湘湘生氣發火。
無論誰對誰錯，湘湘每次都只有認錯、隱忍的份兒。
這次，他居然說，是他惹她生了氣！
驚訝的同時，孫媽心裡居然生出一絲喜悅。
雖然湘湘情緒不好，但起碼，少爺肯放低姿態，將自己放在與她平等的位置上了！這，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飛躍！
抬起雙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厲寒低沉的聲線中，隱隱帶著無奈，“今天在那些媒體面前，為了保護她，我只能說，我不在意她，還否認了那天跟我一起出席晚宴的女人是她！她一定是聽到了、當真了！”
“哦……”孫媽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
但，隨即，她又語重心長地對厲寒說，“少爺呀，你別怪我老婆子多嘴！這件事，雖然你是出於保護湘湘的目的，但，她會當真，會難過，其實也不意外！”
“為什麼這麼說？！”
“這些年，我作為旁觀者，看著你們一路走過來！您對湘湘，真的太……苛刻，太……差勁了！”
“我……過分了嗎？”直直地看著孫媽，男人的眼底浮現出沉痛。
“何止是過分！簡直蠻不講理，生取豪奪！”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孫媽也不再含蓄，“有時候，我都覺得想不通！在厲家過得這麼差，她為什麼還甘願留下？！就為了厲家資助她上學？！”
“可問題是，八年前，您就下令，每月只給她最基礎的生活費！現在，物價上漲這麼厲害，她又極少留在家裡吃飯，那點兒錢，解決三餐都不一定夠！她的學費，全靠自己出去打工才湊夠！”
“以湘湘的乖巧、懂事，如果不來厲家，也一定會被別的人家收養！退一萬步說，即便一直待在福利院，憑她的聰明、努力，也一定考得上東大，一定能供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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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真搞不明白，她執意留在厲家，留在您身邊，圖什麼呀？！”
孫媽的一席話，在厲寒本就發酸的心上，又狠**了一刀。
這些年，他被自己的固執和糾結矇蔽，對她，確實……算不上好！
心臟收縮的頻度，一陣大過一陣。
他感覺，這一輩子遇到的所有困難，都不及眼前這件棘手。
要他做決策，談合作，搞擴張，他都遊刃有餘，不在話下，但要他哄女孩，他真是不在行！
求救似的眼神看向孫媽，無助的腔調連孫媽都感到陌生，“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要做什麼，才能讓她開心一點兒？！”
“哎！”孫媽長嘆一聲，“八年了，少爺，您可算想明白了！湘湘可算等到這一天了！”
“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好！以後……我想彌補！”垂下眼眸，一向冷酷幹練的厲氏總裁，此刻像個孩子一樣手足無措。
見他這樣，孫媽也不忍心多說，只澹澹勸道，“湘湘鑽了牛角尖，以為您還像以前一樣，對她只有怨和恨。現在，您說什麼，她都不一定聽得進去，還是給她點時間吧！她是個好孩子，相信一定能想通的！”
“那……我就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等？”
“對！這次，也算是讓您明白，這世上的事，不是所有的都能等價互換，錢和權，也有不好使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