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若水頭疼地揉著太陽穴：“敝師弟性格頑劣放肆，若有得罪龍兄之處，還請龍兄多做擔當。”
龍戰天熟練地說著客套話：“風堂主風趣瀟灑，縱有頑劣之處也是少年心性，令人羨慕。早聞惡劍秦遠、喪刀善若水和獵鷹風飛鳶是同門師兄弟，感情甚篤，龍某來這裡拿人，善兄該不會和當日秋幫主一樣，護短不給面子吧？”
善若水表情平淡，看不出眼睛裡掩藏著什麼心思：“在下向來秉公論事，如果犯人真是秦遠，你們巡捕房帶走便是。只是可惜，秦遠不日前已經被逐出白玉京，不再是我幫中子弟，在下即便支援龍兄拿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龍兄，請回。”
“如此更好，白玉京一年三百人的保額度看來是給不了他了。東西南北四座城門都已戒嚴，秦遠現在就在城中，插翅難飛，善兄便和龍某一同捉拿逃犯，何如？”龍戰天伸手去捉善若水的手腕。
善若水臉色微變，手腕一轉掌心向上，以指力震開龍戰天的手：“無論如何秦遠也是我的師兄，恕難從命。”
好渾厚的內力，龍戰天暗中提起內力，與善若水單手過招數個回合，二人竟打了一個不相上下，最後以龍戰天收手為結局：“副幫主這樣可就不夠意思了，前幾次副幫主託龍某辦的事情，龍某可都做到了。這人情，今日不還更待何時？”
話已至此，善若水縱是不想答應也不行了，半年前秋映雪重病垂危急需用藥，而天山雪蓮只有王城大內才有，他求藥無門才拜託龍戰天替他去向荒主索求天山雪蓮續命，沒想到這份人情要以這樣的尷尬方式來償還。
“我……答應龍兄便是。話說在前，秦遠身處何處善某毫不知情，若是拖了巡捕房的後腿，還望龍兄不要責怪善某。”
“善副幫主同行，龍某豈有責備之理。”龍戰天嘴角上揚，眼底流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寒意。
……
秋映雪雖人在房中，但聽眼線將事情說了個大概，多少瞭解了情況的經過。
她並非不信任善若水才在他身旁安插眼線的，只是善若水心思頗深，責任心過於沉重，許多棘手的事情都瞞著秋映雪一個人解決，她想要瞭解幫內真實的情形，只有安插眼線。
“這個龍戰天來者不善，只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秋映雪眉頭緊鎖，“若水怎麼能答應這種無理荒唐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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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奴一邊給秋映雪揉肩，一邊說道：“副幫主就是人太好了，無論是誰的要求也會儘量滿足，反而累著自己。對了小姐，為什麼說龍大捕頭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秋映雪問：“如果你是捕快，發現李久的屍體以後第一件事情是去做什麼？”
小奴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小奴愚笨，是不是應該先通知死者親屬朋友？”
“對，這是其一。”秋映雪走下床榻，開啟窗戶，院子裡的紫薇花開得正香，“其二，龍戰天明知道先前大婚那天，我出面庇護秦遠痛斥李久的事情，這件事情也讓我和若水之間鬧了一次不愉快，而且若水和小風又是秦遠的師弟，一般官府查案找線人都不會找嫌犯身邊的朋友，可是龍戰天卻反其道而行之，龍戰天何等聰明，這麼做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她撫著胸口略作停歇，繼續道：“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為什麼秦遠一回到龍城，找他麻煩的人就這麼多，他明明已經答應過不再與人為難，卻不斷地有人找上門來。”
小奴給秋映雪倒了一杯茶：“也許秦遠根本不應該回來，本來小姐的生活很平靜，他一來，壞事不斷，捅了多少么蛾子。”
“秦師兄以前縱有不對，但是過去這麼多年，他心性穩重了，脾氣也收斂了，那些人為什麼就是不能放過他？”秋映雪轉身走到衣櫥前，挑了兩件合適的男裝，“小奴，你陪我上街一趟。”
“小姐？”小奴大吃一驚，“這可不行啊，副幫主叮囑奴婢，千萬不能讓小姐見風！要是小姐身子又不好了，小奴怎麼和副幫主，還有過世的老幫主交代？”
秋映雪已經飛快換上了男裝，闊別一年之久，這套衣服穿在身上竟然有些顯緊，鏡子裡的她也不如以往英姿颯爽女中豪傑，反而養出了一身的小贅肉和病弱氣：“你要是不陪我去，就一個人留在這兒。”
“我……欸，我去還不成麼。”小奴扁了扁嘴巴，手腳麻利地換衣服，“好久沒穿男裝了，胸口悶的慌。”
秋映雪給她整理衣襬：“傻丫頭，是你長大了，你還記得跟了我多久麼？”
“小奴算算，有十多年了吧，老爺把小奴從奴隸船裡救出來的時候，小奴還是個幾歲的小屁孩呢！”
“那還真是有一段時間了呢。”秋映雪開啟首飾盒，以一隻翡翠玉冠束髮，她原本就生得英氣俏麗，扮起男裝毫不遜色，“記得以前住在海島的時候，我們兩個就經常扮男孩子玩。”
“是啊，小姐穿男裝也很英俊呢！”小奴羨豔地說。
秋映雪拿起一柄摺扇，扇面嘩啦一展，輕搖兩把風姿卓絕：“小廝，跟本公子吃香喝辣看美人去。”
小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似模似樣地撣袖：“遵命，公子！”
於是二人大模大樣晃出了門，白玉京本來就大，加上秋映雪近年幾乎沒有在幫眾面前露過臉，成親的時候也是遮著紅蓋頭，一路走過來和幫眾們打打招呼，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說是吃香喝辣，實際上二人是去跟蹤龍戰天和善若水，秋映雪總有不好的預感，尤其是那位龍大捕頭，她對他的印象始終好不起來。
龍戰天對善若水說：“我已經叫手下在城中各個看板張貼了通緝畫像，不過善兄請放心，倘若真兇不是秦兄弟，官府絕不會冤枉了好人。”
“倘若他已經出城了呢？”善若水反問，“龍城說大不大，巡捕房傾力出動也找不到他，說明他此時已經不在城中，再找也是白費力氣。”
“他不會走的。”龍戰天自信一笑，誰也不知道他這股子自信是從何處來。
早晨街道上來往過路的行人逐漸頻繁起來，賣菜的買菜的，街頭販賣的，還有城中乞丐……絡繹不絕，叫人看了眼花繚亂。
秦遠的相貌並不難辨認，他身高將近八尺，臉上還有一道極其醒目的黑色傷疤，左眼失神，放在一堆普通人中，他絕對是最扎眼的那個。
可是秦遠偏生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就此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