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們嬉笑著作群獸散，武天才這才有機會擠進屋裡：“齙牙妹，四碗麵條。”
蠻姑瞪了他一眼：“一口氣吃四碗，你怎麼不上天？！”
武天才理所當然道：“我和小妹一共有兩個人，一個人吃兩碗，當然是四碗。”
蠻姑“啪”地放了四個空碗在灶臺上，幹淨利索地盛面：“最討厭你們這些大清早練武的臭男人，一身臭汗來吃麵，食量又大！照這麼做生意，姑奶奶遲早關門大吉出家做尼姑好了！”
這蠻姑娘，不僅長得醜，脾氣也大。武天才拉著花子坐在位子上，戳了戳筷子：“看在麵條的面子上，本大俠不跟你一般見識。再來兩碗，打包給我大哥帶回去。”
蠻姑道：“不用了，剛才我看見你大哥跟一個頭上插羽毛的小子去隔街的餛飩攤吃餛飩去了，虧你還想著他做大哥，人家未必把你當弟弟！”
武天才說：“你們女孩子不懂男人情義，大哥是一輩子的大哥，秦大哥救過我的性命，我當然要全身心地來報答他的恩情。”
蠻姑撇嘴道：“看你大哥一副好冷清的模樣，我要是他，早就被你煩死了。話說回來，你妹妹真能吃啊，一般人早上吃一碗夠飽，她吃了三碗！”
武天才得意地說：“能吃是福，花子將來說不定能成為城主夫人呢？”
蠻姑道：“如果啞女也能做上城主夫人，我這麼漂亮豈不是蠻荒公主？”
武天才騰地拍案而起：“我警告你，不許說花子是啞巴！她只是和我大哥一樣不愛說話罷了！如果你這種面噁心惡的齙牙妹能當公主，本大俠就是蠻荒的荒主！”
蠻姑張大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一切，粗眉高挑：“你、你大膽放肆！這丫頭不就是個小啞巴，難道我說錯了？”
“懶得和你這種齙牙怪廢話，花子我們走。”
“你！討厭鬼！不是看在銀子的面子上，姑奶奶早就趕你走了！”
武天才回頭說道：“不是看在麵條的面子上，本大俠早就揍你了！”
花子扯了扯武天才的拇指，想要把他拉走。
蠻姑一把擀麵杖正中武天才的腦門：“臭男人，打死你啊！竟敢說姑奶奶是醜八怪，你問問街坊四鄰，有誰敢說我蠻姑長得不好看？誰？！”
看熱鬧的街坊異口同聲：“美呆了！”
蠻姑抬手一指：“他呢？”
“醜斃了！”
蠻姑得意洋洋地衝武天才抬了抬下巴：“聽見沒有？臭小子，筒條街是我蠻姑的地盤，這裡的房客都聽我蠻姑一個人的話，以後放屁小心點！”
“切，本大俠——”武天才還想與她鬥嘴，誰知蠻姑轉身回屋“碰”地關上大門，撞了他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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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醜丫頭！好男不跟女鬥，看誰笑到最後！
……
“秦師兄，我必須批評你。”
風飛鳶把筷子一拍，抹了抹嘴巴。
秦遠稀里嘩啦地扒餛飩，面前已經堆了兩隻空海灣。
“秦師兄，秋姐姐她……阿不，秋幫主原本叫你回來就是為她解憂的，你才回來幾天就又脫離幫派，這得叫幫主多傷心，多難過？”風飛鳶雙手捂著胸口，作西子捧心狀。
秦遠停頓片刻：“她讓我走。”
風飛鳶道：“幫主是讓你自己選擇留在幫派還是離開，你可以選啊。”
“別無選擇。”話都說到那個地步他再不走，豈不是成了不知好歹的人。
“嘁，換做是我，就是拿大棒趕我也不走，白玉京的生活多自在！”風飛鳶搶走秦遠的湯碗，湊到他面前小聲說道：“其實，我覺得幫主有意把位置傳給你。”
秦遠含在嘴裡的醬油湯全部噴在風飛鳶臉上，你說什麼？
風飛鳶頭上滴著湯汁，認真道：“這是真的，江湖上都傳開了，你走的前幾年，幫主一直閉口不提找尋你下落的事情，直到她染病在身，松陽分舵、黃州分舵和其它十幾支分舵舵主聯名上書，請求她提前定奪下一任幫主之位，她才把我叫去，要求捕風堂尋找秦師兄急速回幫！你說，這不是打算傳位於你是什麼？”
秦遠不緊不慢道：“她想要我輔佐善若水。”
風飛鳶道：“善師兄性格優柔寡斷，並不適合挑大局！”
難道我就適合？秦遠搖頭，他的性格的確比善若水果決，但是作為一幫之主，光有果斷和決絕是不夠的，偏偏秦遠只有果斷決絕，其他可以服眾的優良美德一概沒有。
他已被武林視為公敵，白玉京幾百年經營下的好名聲不能就此毀在他的手上。
風飛鳶疑聲問：“師兄當真不想做幫主？”
秦遠斬釘截鐵：“不想。”
“……也好。”風飛鳶坐回位置，輕聲嘆息，“如果師兄能過上平凡平淡的生活，對於幫主而言也算是一種安慰吧。其實關於那天的……我真的不是刻意隱對你瞞秋姐姐與善師兄成親的事情，只是感情方面的東西，不大好說，加上是善師兄突然提出要在那天拜堂，我又不在幫中，這個——”
秋映雪和善若水成為結髮夫妻已是既定的事實，就算風飛鳶把腦袋磕爛也無法扭轉事實，秦遠打斷道：“她的病當真無藥可醫？”
“師兄有所不知，幫主是天生的體質弱，她內功高強也不假，但是早年闖蕩江湖受的內傷一直積蘊體內，一年前突然爆發出來，病種深埋五臟六腑，想救也難。今天我請師兄吃這餐早點，是因我即將離開龍城，數月不可歸。”
秦遠一猜便知：“你要去找神醫金不換。”
“正是。”風飛鳶說，“我也是昨天夜裡才收到探子回報的訊息，金不換在湘北友人家中小住，此時去找他求醫問藥絕對一抓一個準，可是這金不換性格頑固，他若不肯隨我回幫醫治……”
秦遠道：“他若不肯醫，你便揍他到醫為止。”
“師兄你一點沒變，還是這麼暴力，不過我喜歡！就揍到他醫為止！”風飛鳶捶拳狂笑，惹來路人一眾怪異的白眼。
秦遠問：“湘北距離龍城多遠？”
風飛鳶答：“以我的腳力，大約需要三四日時間。為了秋姐姐，廢一條腿也是值得的。在我們師兄弟心裡，沒有秋映雪的白玉京，還是白玉京麼？”
“不是。”簡潔明了的回答。虎陀幫踢館一事讓秦遠結識了秋映雪，相識過程雖然簡單，但是世上又有幾個秋映雪值得他死心塌地？沒有秋映雪的白玉京，和其它普通幫派毫無區別。
風飛鳶道：“最後一件重要事情需要提醒師兄，師兄可還記得七日前的‘除惡大會’？”
秦遠輕輕點頭，他差點把命丟在馬棚裡，怎會不記得？
風飛鳶道：“有位朋友透露給我，除惡大會有黑手在幕後操縱，此人對師兄行蹤的掌握更甚於我捕風堂——這些日子我不在龍城中，無法幫助師兄查明真相，師兄行事更當小心，切勿惹是非。”
秦遠道：“我已答應幫主不再與人切磋比試，你放心去尋金不換，倘若幫中起異，遠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風飛鳶呼出一口濁氣：“有師兄這句話，師弟我也能放心去尋金不換了，師兄多保重，後會有期！”
說完一個閃身消失得無影無蹤，秦遠捉他不住，反而被餛飩攤主一把按住肩膀：“這位客官，你們一共吃了四碗，還沒給錢呢！”
“……”此刻秦遠只想仰天長嘯：混賬師弟，說好的請客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