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大的死老鼠懸吊在善若水的鼻尖上方，傷口處還滴著粘稠腥臭的液體，善若水幾欲作嘔，他這個人最喜乾淨，別說是死老鼠，死蒼蠅都不可能碰一下。
抓著老鼠尾巴的手指突然鬆開，老鼠不偏不倚砸在他臉上，善若水哪裡受得了這等屈辱，一把扔遠，挺身躍出石棺，雙掌襲向人影。
人影如同鬼魅一般飄遠，既不還手，亦沒有和善若水過招的打算：“你的晚餐。”
人影拾起被善若水扔掉的黑鼠，拋還回去，被善若水一掌拍碎。
很顯然，這種玩笑並非人人都開得起，也並非人人都樂意開。
“浪費，那是最肥的一隻，留著做晚餐。”人影的聲音猶如破碎的風箱，像是遭受過嚴重燒傷，導致聲帶破損，對方始終把自己藏在陰影裡，讓善若水看不見她的真實面貌，“要不是我，你已經死了，對待恩人溫柔點。”
善若水問：“那位姑娘現在何處？”
人影道：“關心她，不如關心你自己。和越靈溪搶女人的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善若水不想和她廢話，撿起一隻蠟燭，開始四處搜尋出口。
“別浪費精神了，”人影說道，“就是蠻荒荒主，也救不了天下蒼生，那女孩頂多失去貞操，你若救她，失去的就是兩條人命。”
善若水摸索著牆壁：“俠士有功夫管在下的閒事，不如去藥房開幾粒潤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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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毀矣，吃再多藥又有什麼用。”人影在陰暗處看著善若水摸瞎一般尋找出口，怪笑起來，“等上面的好事辦完，自會放副幫主出去。”
聽她把女孩子的貞潔說的輕飄飄像紙一樣，善若水惱火起來，瞬步至人影面前，由於人影貼牆根而立，善若水突然襲擊而來她毫無退路，只能像任宰羔羊蜷曲在角落瑟瑟發抖。
善若水將蠟燭湊近了她的臉。
“不……不要看我……”她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氣焰頓時微弱如燭豆，“我不好看……”
善若水忽然意識到即便是個魔頭，對方依然是位女子，不經許可照亮女子容顏的行徑與登徒浪子有何區別，於是立刻以掌心護住另一面的燭光，讓黑暗再次把人影包裹：“失禮，多有得罪望姑娘見諒。”
“……不礙事。拿死老鼠惡整你，我也有錯。”人影抽了抽鼻子，情緒恢復穩定。
善若水緩和了語氣：“姑娘認得在下？”
人影道：“我在龍城住過幾年，見過你。退一萬步說，喪刀善若水，又有幾人不識尊容？”
善若水以為自己長得算是大眾化，不用易容也能淹沒進人堆：“即是如此，善某謝過姑娘不殺之恩。”
人影語氣不滿：“是我救了你，謝什麼不殺之恩？”
善若水彬彬有禮道：“姑娘身為青冥教徒，得知善某乃俠客盟中人，卻不砍下善某首級上級邀功，此乃不殺之恩。”
人影怪笑一聲，非笑意之怪，而是損壞的喉嚨難以發出笑聲，被她硬逼出來，故而令人感覺奇怪：“你還想去救那個女人。”
“見死不救，非正道所為。那位姑娘的家人發現親人失蹤，亦會悲痛傷心。”善如水道，有時候他管的閒事確實比其他人寬一些，但是放手不管，他會良心不安。
人影道：“她一時半會死不了，越靈溪回房看不見人，死傷只會更多。”
善若水不解：“青冥教美女甚多，為何？”
“為什麼要從外面採野花？因為越靈溪有癖好——只愛處女，教中女子YIN亂無度，豈能入教主法眼。而修煉《烈焰神功》，需要極其純粹的女陰採陰補陽，總部有多少女人能讓他天天折騰？”人影說道，神秘兮兮的湊到善若水耳邊，沙啞嗓音像木棒在沙礫上打磨，“以前那些被他玩過的女人，都活不到第二天，可是最近他不殺女人了，知道為什麼嗎？”
“改邪歸正，浪子回頭。”善若水輕挑眉梢。
人影桀桀怪笑，越笑越開心，善若水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瘋了：“這個秘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因為他想要個孩子！女人能生孩子，所以他不殺她們，我就是負責打理那群女人生活起居的傭人，沒有誰比我更瞭解越靈溪和他的小後宮——越靈溪每天寵幸一個女人，可是為什麼沒有女人懷孕？”
“為什麼？”善若水嘆了口氣，他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卻因好奇心驅使，完全不想停下來。
如果一個男人不能讓一個女人懷孕，或許是女方的問題，可是一個男人不能令許多個女人懷孕，絕對是那個男人有問題。
人影八卦的說：“因為他遭到了天譴呀！”
善若水絕倒。
天譴算什麼理由。
人影拍拍衣服上的灰站了起來，藉著燭光的餘輝，善若水終於看清她的臉——一張被嚴重燒傷面目全非，血肉扎虯的臉。
原來是她——躲在牆角偷聽越靈溪問話，後被妙風使發現痛罵“醜八怪”的那個女人。
“我來這裡也沒有多少時日，”人影輕快的說，由於聲音限制，這份輕快顯得有些壓抑，“我不問副幫主來青冥的目的，也請副幫主不要打擾我的工作，抓回來的那些女子由我看守，丟了一個都是很頭疼的事。”
“大丈夫一言九鼎，此事善某不能答應。”善若水毅然決然的拒絕，“等善某的事情辦完，定會帶著她們離開，姑娘若是明事理之人，隨善某一同離開此處投奔正道。”
“正道……正道又如何，歪道又如何？當一個孤苦伶仃的盲女被惡徒欺辱，挨餓受凍，你所謂的正道在哪裡？當我變成這副模樣，你所謂的正道又在哪裡？拯救我們的——不是正道。”
善若水無話反駁，正如她所說，就是蠻荒荒主，也無力拯救天下蒼生。
人影輕輕扭動牆壁機關，一扇石門轟然抬高：“沿著這條墓道一直走，就是馬房附近，答應我，如果你沒有殺死越靈溪的準備，就不要去招惹他的女人。”
善若水望向前方墓道：“敢問姑娘芳名。”
“無顏。醜八怪。畸形。隨便哪個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