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愕然。
雖說先代幫主的遺囑為大，但是秦遠真的能不負所托擔當一幫之主的重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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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烏堂主道：“白玉京真正的幫主是善幫主，別忘了這兩年秋幫主臥病，是善幫主領導白玉京走出迷局，我等豈能趁善幫主不在龍城的時候，李代桃僵？”
三長老道：“可是眼下，捕風堂的探子們也尋不到善若水的蹤跡，群龍不可無首，白玉京不可一日無主！既然諸位對幫主之位存在爭議，便由秦遠暫任代幫主，六堂長老盡力輔佐。”
歸寧堂新任堂主道：“在下很尊敬先代幫主，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白玉京，但是先代幫主再怎麼厲害，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剛出閣的小姑娘，未必有分辨好壞的能力。白玉京世代由秋家子孫接管幫主位，善幫主既與先代成親，從道理上也能算作半個秋家人，但是秦遠一無秋家血緣，二無管理幫派之德，不能服眾，只怕會引來更大問題。”
大長老高高挑眉：“依堂主所見？”
“秋家在幫中還有幾戶血親，其中能力佼佼者為刑堂堂主秋不易，及奔馬坡總舵舵主秋仁心，論幫中資歷名分，這兩位更適合勝任幫主之位。”
正在喝茶的秋不易冷不丁抬起頭來，他的臉上有一塊很明顯的方形燙傷，像是燒紅的烙鐵印上去的，橫跨整個鼻樑骨：“幫主只能有一個，難道諸位要看我們兄弟為了權力互相殘殺？先代幫主任命誰做幫主，誰就是幫主，毋庸置疑。”
歸寧堂主熱臉貼了個冷屁股，誰知對方根本不領他的人情。
經過一番斟酌，六堂長老認為穩固人心方為應急之策，秦遠已做過一段時間的代幫主工作，對此有所瞭解，在善若水回幫之前，理應由他繼續代任幫主。
長老們的提案，秦遠本人亦不支援，亦不反對，姑且算是預設。
最終，關於幫主繼位的會議不歡而散。
大長老吩咐秦遠飯後去他的房間。
“坐罷。”大長老的房間裝飾清雅，有幾分佛家禪意，榻上擺著兩隻蒲團，秦遠盤腿坐了上去。
“您有事找我。”對於耄耋之年的大長老，秦遠始終保持禮貌，不僅是秦遠，白玉京上下皆是如此，在秋映雪的太爺爺輩，大長老就已經是大長老。
“現在你是幫主，幫主該有幫主的氣派。”大長老說。
氣派？秦遠吊起眉頭。
大長老哈哈大笑：“這是劍客的氣派，而幫主的氣派——是威嚴。”
這樣還不夠威嚴麼？秦遠腹誹。
大長老突然拉下臉色，雖然沒有殺氣，但是仍然看得秦遠心頭拎起：“老朽老了，生死看淡，不像外面那幫小子害怕你的劍。說些心裡話，白玉京交到你這種人手裡，是白玉京的災難，老朽終身服侍秋家人，也親眼見證了白玉京的興盛，不想在終了，看見它衰亡的模樣。”
“……”
“老朽知道你不喜歡呆在白玉京，從小就是這樣，而一名真正的俠客應該是來去如風、不被束縛的存在——真正的俠客當不了領導者。”大長老揉搓手指，樹皮般的皮膚發出沙沙的磨砂聲，“可是那丫頭選擇了你，有遺囑在，如今說什麼都是白話。”
不被功名利祿約束之人，註定無法引導一群貪圖利祿之人。
秦遠十五歲入白玉京，大長老不可謂不把他看得透徹。
“你若繼位，定然有人造反。”大長老說道，“先代重病時，善若水將她的親信弟子派往龍城外的分舵工作，以此削減她對他的管制束縛。如今幫內盡是野心勃勃的豺狼虎豹，先代幫主的遺囑雖有震懾，卻不能代表絕對。”
秦遠問：“該怎麼做？”
大長老道：“做你自己。”
“我自己？”
“以你自己的行事風格來管理幫派，近三代白玉京幫主的行事風格偏於求全，拜此所賜，白玉京的生意做的很大，卻缺少了江湖幫派該有的氣勢。說一不二是你的優點，真正的領導者不僅要善於發現人才，更要善於發現利用自己的優點。”大長老說的渴了，拿出酒壺灌上一口，“要守護那丫頭留下的幫派，孩子，你需要付出的，比你想象的還多。”
秦遠似懂非懂。
曾經他以為只要一人吃飽就可以全家不餓，後來才發現這樣的生活不能長久，人都是害怕寂寞的生物，不願意面對只有一雙碗筷的飯桌。
想要留在她身邊，想要逃離這個地方，想要得到卻得不到的，想要守護已經失去的。這些都是他的罪。離開白玉京的五年，是他一生最後悔的時光。
“有善若水的訊息立刻通傳於我。”秦遠道，起身準備離開。
大長老道：“這是捕風堂的工作。”
秦遠回過頭，頓立威嚴：“從現在起，是你的工作。”
大長老微微一愣，回過神時秦遠人已離去，不禁點頭感慨：“將死之木交於他，白玉京還有一線生機！”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秦遠任職的訊息如同插了翅膀的千里馬，一夜之間傳遍蠻荒大地。
天下第一幫，人力財力皆是天下第一，其幫主自然也就是天下第一的幫主，本來善若水即位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或者秋映雪生下一兒半女，按照白玉京百年世襲的規矩，下任幫主自然是她的子嗣來當，無論如何也輪不到非親非故的秦遠。一時間眾口譁然，謠言滿天飛，甚至有陰謀論者推斷善若水的失蹤是秦遠黨羽所為。
白玉京內部也是人心惶惶——秦遠惡名在外，雖然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白玉京的事情，但是由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劍客領導白玉京，真的合適嗎？
和善若水的溫水型治幫政策截然相反，秦遠的手段十分鐵腕，上任不久便制定了五條絕對不可逾越的鐵律：
一，不得聚賭、嫖娼、吸食罌粟製品；
二，未經議事批准，不得擅自插手各派糾紛；
三，內訌者，教唆挑事者，皆以叛徒罪論處；
四，幫中弟子娶妻生子者，不得參與江湖活動；
五，六堂凡開銷銀兩上百之費用，須經幫主親自批准。
惡劍秦遠的字典裡沒有仁慈二字，違反律令的白玉京弟子，後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