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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人歌,不教生死戀白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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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口沉甸甸的水杉木雕八仙過海大箱,由幾名孔武有力的八尺大漢抬上擂臺,箱子開啟,裡面果然是整齊羅列的黃澄澄的金條。

秦遠和南宮憐擠在人群裡,眼睜睜看著那些黃金在陽光下閃閃奪目。

這些黃金都是給予得勝者的獎勵,沒能打敗擂主的參賽者,亦能領取二兩碳烤套鹿肉,此鹿乃擂主大老爺親手射殺,野味淳正,肉香逼人。

有錢財美味為餌料,打擂者自然是如同過境蝗蟲一般蜂擁而至,況且擂臺切磋不比生死勝負,重在以武會友點到為止,贏了更好,輸了也不可惜。

南宮憐躍躍欲試,終於按捺不住好奇,一招輕功·燕過無痕,躍上擂臺中央:“讓本姑娘來會會這位大老爺!”

眾人一見是位毛還沒長齊的丫頭片子,鬨堂大笑,不無輕視之意。

擂主人卻是眼前一亮,鼓起掌來:“好生俏麗的身手,看姑娘的身法,可是師出落英谷?”

南宮憐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打擂難道還看門派出身不成。”

“哈哈,說的好,武學本為一家,與門派出身相貌矮醜皆無關聯,勝負只論功夫。本人行走江湖,相交高手無數,同落英谷此等名門大派的弟子過招倒是頭一次——請!”

南宮憐見對方不使兵刃,於是將“芙蓉海棠”小心擱置一旁:“刀劍無眼,大老爺赤手空拳,我便以本門女修武功,向你討教兩招,請!”

她竟然越發起勁了——秦遠在臺下看著擂臺上的南宮憐從門樓附近扯下一段紅綢作為武器。

落英谷本是女兒門派,由先代谷主鍾沐晴一手創立,武功路數以輕功、飛練以及梅花鏢見長,所謂飛練,就是經過改良後,繫有暗刃或鈍器的綢緞綾羅,落英女弟子通常會在綾羅末端系一七竅玲瓏銅球,既美觀,又能配合飛練起到痛擊敵人的作用,剛柔並濟,一度成為蠻荒女俠熱議的焦點。

如今的“天意無雙劍派”,是南宮有恨的家傳劍法,按照落英谷往年家規,谷主鍾佳期嫁人不算出嫁,而是男方入贅,應由南宮有恨反來學習“飛練”。妙就妙在,鍾佳期是個極度厭惡這條奇葩家法的人,她對自己不男不女的父親也毫無好感,認為男人就該有個男人的樣子,這樣才能給女人依靠的肩膀。

於是破除舊例,改立新規:落英谷從此徵收男弟子,女弟子可以學習劍法,男弟子若是喜歡飛練功夫,亦可研學。

南宮憐自幼隨母親學習飛練,她資質根骨俱佳,卻是個最怕吃苦的人,到了七八歲的時候便不肯再學柔骨的武功,揚言要和父兄一樣提劍走天下!

她將紅綢一端在右手手掌間纏扎牢靠,與那位身手高超的壯漢對擂,毫無懼意。

擂主顯然是常年累月飽受江湖風雨摧殘洗刷之人,就表面形象而言,他更像是僱來的打手——結實的雙臂肌肉,和兩條更加粗壯結實的大腿,非刻苦鍛鍊不可得,想必是個武痴,即便有空餘時間,也是在扎馬步和揮空拳中度過。

他使的是至陽之剛的拳法,南宮憐則使至陰至柔的飛練,紅綢漫舞之中,少女凹凸有致的身形盡顯曼妙婀娜。

秦遠的右眼皮忽然重重跳了一下。

他看見人群之中,一個很像龍戰天的背影挨著屋簷往北邊去了。

來不及通知南宮憐,秦遠撥開擋在道路中間的人,尾隨那身影而去。

他越盯著那背影看,越覺得那人就是龍戰天,想到花子肩上兩枚穿骨針,他就恨不得把龍戰天的腦袋擰下來。

那人影腳底像是摸了豬油,鑽進一條小巷後三彎七拐,到了一株柳樹下,忽然消失了。

秦遠轉過頭來,只見“龍戰天”就在自己身後,他無聲無息的消失,又無聲無息的出現,如同鬼魅一般,輕功著實高明。

秦遠見識過龍戰天的腳下功夫,他雖然武功高強,但是輕功一般,然而眼前此人的輕功造詣儼然在風飛鳶之上:“你不是他。”

“龍戰天”歪了歪腦袋:“那我是誰?”

無聊。秦遠冷哼一聲,正要離去,那人卻叫住了他:“秦大俠不想知道我究竟是誰麼?”

“不想。”秦遠答。

“龍戰天”明顯嗆了一下,摘下貼在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妖嬈的臉來:“好久不見,秦大俠別來無恙?”

原來是她。

秦遠同妙風使接觸的機會不多,但是他記得這個女人推翻青冥魔教的野心,和她高深莫測的輕功。

她易容成龍戰天的模樣吸引秦遠的注意,顯然另有深意。

“你找我。”秦遠猶豫片刻,開口問道。

妙風使道:“有人讓我來找你。”

“誰?”

“龍戰天。”

龍戰天!他果然與魔教有牽連!

妙風使道:“我與善若水盟約在先,不會對他的朋友出手,龍戰天本名榮鯤,是狗賊越靈溪打入龍城內部的一枚強力棋子——他這人倒不算很壞,是條忠誠的好狗,越靈溪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龍戰天讓你來找我?”

“他身負龍城總捕一職,自然不能隨意行走,越靈溪讓我來代替他作殺手,他豈有回絕之禮呢?”妙風使冷笑起來,眼神中殺意畢露,“龍戰天要殺一個人!不得不殺!此人羽翼已豐,倘若繼續留在世上,被殺的人就會是他!”

秦遠以為她會說“這個人是你”。

妙風使道:“這個人是你身邊的女孩。”

南宮憐?白如月?秋映雪?

秦遠將身邊能想到的女性全部聯絡一遍,發現能稱為“女孩”的並不多。

白如月和秋映雪都是嫁做人婦的婦人。

“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秦遠不喜歡拐彎抹角,妙風使這女人就像一隻壞心眼的貓,說話藏頭露尾半真半假,善若水竟然同意和她結盟,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妙風使道:“想必你已經猜到,我所指是誰了吧?”

秦遠吸了口濁氣:“走了。”

他沒有閒工夫打啞謎。

走出數十步,他又忍不住回頭張望,那女人果然還在原地,一雙美目秋水盈盈,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痛定思痛,自認倒黴的秦遠重新站在妙風使面前:“他要殺的人,是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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